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愛戴,讓圣塔米喘不過氣來。
“我說過,我能控制我自己!”
圣塔米聲音堅決,鏗鏘有力,這已經(jīng)是他第二遍解釋了,似乎他所能解釋的,也只有這一句。
若真是為他著想,必然會與其爭辯兩句,但夏雨只是沉默,手中長劍舉過頭頂,單膝跪地,一言不發(fā)。
曾經(jīng)光明十字軍和圣光騎士對圣塔米的信任愛戴,是蠱惑魔鬼的恐懼根源,那么此時此刻,這般的忠誠愛戴和光明神愚化信仰,卻成為夏雨手中的武器。
就像雷洛和之前遭受棕熊抓傷陣亡的圣光騎士一樣。
人們?nèi)舳贾皇腔钤谔搨沃?,那么蠱惑魔鬼就在虛偽中帶給他死亡。
當夏雨意識到圣塔米對這些光明十字軍和圣光騎士影響,并非是不可解釋的神秘力量,而是源自于這些光明十字軍和圣光騎士的愛戴和信仰,源自于圣塔米刻意塑造帶領(lǐng)所有人走向光明的完美形象后,一切都似乎變得簡單了起來。
現(xiàn)在,是圣塔米為自己塑造出虛偽完美形象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圣塔米豁然用手中長劍架在夏雨脖頸上,一字一句道:“我說過,我能控制自己!”
即使刀架在脖子上,夏雨的表情仍舊是那般平靜,沒有一絲波瀾,真摯的看向圣塔米,他的眼睛中只包含著一個信息,那就對圣塔米的信任,對他的愛戴甚至于超過自己的生命!
如果能夠繼續(xù)塑造這個完美,自己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
這份狂熱之愛,就像信徒們對于神的狂熱,信仰的重要性甚至超過了自己的生命,對方的刀明明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夏雨卻露出一個無比復雜的表情,一邊是眼角的淚水,一邊是嘴角迷人的幸?;《?,看向圣塔米的水汪汪眼睛,沒有一絲雜質(zhì)的清澈。
在蠱惑魔鬼眼中,似乎并非對方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而是自己正拿著刀架在對方脖子上,居高臨下俯瞰對方的無助可憐。
“圣塔米,你相信自己的完美無瑕,一定能夠戰(zhàn)勝自己的懦弱!就算我們所有人都在魔鬼面前懦弱下來,但你卻絕不可能被魔鬼打敗,你是完美的!”
夏雨的話,似乎讓圣塔米遭受到了神罰一般打擊。
圣塔米環(huán)視在場眾人,所有人都在用同一種看著自己,真誠、愛戴、信任、鼓勵!
“圣塔米,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戰(zhàn)勝自己的軟弱一面,這將是你的靈魂升華時刻!”
“雷洛說得對,有的人死了,但他永遠活在我們心中,它的靈魂將在光明神界得到永生!”
“加油!如果連你都無法戰(zhàn)勝自己的軟弱,屈服于魔鬼,對我們這些歷練之人大肆殺戮,這個世界還有什么希望?”
噔,噔,噔,噔……
圣塔米在雪地中無知無覺后退幾步,靠在樹上,“咳咳咳咳”的同時,雙目空洞,難以置信,回顧著自己的一生,甚至無法為自己辯解什么。
突然,一位感染者昏迷過去,圣塔米回過神后本能的大叫道:“殺了他!”
然而沒有一個人動。
曾經(jīng)的那這一切,都是由圣塔米親自完成的。
夏雨平靜道:“圣塔米,你還記得之前說過的話嗎?為了讓他們的靈魂得到安息,為了他們死后的尸體不再遭受褻瀆,我們必須要做出選擇,妥協(xié)就是懦弱,就是屈服于魔鬼,就是對于朋友的殘忍!圣塔米,卡卡米說得對,不是為了光明神,就當是為了我們這些自私自利、茍且偷生的兄弟吧!”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蠱惑魔鬼的淚水像雨點般留下,這一刻不論圣塔米如何選擇,蠱惑魔鬼都已經(jīng)徹底勝利。
如果圣塔米不選擇自盡,那么他的光輝形象將蕩然無存,英雄影響也將就此終結(jié),甚至于淪落至言行不一的卑鄙小人程度,遭人唾棄,屆時夏雨可以更加激進,以圣塔米可能威脅到眾人生存為由,激起所有未感染者想要活命的自私欲望,帶領(lǐng)眾人將其圍殺。
而若是圣塔米選擇自盡,那蠱惑魔鬼就省去了圍殺步驟,直接收取靈魂。
昏迷者不停的抽搐著,圣塔米仍在艱難抉擇著。
但感染者中,卻有一位圣光騎士首先承受不住這般壓力了,泣聲咆哮道:“父親,我絕不能讓家族因我而蒙羞,原諒我不能回去為您盡孝了!”
說完,這位圣光騎士奪過附近一人的手中劍,流著淚水,“噗”的一聲,自刎而死。
“啊……”
緊接著一聲大叫,又有一位圣光騎士感染者承受不住壓力,自刎而盡了。
相對比于圣光騎士們的榮耀信仰,光明十字軍則要淡薄許多,雖然恐懼,卻絕不會因此而自盡,他們還沒有建立起家族榮譽體系,談不上蒙羞不蒙羞的。
“呵呵?!?p> 泣聲而笑,無力靠著樹干上的圣塔米,雙眸濕潤,淚流不止,失神的看著夏雨,低沉道:“雷洛,把這個帶給教皇,告訴教皇戰(zhàn)爭沒有勝利者,只會留下孤兒寡母。答應我,帶他們平安回去?!?p> 說完,“噗”的一聲,圣塔米干凈利索的自刎而去,尸體軟軟的躺在地上。
“我會的!”
