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聽言對陳明十分滿意,興致高漲,對眭固說道:“眭老弟,你可不要怪我啊,陳軍師在你身邊,我看有些屈才。”
眭固就算此刻知道了陳明的才華,極是想將他留在身邊,又哪里敢和張燕搶人,苦笑著說道;“中郎將說笑了,陳軍師當初就是中郎將慧眼識人破例提拔起來的,我又怎么敢橫刀奪愛。”眭固如今得了極大好處,一向粗話連篇的他和張燕說起話來竟變得極有禮數(shù)。
“那就好,這第一件事算是圓滿完成了!我敬大家一杯!”張燕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眾統(tǒng)領以及陳明也端起酒杯,一口飲盡。
張燕說道:“下面就是第二件事,怎么處理張楊!”
楊鳳等三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前面張燕封賞眭固和陳明,就算是他們也不好說什么,眭固打了勝仗自然要賞,張燕賞得再多,他們也不能說一個字,不然會觸怒張燕,所以他們才一直忍到現(xiàn)在,如今終于談到第二件事了,就輪到他們發(fā)揮的時候了,三人躍躍欲試,楊鳳更是清了清嗓子,準備說話。
張燕見楊鳳急不可耐的樣子,有些不豫,便轉向眭固,問道:“張楊是眭兄弟抓住的,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p> 眭固想都不想,便說道:“張楊帶軍犯我疆界,欲取上黨全郡,幸而被我阻止,如果被其得逞,我們將無家可歸,我認為當斬!”
白繞見眭固分析得比較淺薄,忙補充道:“眭統(tǒng)領說得對,張楊此次來犯用心險惡,如果放他離去,他回頭又組織更多兵力進攻我們怎么辦?我們能抵擋得住嗎?就算他不來犯,別人見到張楊竟然毫發(fā)無損地回去了,別人會怎么看我們黑山軍,恐怕以后阿貓阿狗都敢攻打我們了,屬下也認為當將其斬首示眾,以立軍威!”
陳明見白繞言辭犀利,邏輯緊密,不像他外表表現(xiàn)出的那樣粗陋,不禁暗暗點頭,“這白繞能當上統(tǒng)領果然是有兩把刷子,以后倒是可以多親近親近?!?p> 張燕聽了眭固和白繞的分析,有些意動。
楊鳳見張燕若有所思,急忙說道:“一派胡言,白統(tǒng)領此言可誅!”
白繞大怒,這楊鳳簡直太過分了,自己身為統(tǒng)領,名義上和楊鳳平起平坐,這楊鳳一言不合就要誅殺自己,如何能忍,熱血上頭,便要去拔腰上佩劍。
張燕忙阻止道:“白兄弟息怒,楊統(tǒng)領,你有話說話,不要隨意給兄弟立罪名?!?p> 白繞不再拔劍,而是朝張燕跪下了,說道:“請將軍做主,楊鳳若是說不出屬下哪里當誅,那屬下是萬萬咽不下這口氣,到時候就算是拼個魚死網(wǎng)破,也要向楊鳳證明,我白繞不是可以隨意被人踩踏的!”
張燕也有些生氣,一雙怒目瞪著楊鳳,看他如何往下說。
楊鳳信心十足,見張燕示意自己繼續(xù)說,便仿佛忽視了他眼中的怒氣,說道:“我當然是有憑有據(jù),不然也不敢隨意指摘白統(tǒng)領。”
楊鳳站起身,說道:“張楊敢募兵進犯我們,是奉了朝廷的指令,是大將軍覺得張楊能輕易收拾我們,才派他來攻打,如今張楊已被我們輕易拿下,我們即使將他放回去,大將軍又如何會再派他來,這是其一。張楊帶領朝廷官兵攻打我們,都一觸即敗,我們將其放回,更顯我軍對其毫無懼意,那么請問白統(tǒng)領,有哪個阿貓阿狗敢不對我們黑山軍另眼相看呢,他們又哪來的膽子敢攻打我們?這是其二。由此兩點可以看出,白統(tǒng)領所說的都是無稽之談?!?p> 張燕聽言怒意稍消,覺得楊鳳說得有些道理,但楊鳳說白繞可誅還是太過夸張,于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楊鳳,示意他繼續(xù)說。
楊鳳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說道:“放了張楊沒有絲毫壞處,相反,如果殺了張楊,將有大禍,何進此前以為我們黑山軍戰(zhàn)力低下,好欺負,所以才派張楊攻打我們,如今見我們是不好對付,必然不會再耗費大量金錢兵力攻打我們,而是更可能像漢靈帝之前那樣,下詔書封賞我們,以達到安撫的目的。但是如果我們將張楊殺了,那就將會大大不同,這等于是打了何進大大的一記耳光,他必然咽不下這口氣,就有可能不惜代價派出更強的將領,更多軍隊攻打我們,到時候,一旦我們黑山軍抵擋不住,何進又趕盡殺絕,我軍就將萬劫不復啊,將軍明鑒,白統(tǒng)領的提議確實大大不妥?!?p> “你!”白繞大怒,要和楊鳳辨上一辯。
張燕聽了楊鳳的說法,卻暗暗點頭,鑒于眭、白二人在場,又不好表現(xiàn)出來,這點城府他還是有的,于是打斷白繞率先說道:“我們這是議事,大家暢所欲言,白統(tǒng)領提出他的看法,無論對錯,都不該受到攻擊,楊統(tǒng)領你這次確實有些過分了,以后不可再如此說話,讓兄弟心寒!”
