首頁 歷史

帝國星穹

九五、尾聲三

帝國星穹 圣者晨雷 3241 2021-09-21 22:26:32

  “諸位,這一路上,我們見識過許多造化奇景,當真是鬼斧神工一般。但今日此地,我們見識的將是與人有關的奇景,這便是破邪谷。想來諸位皆知,四十余年前,便是在此處,我新秦天子炮擊邪物綠芒,猛將解羽飛刀取下邪物性命……”

  拿著一個大喇叭的導游用沙啞的嗓子不停地說著,大多數(shù)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過去,唯有一名年輕人靠在車窗處,出神地向著外邊眺望。

  這年輕人穿著新秦常服——這種兼收秦人服飾和西域胡服風格的常服在推廣之時曾經(jīng)引起喧然大波,幾乎整個大秦都因此進行了一場爭辯。保守派痛斥其是棄華夏之衣冠而行夷狄之惡禮,而改革派則讓保守派不許吃胡麻、核桃、葡萄,因為這些都是源自于胡人的物產(chǎn),激進派更是讓保守派穿獸皮茹毛飲血去,甚至有人編排傳說中教人養(yǎng)蠶繅絲的嫘祖,說她讓人穿上動物吐出的絲,乃是讓人“衣冠禽獸”,然后便有人在報紙上說,蠶乃是蟲,非禽非獸,并且普及了一番大秦新進出現(xiàn)的一門學科“物種學”,將世間生物皆分綱化目,于是這場爭論便開始歪題,最終變成了什么樣種類的動物如何烹制味道更美。

  而這新秦常服也因此不聲不響地推廣起來,因為其便捷的緣故,也因為大秦的成衣制造業(yè)的發(fā)展,相對更為便宜也更適合勞作時穿的新秦常服成為絕大多數(shù)人日常便服。不過原來的服飾也還在,大多數(shù)是在節(jié)慶或婚禮等重大禮儀時節(jié)被穿出來。

  年輕人有些疲倦,這是難免,無論誰坐了十天的火車之后,都會這么疲倦。

  “到此處,我們的這條西線之旅便告一終點,再往前去,便是撒瑪爾罕——但是如今撒瑪爾罕尚未通火車,諸位就只能在這破邪谷城轉乘馬車了。”導游又道:“這里就必須提一提咱們這條大西線,諸位可知此鐵路是何時開始建的?”

  “道統(tǒng)二十五年正月,天子在開春議政會上提出要建鐵路直通撒瑪爾罕,道統(tǒng)三十年五月開建,道統(tǒng)三十五年建成通至于闐,道統(tǒng)四十二年通至大宛貴山……”

  年輕人小聲地嘀咕道。

  因為他的職業(yè),他對于這條被稱為“大西線”的鐵路知識很熟悉。當初天子趙和提出要建鐵路之時,蒸汽火車才洛陽尚書學宮里試制出來,僅僅比馬鈞造出蒸汽船早上不足一年,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條鐵路最重要的用途只是在洛陽與咸陽之間運送糧食。故此當天子提出這一個建議時,由三公、六部和相關尚書學士組成的議政會都嚇壞了,便是民間,也有許多反對之聲,甚至有人疾呼,當初始皇帝因為修驪山陵墓與阿房宮,幾乎令國家毀滅,可見奇觀誤國。但是天子卻不為所動,先是用內(nèi)庫錢進行沿途勘探與設計,足足花了十年時間準備,然后又用了五年時間修成到于闐的單線。

  事實上當這條單線修成之后,原先反對這條鐵路的人立刻就發(fā)現(xiàn)它帶來的好處。這不僅僅有政治上的——以前此起彼伏的西域小部族叛亂,在鐵路修成后的第二年便立刻消失,那些原本桀傲不馴的蠻胡,個個都變得能歌善舞起來,而在高原之上時不時作一下的羌狄,也盡皆安份守己,再也不敢窺探河西走廊。這還是經(jīng)濟上的:來自西域的蜜瓜,原本只有富貴人家才能偶爾吃上一吃,如今洛陽乃至江南的富裕人家,都能趕著時間嘗嘗鮮了。

  更何況,這條鐵路橫貫關中,支線至晉地,煤、石脂等等物產(chǎn)礦藏,源源不斷地被送至咸陽、洛陽,然后在這兩地周邊的工坊里變成工業(yè)品,再運到各處去。其結果是大秦的鐵器價格在短短五年內(nèi)降到了當初的六分之一,而鐵工具的推廣,又使得農(nóng)業(yè)、礦業(yè)產(chǎn)量激增,整個大秦,都因此而受益?,F(xiàn)在人們已經(jīng)將這條鐵路與當初圣祖皇帝建大運河相提并論,覺得是足以同大禹比較功勞的偉業(yè)了。

  不過年輕人心中,覺得這條鐵路比起大運河更重要。

  當然,后來鐵路延伸到了大宛貴山城。事實上,大西線玉門到于闐段只能說勉強維持收支平衡,而于闐到貴山段則是虧本運行。不過此時已經(jīng)年邁的天子趙和對此倒是毫不吝嗇,他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凡是算賬,不可只看金錢”。這條鐵路延伸至貴山之后,自洛陽到貴山也只需要十天——這不是單騎快馬的十天,而是千軍萬馬的十天,這也就意味著,原來的大宛真正將成為大秦的郡府,河中地區(qū)這塊大陸中心地帶,將真正屬于大秦!

