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己把自己銬起來的駙馬爺,不良帥欲哭無淚。駙馬爺可以自己把自己銬起來,他卻不敢真的押駙馬爺去刑部。要是這么把駙馬爺押到刑部,估計刑部尚書周墀會活生生把自己罵死。
眼看著駙馬爺交代完,就準(zhǔn)備跟著人犯一起上囚車,不良帥急忙迎上去,想勸說兩句。
心是好心,可惜偏偏遇上個王八吃秤砣的駙馬,他注定只能吃癟。只是一個眼神,就把他所有的話都給咽了回去。
眼看著駙馬爺走上囚車,回手關(guān)上車門,不良帥暗道一聲,苦也!
囚車四面透風(fēng),不良帥害怕凍著駙馬爺,找了塊軍帳給圍上,這才敢膽戰(zhàn)心驚的啟程。
他們是衙役,不是將士,當(dāng)然不能住在軍營里,只能趁著還有些光亮,趕去驛館住下。
也正是這一夜時間,給李牧通風(fēng)報信的機(jī)會,讓人連夜去長安上柱國公府送信。自己也帶著家老,武家兄弟,刁鉆等人連夜啟程,疾奔長安。
當(dāng)他們趕到上柱國公府,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中午。早就收到消息的老管事一直等在門口,看見眾人出現(xiàn)略微寒暄幾句,就把這些人引到書房,魚弘志已經(jīng)在那里等他們。
上柱國公明顯比他們鎮(zhèn)定許多,正在書房里悠閑的看書??匆姳娙诉M(jìn)來,放下書本,等待眾人上前見禮。
禮節(jié)上的客套與寒暄過后,李牧急忙把魚恩的想法跟魚弘志說一遍,然后靜候一旁,等待上柱國公回話。
開始的時候,魚弘志只以為魚恩為制止嘩變才這么做,所以也就沒著急。如今聽說魚恩確實想為孟剛開脫,他還真有些為難,眉頭不一會兒就皺到一起,顯然魚恩又給他出了一道難題。
思量好一會兒,老狐貍還是沒有辦法,只能先勸大家稍安勿躁,然后揮揮手先讓管事眾人下去休息。
倒不是老狐貍沉得住氣,只是他知道無論這邊有多著急,拿主意的還得是皇上。等知道皇上的意思以后,才能想出對策。
現(xiàn)在的他,只能寄希望于圣上放過孟剛一命,這樣魚恩還能擺脫威脅皇帝的罪名。
……
魚弘志這邊沒主意,卻不代表別人也沒主意。
收到魚恩甘愿與寇首同入刑部的消息以后,仇士良興奮的差點跳起來。自從陳君奕莫名其妙的死掉以后,老太監(jiān)就覺的魚恩是個禍害,想除之而后快,因為他總感覺陳君奕的死與他脫不開干系。
現(xiàn)如今,一個千載難逢的機(jī)會擺在面前,他又怎么會放過?
按照他的想法,魚恩這次有點玩兒大了。皇帝代表的是威嚴(yán),是不容置疑。這些山賊本來就是挑釁皇權(quán)的人,魚恩把他們弄回來也就罷了,居然還想著和寇首同患難,這難道不是在威脅皇帝妥協(xié)?
