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冠之后便是取字,奈何傅氏人丁寥落,傅懷玉尚幼,不宜為傅衍取字,在場賓客也無一有資格為傅衍取字的。
有人邀請喬慕來,可喬慕笑著推拒,為傅衍加冠已是越矩行為,如何再敢為其取字?
好在李玄機早有準備,在賓客們都以為這弱冠禮進行不下去的時候,李玄機作為三朝元老站出來,為傅衍取字——瑾安,取其握瑾懷瑜,順遂和安之意。
聽完李玄機之言,始終沉默旁觀的傅懷玉倏而開口:“何不若‘長安’?”
以長安這座城為字,何等疏狂。
長安,傅長安……縛長安……呵呵。
傅懷玉適才回味過其中意味,不安地看向傅衍,為自己的一時莽撞懊悔不已。
燦若星河的眸子里噙了一抹笑意,傅衍微一揚唇,天地霎時失色,緩緩?fù)鲁鲆蛔?,曰:“善。”無人知其情緒,傅懷玉的心,終歸是稍稍安了下去。
取了字,行完這最后一禮,喬慕那把終年不展的折扇忽而打開,扇面皎潔,無字無畫。
輕搖折扇,喬慕對傅衍吟道:“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保ā稑犯ぐ资伞罚?p> 面對喬慕如此贊揚,傅衍只懶憊一笑,他習(xí)慣被人追捧,不知謙遜為何物,縱使是面對喬慕,也放低不了姿態(tài),說不出一句自謙之言。
當(dāng)日歸府,傅衍還收到了蘇安里托人送來的生辰禮,是一幅字,上書:
綠竹半含籜,新梢才出墻。色侵書帙晚,陰過酒樽涼。雨洗娟娟凈,風(fēng)吹細細香。但令無剪伐,會見拂云長。(杜甫·《嚴鄭公宅同詠竹》)
傅衍啞然失笑,將字暫且放于一邊,拆開來信。
阿衍親啟:
君見此信該是生辰當(dāng)日,轉(zhuǎn)眼數(shù)載,君已至弱冠。未能至長安賀生,望君莫怨。聞臨國喬慕至長安,未能見風(fēng)華,甚是遺憾。
不知長安風(fēng)光幾何,姑蘇城內(nèi)近來飄起飛雪,素銀鋪路,天寒風(fēng)冽,君切記照料自身,莫染風(fēng)寒。
往昔念天命無常,嘆命途多舛,今卻感天命有時,幸否極泰來。既猶在人間,即猶有希望,自怨自艾亦非阿衍做風(fēng)。天下何廣,江山何闊,總有令君歡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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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信,傅衍心頭微動,令他歡喜之事么?不過與她共白頭,然則,此乃奢念……
眼睫垂下,傅衍提筆寫道:
見字如面,安好勿念。
臨國喬慕,風(fēng)華無雙,然則還是孤生得好些。
是故軟軟當(dāng)喜歡孤為妥。
吾之歡喜,身在姑蘇,吾之心系,謂為江山。此生有幸,必赴姑蘇之約。
放下筆,傅衍望著‘姑蘇之約’四個字發(fā)起了呆,他此生唯一做不到的承諾,怕便是此四字了……
將書信寄出不久,傅衍又掩唇咳嗽起來,葉沉端藥來時,他只能勉強扶著書桌,嘴角已咳出血來。
“阿衍!”葉沉慌了神,這般特殊的日子,他更是緊張不已,診脈過后確保其無事,適才稍稍松了一口氣,“還好只是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