楊鳳聽了張燕的話,不僅不慌,反而暗暗得意,張燕明里是在駁斥他,但言辭中很明顯已經(jīng)同意了自己的主張,于是對白繞拱手行了個禮,說道:“我說話急了點,白兄弟請勿見怪?!?p> 白繞“哼”了一聲,不愿再理會他,要不是看在張燕面子上,他是一刻都不想和楊鳳多待。
“楊統(tǒng)領的做法雖然不對,但我覺得他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不知大家意見如何?!?p> “中郎將,這。”眭固有些不忿,但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反駁,一張臉憋得通紅。
“眭兄弟,你有什么意見?”
眭固支吾了半天,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他心中實有不甘,自己辛辛苦苦抓到的人,如今卻被楊鳳用來攻擊自己,一旦讓他得逞,自己在戰(zhàn)場上的大勝除了物質上的好處就沒有其他更進一步的作用了。
眭固本來是想通過這場勝利,是自己在黑山的地位更進一步,超越楊鳳成為二把手,如今張燕采納了楊鳳的主意,這就顯然無法實現(xiàn)?了,所以盡管很明顯自己已經(jīng)敗了,他仍在苦苦支撐。
突然,一道靈光閃過,“對啊,陳明一定有辦法對付楊鳳,自己怎么才想到他!”眭固猛地轉過頭,看著坐在白繞下手位置的陳明,像是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陳兄弟,你是行軍祭酒,有參謀軍政的義務,你有什么高見,趕緊說來聽聽?!?p> 眭固此言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陳明身上,包括張燕,張燕對于陳明是相當看好的,他能看出陳明的智慧謀略要比在座的所有人都高上許多,不然也不會僅僅因為一次大勝就將他提拔為行軍祭酒。
陳明見狀,知道前面的等待有了成效,此時已是自己發(fā)言的最好時機,于是當仁不讓,站了起來對張燕行了一禮,說道:“屬下確實有些薄見,將軍如果有興趣我就說說。”
“誒,什么薄見,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可沒這么謙虛,快說吧,我聽著就是?!?p> 陳明拂了拂衣袖說道:“楊鳳大人所言不失為一個可行的辦法,但格局未免小了點。”陳明故意一開口就踩了下楊鳳,以報楊鳳出言傷白繞之仇,達到拉攏白繞的目的。
果不其然,白繞狠狠瞪了眼楊鳳,然后感激地看著陳明。
楊鳳則嘗到了白繞被踩的滋味,心里將陳明徹底劃到了眭固一幫,起了濃濃的敵意。
陳明將一切都看在眼里,繼續(xù)說道:“如果說殺了張楊是下策,那放了張楊也僅僅是中策而已,在我看來,上上策是不殺也不放,而是將其好吃好喝供起來,如果他愿意投靠將軍,那便最好不過,如果他不愿意,主公可將其軟禁起來?!?p> 張燕還在思索陳明的用意,楊鳳已經(jīng)忍不住反駁:“張楊乃朝廷將領,怎么會投降于我們?如果他不肯投降而我們卻把他軟禁了起來,何進知道了一樣會憤怒,那和殺了他有什么區(qū)別呢?而且我們把他軟禁起來又有什么用?白白浪費食物而已?!睏铠P一連提出了三個質疑。
陳明也不著惱,他今天要做的就是讓眾人心服口服,所以楊鳳的問題越多,就越是中了他的下懷。
“這就是我說楊統(tǒng)領格局小的原因了,要回答這三個問題,就必須要分析大勢!”
“大勢?”楊鳳和張燕異口同聲地說道。
“沒錯,就是大勢,不知中郎將認為天下大勢將如何發(fā)展?”
張燕素來不笨,否則也無法執(zhí)掌黑山軍,但分析天下大勢這種戰(zhàn)略上的事情,他實在是一竅不通,此時陳明問起來,他竟然一時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