如果心平氣和的勸說,唐武宗或許還會網(wǎng)開一面,給寇首一個活命的機(jī)會。但是現(xiàn)在他用自己來威脅,皇帝只會惱羞成怒,連他一起治罪。
只是這個罪名還不能做實,要想把它做實,還得費(fèi)一番力氣。仇士良只是略微轉(zhuǎn)一轉(zhuǎn)腦袋,就想到個借刀殺人的計策,保證能做實魚恩的罪名。
……
朝參既是探討國家大事的地方,也是打嘴炮的地方。今天的嘴炮是該如何處理寇首,還有甘愿與寇首同患難的義昌駙馬。
上柱國公并沒有先開口,因為他知道今天肯定會有人替自己說話,涉及到皇家威嚴(yán)的地方,總有一堆不可撼動的死忠。
果然不出他所料,李黨骨干陳夷行率先發(fā)表一番長篇大論。
“啟奏圣上,臣以為鳳翔寇首不可赦。打劫軍糧本就是十惡不赦的大罪,如今陛下赦免眾寇已經(jīng)是莫大的恩德,再赦免寇首,天下人會當(dāng)朝廷可欺?!?p> 牛李黨爭是唐朝幾代皇帝最頭疼的問題,只要是李黨提出的事情,牛黨從來都會不遺余力的反對。御史大夫李宗閔,今天不只要為魚恩說話,還要捍衛(wèi)牛黨存在的價值。
“圣上,臣以為李尚書所言不可。寇首孟剛乃是主動投誠,若是這種人還不能留條活路,那以后還有何人會投誠?各路山賊只會死命抵抗,絕不會再有人投誠。”
就算是反對,李宗閔也不認(rèn)為孟剛無罪,只是建議給他留條活路。
兩方嘴炮的序幕就這么被打開,各持己見爭論不休。
雖然頗有爭議,但是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孟剛必須定罪。只是罪名的大小,兩邊各持己見,互不相讓。
牛黨堅持輕判,理由是孟剛不僅主動投誠,還帶來五千多人的將士。只有寬恕他,才能激勵天下山賊,主動投降換取一條活路。
李黨則堅持處死,理由是孟剛打劫軍糧,已經(jīng)觸動皇權(quán)的威嚴(yán),若是這種人還能給條活路,那天下還有誰會在乎皇帝?如果赦免,許多人都會抱著:老子先反了再說,反正投降還會有條活路的想法。這樣一來,朝廷危矣。
至于牛黨的擔(dān)心,在李黨看來更笨不足為慮。雖然處死孟剛,那也只是因為他打劫軍糧,這么大的罪過,居然只處死寇首,其他人一點事都沒有,天下山賊還不望風(fēng)歸附?
自始至終只有三個人沒說話,一個是仇士良,他認(rèn)為自己不用說話。一個是魚弘志,他現(xiàn)在不敢說話,害怕因為自己與魚恩的關(guān)系,這個時候為孟剛開脫只會適得其反。
最后一個人便是李德裕,他始終沒有說話是因為在等下面一個話題,只有把兩個話題連到一起,他才有置孟剛于死地的把握。
第一個話題還沒有爭論出個結(jié)果,第二個話題也被拿出來,魚恩這么做到底對不對。
當(dāng)時的形勢誰也沒有看到,只知道山賊群情激奮,魚恩把自己與寇首銬在一起,才避免山賊嘩變。
對于這個問題的分歧倒是不大,李黨認(rèn)為駙馬非但無罪,反而有功,因為他成功壓制住山賊嘩變。
牛黨認(rèn)為當(dāng)時軍營的環(huán)境,山賊已經(jīng)不足為慮。魚恩這么做完全是多此一舉,反而有威脅圣上赦免孟剛的嫌疑,所以他應(yīng)該小小的懲戒一下。
正是因為牛黨的說詞,終于讓李德裕找到置孟剛于死地的機(jī)會。
微微上前,沉聲奏報:“圣上,臣以為,為避免讓天下人誤會駙馬是在威脅陛下,皇家人自己就挑戰(zhàn)皇權(quán),孟剛該處死。只要他一死,駙馬的嫌疑自然開脫,倒是沒有那么多顧慮了?!?p> 辯論的最高境界就是用對手的觀點打敗對手,李德裕顯然是此道的高手。一番話說不只說的牛黨啞口無言,更是讓唐武宗連連點頭。
魚弘志見此情景,暗道一聲不好,以魚恩敢當(dāng)面和皇帝談和離的膽子,若真下定決心要保孟剛,這一關(guān)恐怕不好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