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郭斌的反應也是頗為迅速,夏彤剛把辭職信遞上去,他馬上就打了報告,申請把夏彤調(diào)到白軒身邊。
這天上班,白軒開車接人,兩人再見面,一時間反而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拘束。
這都是表白失敗的后遺癥,自那天晚上從夏彤家里回來,心感絕望的白軒當晚在社交網(wǎng)上寫下一騎絕塵的句子,以此表明自己無奈放手的心跡。
之后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往她那邊去了,夏彤也知道,后來也問過,說一騎絕塵是什么意思啊,然后問清之后也沒再說話了。
之后兩人的關系就像蕭亞軒唱的歌,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有時候白軒想,或許當初真的不應該表白,這樣的話至少大家還可以成為很好很好的朋友。
“都說了讓你不用來接我的,我從這邊坐公交車過去其實很方便,出門就有專線,昨天晚上我還特意查了一下,你這樣多麻煩?!?p> 再次見面,氣氛都有些不對,副駕上的夏彤笑著化解尷尬:“郭總也真是的,我都說要走了,他還把我調(diào)來調(diào)去,唉,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過,又做回你的下屬了哦,是不是還得關照我一下?!?p> 最后一句,夏彤說的調(diào)皮,白軒手握方向盤,見小妞努力回到自己熟悉的樣子,一時間感慨萬千。
事實上,關于郭斌打的算盤,作為知情者,白軒倒是想跟夏彤老實交代,說其實他是想撮合我倆啦。
只是想了想后,感覺好像現(xiàn)在說這些都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夏彤既然選擇回去,自己何必再給她徒添煩惱呢。
白軒揚起笑臉:“好啊,請你吃飯。”
“是不是啊,那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小妞興奮雀躍起來。
白軒沉思:“嗯,這個讓我想想!”
“啊,你還要想??!”
“平時我都是吃快餐的好不好,請你吃飯的話,我不得隆重一點!”
“別呀,隨便吃一點就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沒那么講究?!?p> “也是,那要不……帶你吃個粉,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腸粉店不錯。”
“早餐啊,可是我剛剛在路上買了耶!”
夏彤提起手上的袋子在白軒面前晃了晃,然后張開口袋讓他看,里面有牛奶,有面包,除了自己那份,包括白軒的,她也買好了。
“哦,這樣??!”白軒倒是沒想到小妞這么體貼,心里不由得一陣感動:“那就先吃這個唄,至于中午那餐飯等我想想再說?!?p> 回到辦公室,白軒一邊咬著面包,一邊喝牛奶,思緒像風吹湖面,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攪動。
話說著,夏彤像早有準備似的,又從包包里翻出一個盒子,雙手捧著遞到白軒面前:“這個送給你?!?p> 盒子很簡陋,連絲帶都沒纏,但外觀卻很精致,打開一看竟是個錢包,淺青色的皮革帶著橫豎的花紋,是最近流行的長條單拉鏈款式,中間的銅片還印著品牌的英文圖案,看上去簡潔大方。
“那天吃飯見你的錢包壞了,臨走也不知道送你什么東西合適,昨天晚上去逛街,看見這錢包不錯,干脆就買來了,怎么樣,喜歡嗎?”