  年輕人此次來破邪谷,便是為此。

  他可不是坐在前方的那個老年旅游團的成員,他是大秦禮部鎮(zhèn)撫司的一名郎官。

  以他這樣的年紀,能夠進入大秦中樞,雖然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郎官,就要多虧科舉制了。此時大秦的科舉制已經(jīng)確定為每年一次,原因就在于大秦發(fā)展太快、擴張?zhí)伲毙璐罅康墓賳T。

  就在年輕人胡思亂想之時,車門終于打開了。

  久違的新鮮空氣從外頭傳了進來,雖然這“新鮮”空氣里還是夾雜著烤肉味、酒味和油漬味等等莫名其妙的味道,總比車廂里的氣味要好些。年輕人拎著自己的行李箱走了出去,迎面便看到一個與他年紀相差不大的人舉著牌子,上書“班英”二字,當即便走了過去。

  “我便是班英?!蹦贻p人對舉著牌子的人道。

  “啊,我是郭安?!眮斫拥娜诵Φ溃鞍鄬W弟,我是安西學宮道統(tǒng)四十屆,你應該是四十二屆?”

  班英微微一愣:“原來是學兄……我說怎么有些眼熟,郭安……北州郭氏?”

  郭安哈哈一笑:“家里可不許我擺出這個名頭來,班學弟,你是班起居后人?”

  班直因為給趙和當了數(shù)十年的起居郎,始終未曾升遷轉官,故此有個雅號班起居。最初時他有點憤憤不平,但后來卻又引此為傲,雖然未能升遷轉官讓他遺憾,但起居郎乃是天子近臣,他在許多事情上都能在趙和面前發(fā)話,因此沒有人敢因為他官職微小而瞧不起。

  班英一笑:“可以這樣說吧,班起居乃家伯祖?!?p>  兩人寒喧了一番,套了近乎也稍稍了解了對方的出身,都明白對方的來意了。

  “班學弟隨我來,我已經(jīng)備好了馬?!惫舱泻舻?。

  兩人出了擁擠的車站,便看到了眼前的破邪鎮(zhèn)。

  這是一座原本不存在的小鎮(zhèn),大秦在過去的若干年間里,駐軍最遠處便在破邪鎮(zhèn),這里駐有隸屬于安西都護府的三千名軍士,初時為的是防備零散火妖,后來則是為了向河中諸國表示大秦的存在。為了給這三千名軍士服務,有百余戶人家開始在此定居,后來隨著局勢的平穩(wěn),商旅、朝貢、使團等等往來此間,于是此地便熱鬧起來,漸漸成了如今這樣的一個小鎮(zhèn)。全鎮(zhèn)不算軍士,人口有一萬二千余人,換作四十余年前,這里都可以稱得上是一座邦國了,但在大秦,這里只能算是一座還算繁華的邊陲小鎮(zhèn)。

  “學弟,電報之中,有些事情說不清楚,你自洛陽來,當知曉洛陽的事情,朝廷對撒瑪爾罕究竟是何種態(tài)度?”兩人出了車站上了馬,郭安便迫不及待地向班英問道。

  “朝廷對撒瑪爾罕的態(tài)度是一貫的。”班英含糊地道。

  “呵呵,學弟不要糊弄我,朝廷的態(tài)度是一貫的,但是,如今朝廷不是有動作么!”郭安說到這里,聲音壓低了一些:“監(jiān)國太子態(tài)度如何,是塞防派,還是海防派?”

  道統(tǒng)四十五年開始,當國四十余年已經(jīng)七十余歲的趙和在皇后王鹿鳴病重之時,為了多有點時間陪護,便以皇長子趙鈺為監(jiān)國太子,此時趙鈺已經(jīng)四十歲。最初時趙鈺只是負責處理一般事務,國家的大政方針,還是要由趙和親自決斷,但如今五年過去了,趙和升為上皇、趙鈺繼位的消息都從洛陽傳到了破邪鎮(zhèn)。

  “說起此事,你這邊應當也看到邸報了,陛下在今年初修改了繼位誥,若按其法,明年監(jiān)國太子繼位便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榱恕!卑嘤⒌馈?p>  此事沒有什么忌諱的,畢竟這個所謂的繼位誥乃是趙和頒面的“大誥”內(nèi)容之一,如同道統(tǒng)之說一樣,是由趙和親定的大秦根本之法。按照大誥中的約定,趙和活著的時候,他是唯一有權修改大誥內(nèi)容的人,在他去世之后,要修改大誥,則需要由三公、六部和尚書學士中三分之二的人提出,經(jīng)當時天子認可,方可進行。

  “你倒是說實話呀!”何安有點自來熟。

  班英仍然沒有直說,而是笑著道:“我此次來,一則是去撒瑪爾罕做實地考查,以備中樞顧問。二么……監(jiān)國太子命我繼續(xù)向西,直至驪軒城,看一看這四十年過去了,驪軒人那邊可有什么動靜!”

  他沒有回答,但實際上就是回答了,何安頓時精神一振,眉開眼笑起來:“好,好!”

  監(jiān)國太子將注意力投向驪軒,也就意味著,大秦在今后若干年內(nèi),仍然是以大陸為第一優(yōu)先,而不會將目光放在遠洋之外——畢竟十年前糜氏的探險船向東發(fā)現(xiàn)大瀛洲的消息實在太過震撼,在糜氏的推動下,大秦內(nèi)部一直有人主張要傾力向大瀛洲擴張移民,以取彼處金山為大秦所用!

  既然監(jiān)國太子不愿意,那么糜氏就只能憑借自己的力量去推行此事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