夏雨用眾人隱隱約約能夠聽到的聲調(diào)回應著,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發(fā)誓,自然而然接過了英雄的領(lǐng)導光環(huán)。
起身,夏雨平靜走到圣塔米尸體旁,深吸一口氣后長劍掃過,將圣塔米身首異處分尸。
“靈魂,靈魂,還剩221個靈魂單位!”
難以言明的成就感,蠱惑魔鬼內(nèi)心簡直快要發(fā)出舒爽的呻吟出聲。
在力量和領(lǐng)導力的絕對弱勢中,自己竟然依靠這種方式殺死了一位英雄,不但不會遭受到任何懷疑,對方臨死前還將所有人托付給自己,真誠的感激自己!
這……
這簡直就是蠱惑的藝術(shù)!
低沉喃昵的贊歌,朝著圣塔米尸體禮拜過后,接過隊伍領(lǐng)導重任的夏雨拿起圣塔米手中的布袋和墜飾,兩件遺言物品,轉(zhuǎn)身看向諸多滿目憧憬期待的眾人。
他們在用曾經(jīng)看待圣塔米目光看著自己!
在蠱惑魔鬼眼中,經(jīng)過一個冬天的共同戰(zhàn)斗和種種坎坷,相互了解,這些靈魂本該對圣塔米的愛戴和信任,已經(jīng)全部歸屬于自己。
甚至于自己只需要略施小計,就能輕松掠走這些靈魂。
如果決定強行信仰戰(zhàn)爭,完全可以嘗試略過高層的決定,通過自己所掌控的權(quán)利制造小規(guī)模沖突,對進行光明教會戰(zhàn)爭綁架,就算對自己的違規(guī)審判也將是在戰(zhàn)爭之后。
“桀桀桀桀桀,只要自己沒有意外死去,這個世界已經(jīng)沒有人能夠阻止信仰戰(zhàn)爭的來臨了!”
夏雨祈禱完畢后,又來到幾名自刎而盡的圣光騎士旁,同樣是短暫的祝福儀式,由夏雨代替了曾經(jīng)圣塔米的工作,將這些自刎而盡的尸體尸首分離。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聲不斷,感染者中,吉爾豁然“嗚嗚嗚嗚”的哭泣起來,看向夏雨泣聲道:“雷洛,對不起,我沒有自盡我勇氣,我不想死,我……咳咳咳咳咳?!?p> 夏雨走到吉爾身旁,一邊安慰著這位好兄弟,一邊環(huán)視眾人,最后將目光落在了一眾感染者身上,高呼道:“相對于圣塔米的圣潔無暇,我們都只是平凡人而已,包括我,也只是個沒有被感染的幸運兒罷了!如果把我放在你們的位置上,恐怕也同樣沒有勇氣自盡,所以不會責怪你們,我為教會能有圣塔米而驕傲!”
贊歌與淚水,圣塔米在眾人心中畫上了完美句號。
頓了頓,夏雨看向被眾人隱隱隔離開的感染者們,平聲道:“我答應過圣塔米,一定竭盡所能帶領(lǐng)你們回到后勤補給基地,回到教會,我雷洛在此發(fā)誓,絕不會放棄任何一人!”
并沒有展開這些感染者想象中的排擠殺戮,一連串時間讓這支隊伍短暫停頓后,現(xiàn)在由夏雨領(lǐng)導,繼續(xù)開始了逃亡,嘗試挽救這些感染者。
理所當然,所有的感染者一個接著一個昏迷后,死在了夏雨手中。
兩天后。
當這支九十四人的隊伍出現(xiàn)在后勤補給營地的時候,裁決者和諸多后勤補給處的人員都驚呆了,河水還沒有融化,這些人現(xiàn)在回到后勤補給處,難道集體放棄深造了嗎?
裁決者本能察覺到一絲不對,快步迎了過來,沉聲道:“怎么回事?”
“出事了!”
對于最前方的夏雨沉聲道:“除了我們這些人,所有人都死了!”
晴天霹靂,裁決者難以置信的看向夏雨,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低沉道:“所有人都死了?怎么死的,為什么死了!”
雖說冬季野訓試煉死亡,責任并不歸這位裁決者,但這件事實在太驚人了,老家伙一雙眸子不停的在人群中掃視著,急聲道:“圣塔米呢?”
“他也死了?!?p> 夏雨才剛剛說完,旁邊的長毛怪卡卡米便泣聲咆哮道:“不,他沒有死!”
裁決者愕然的看著長毛怪卡卡米,這個長相粗狂猙獰的男人隨著面部表情仿佛融化的冰淇淋般,尖叫扭曲,粗糙打手捂住了自己淚流不止眼睛,喃喃道:“他永遠活在我們心中?!?p> 裁決者張大了嘴巴,久久失語,看著這些仿佛著了魔一般的野訓人員們,好一會兒后仍舊不解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夏雨默默的拿出了獸皮水袋,似乎再也忍受不住內(nèi)心壓力,流涕失聲道:“是的!圣塔米雖然死了,但他的精神,他的意志,他的圣潔,卻永遠了活在了我們心中,我們現(xiàn)在之所以能夠活下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他戰(zhàn)勝了軟弱后賜予的!”
后面的話無需再多說什么了,不只是夏雨的回答,問誰都將得到同樣的結(jié)果,蠱惑魔鬼天衣無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