沙發(fā)上的夏彤身子前傾,剛剛吃完早餐的她在把錢包遞過去時,兩眼睜得大大的,看上去似乎還有點緊張,好像生怕對方不喜歡似的。
白軒伸手接過,輕輕撫摸皮革上的條紋,那股原本被攪動的情緒一下就噴涌了上來。
“喜歡啊,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白軒咬著嘴唇,努力的笑著點頭。
“那就好,我還怕你不喜歡,買回來的時候還心大心小,這下好了。”
仿佛了卻了一樁心事,看見白軒把舊錢包翻出來,然后將里面的信用卡,以及現(xiàn)金等等一件一件的放進新的錢包里,夏彤大大的眼睛多了一絲光彩。
這樣白軒忽然想起車上那一對天使的翅膀。
記得有一次,前方的小車變道,自己差點跟人撞上,不得已采取急剎車,吊在倒后鏡上的水晶翅膀一下磕到玻璃上,差點撞壞了,小妞當時就皺起了眉頭,并且埋怨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
現(xiàn)在回想起當初小妞緊張的神情似乎就跟剛剛一模一樣,似乎對于她來說,那不單止是一件禮物,還代表著一份心意,一份藏在心里想說又不能說的心意。
上次是比翼雙飛,現(xiàn)在又一個錢包,人馬上要走了,能留下來的只能是個念想。
“所以……真的決定要走了?”悲傷在心里蔓延,拉上錢包的拉鏈后,白軒輕輕撫摸錢包上的皮革,他沒抬頭,生怕對方看見自己眼神的哀傷。
這大概是自己最不想問的話了,敏感程度與邵陽相等,說起來誰的心里都不會好受。
“嗯!”小妞輕聲回應,說話的同時一下把目光撇向了別處。
窗外,清晨的朝陽從高樓的間隙里曬下,穿過層層的樹葉,隨著微風掠過,金黃色的碎影明亮的眸子里中閃閃爍爍,像一個人藏著很多很多的心事。
對她來說,這樣的回答似乎也不容易。
白軒摩挲錢包的手一下停住,那是可以預想的答案,但真正從對方嘴里聽見時,心里還是會覺得特別難受。
面對如此沉重的話題,兩人一下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以至于中午吃飯都沒了胃口。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走到江邊散步,看見廣場上游人如織,三三兩兩的青年男女以高樓大廈為背景,正擺著各種姿勢照相。
“要不,我?guī)湍阋舱諒埾喟桑 敝钢砗笠粭澋貥耸礁邩?,白軒拿著手機晃了晃。
“好啊!”
夏彤興致并不高,但可能是想著馬上要走了,給彼此留點念想也好,點頭應承下來,隨后走過去配合的擺出姿勢。
照片定格的瞬間,小妞一手叉腰,望著鏡頭,揚起招牌式的笑。
“現(xiàn)在這幾天我都好忙哦,知道我要走,海燕非要請我吃飯,還有苗苗也是,昨天晚上打電話時還跟我說要我請她吃大餐,我感覺這樣吃下去,可能到不了月底,自己又要變胖了?!?p> 按照公司流程,辭職報告遞交上去,哪怕郭斌有意拖延,但也就是一個月內(nèi)的事,照完相后,兩人并肩行至江邊,夏彤依在欄桿上眺望滔滔江水,故意輕松的說。
對一個已經(jīng)確定要離開的人而言,可能剩下的只是跟誰告別的問題了。
“那我呢?”白軒迎著對方的視線望過去,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
“哎,中午才跟你吃了好不好,不過你要想吃大餐的話,也不是不行,但也只能稍后安排?!毕耐欁笥叶运?。
“難道這里面就沒有讓你值得留下來的人嗎?”白軒一字一頓,死死的看著她的眼睛。
“該告別的人,我都已經(jīng)準備跟他們告別了,應該沒有了吧,你……你說呢?”
被對方這么盯著,夏彤神情有些慌亂,再也沒有之前的篤定,支支吾吾地把問題拋了回去。
“我問你啊!”白軒有些生氣。
小妞猶豫了一會,終于咬了咬嘴唇:“反正……我決定了?!?p> “嗯!”
濤濤江水沿東向西,一路緩流而下,欄桿上的兩人肩并肩站著,江風吹過時,掠起了少女的長發(fā),隨著發(fā)絲飛舞,那背影蕩漾著別樣的美。
從后面看,兩人就像那些外地過來旅游的情侶,彼此肩并著肩,望著滔滔的江水,欣賞美景的同時,也在收獲愛情的喜悅。
可等話題再次變得沉重時,離別的愁緒瞬間就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兩人不約而同沉默下來,看著流逝的江水,仿佛心底里有什么東西也被浪打浪的水花隨風帶走了。
“走吧!”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夏彤暗自輕嘆著,也有些意興闌珊,撐著欄桿挺直身子,偏頭勉強一笑。
隨著小妞翩然轉身,滔滔的江水在她身后順著微風翻起一個又一個浪頭,白軒望著那個背影,一時間惆悵萬分,但也只能悻悻然的跟上去。
兩人回到小區(qū)樓下,大概想到以后以后一起逛街的機會也不多了,夏彤打開車門,臨走時頓了頓,回眸一笑說:“我跟你說,最近我又聽了首歌,感覺挺不錯的?!?p> 白軒抬頭:“什么?”
“張惠妹《我最親愛的》”
“哦,是嗎?一會我下載來聽聽!”
長時間形成的默契,白軒望著對方飄然而去的背影很快反應過來,夏彤這樣說肯定意有所指。
那是一首慢節(jié)奏的舒緩情歌,白軒很快就在網(wǎng)上找到了,隨著旋律響起,他的思緒一下又飄到了很遠很遠。
很想知道你近況,我聽人說,還不如你對我講……
歌詞大意講述的是一個少女的心事,雖然有過遺憾,但對心上人的牽掛卻從未改變,然后一步一步讓自己變得更加堅強。
不得不說,這首歌的歌詞相當應景,大概小妞在推薦的時候就有了此番計較,希望通過歌聲,讓白軒清楚自己的心意吧。
記得她以前就是這樣的,跟初戀男友分手,就老是聽阿杜《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然后跟自己鬧緋聞那一陣子,就是范瑋琪的《是非題》,之后諸如此類,一首歌一個故事。
有時候想想,如果自己跟她的故事,如果真要取個書名,或許可以叫《每首情歌都是你》,聽著就覺得貼切。
現(xiàn)在,《我最親愛的》也是一樣,即便殘忍地拒絕了自己的表白,可是卻并不代表她的心里沒有自己,相反,對待這份感情,夏彤看得比誰都重,只是囿于世俗約束,才始終沒有逾矩。
換個角度來說,如果自己痛苦,她又何嘗不是呢?
從一開始的喜歡,到眼睜睜看著自己選擇了唐婉晴,然后兩個人因為工作的關系還整天在眼皮底下晃,甚至連避都避不開,這種滋味能說好受嗎。
而且當初唐婉晴主動給她介紹男孩子那點小心思,估計也瞞不了人吧,可夏彤卻什么都沒說,在大伙前面,依然笑得如陽光般燦爛,這又何嘗不是委屈自己,成全別人呢?
后來自己透露心聲,而她身邊有了別人,對于感情深種的夏彤來說,糾纏在三人之間,她肯定比誰都更加難受。
那是一個把所有的苦水通通都吞進了肚子里的人啊。
這傻丫頭,平時就總喜歡把心事藏起來,哪怕受了委屈,在別人面前,也總是堅強的笑著,實在是笨死了。
她心里能裝下的人不多,某人恰是其中之一。
因為不想任何人因自己而受到傷害,所以就以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的呵護著身邊最親近的人。
可自己呢,表白失敗后不是跟李志杰等人夜夜笙歌,就是買醉狂歡,放縱自己的同時對夏彤卻始終不聞不問,甚至對方辭職如此重大之事,竟然還都是從別人的口中聽來,想想真是可恥。
白軒心想,什么一騎絕塵,真是秀逗了,原以為自己情操多么高尚,不料卻是如此小心眼,還沒人家一個女孩子大度。
緩緩的歌聲中,手握方向盤的他極目遠眺,寬闊的馬路車流如織,高空上,一架客機在黑夜中穿行,光影交匯間,閃爍的紅燈仿如流星耀世。
夏彤要走了。
想象那個女孩的心事,白軒不知不覺紅了眼眶。
……
月底,辭職批復,夏彤退了房子,邵陽不遠千里從遼沈坐飛機過來接人,臨別前的歡送會,看著兩人儼然一副即將準備結婚的樣子,一時間,練歌房里歡聲四起。
底下一班同事紛紛起哄:“親一個,親一個!”
唯獨田苗苗,在看見白軒苦笑著無奈的把頭垂下后,一下暴跳起來,當著大伙的面把兩人喝?。骸安辉S親!”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