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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蕪茗

第八十九章 哀哀遠影

浮世蕪茗 寒波澹澹 2243 2018-01-24 12:00:00

  這座山莊之中,還有什么不可能?從王位之巔,到鄉(xiāng)野之中,歷經(jīng)了太多的蕪茗山莊,已經(jīng)沒有什么不可能。莊凌兒賭定司空云霆不會冒險任由自己的父親日日看著那張愈發(fā)肖似的面容,賭定他的心中也有一絲提防一絲害怕。她贏了。司空云霆果真敲定將她嫁至吳國為后。

  她只要白綪雪遠嫁,既斷了司空朔的念想,又能帶著她的兒子遠離蕪茗。她的目的達到了。本是圓滿,奈何造化弄人。他策馬遠去,火燒眉毛一般的模樣,她才知他那樣的性子,怎會如此輕易放棄。他以自己的勢力為他和白綪雪鋪了一條曲折的路。這路旁,卻有許多人虎視眈眈。她不知道如果沒有她,司空云霆和白綪雪的結(jié)局會不會不一樣。但顯然,正是她的一番打算,才開啟了這樣一場煞費苦心的局,才給了旁人鉆營的機會。她終究欠了他的。

  莊凌兒無力地癱在司空云霆的掌中。眼前愈來愈模糊,廿中三,她的瑾兒,她再也見不到了……

  “大公子,使不得!”傅燊躥將上前,欲撥開司空云霆的手。

  “走開!”司空云霆袖袍一揮,擊向傅燊。

  “得罪了,大公子。”傅燊五指緊扣在司空云霆手臂之上,另一只手從司空云霆腋下而上,砍在他的胳膊上。莊凌兒生死之際,傅燊下手又快又重,司空云霆不及反應(yīng),手臂一麻,悶哼一聲,被傅燊遠遠推開。

  莊凌兒倒在榻上,捂著脖頸大口地喘著氣。她脖子上的紅痕觸目驚心,傅燊若再晚到幾步,她當(dāng)真沒命。她的眼角涌出兩滴淚來,劫后余生,讓她不知是該恨還是該喜。

  “大公子,莊主……”

  “傅燊!”司空云霆陰沉著面孔,硬生生打斷傅燊的話,道:“我還有些話要問你們的莊夫人。你放心,她的命,我今天留著,不會讓你們交不了差?!?p>  傅燊看了眼慢慢緩過來的莊凌兒,拱手道:“多謝大公子?!?p>  屋中靜寂一片,只剩下莊凌兒和司空云霆。

  莊凌兒斂衣端坐,她面容清淡,就像夏日經(jīng)雨的潔白蓮花。

  司空云霆道:“你究竟是誰?”

  莊凌兒的手指撫在司空云霆方才扔在榻上的白色衣裙上,輕聲道:“我是誰?一個替身而已,你們父子不該心知肚明嗎?”

  “你這替身可不簡單。你生產(chǎn)當(dāng)日胎兒不保,那么巧,綪雪便被送到山莊門口;你懷云瑾之時,杯弓蛇影異常謹慎,可如今果木居中的卻不是你親生兒子?!彼究赵砌湫σ宦暎溃骸澳阍撌菫殡y的吧,莊夫人。你既想保住你的兒子,又不能破壞了背后之人的謀劃,你只能將他藏起來。一十四年,他就在你這里,無論是父親還是我,都不曾發(fā)現(xiàn)。你的主人是誰,我不感興趣。蕪茗山莊,有本事來惹,便也要操心如何收場?!?p>  莊凌兒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道:“我雖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你們斗不過她的?!?p>  “是嗎?”司空云霆道:“所以你害怕了,你利用我既將綪雪嫁出去,解了自身的危機,又將你的兒子送出去,防止他被你主人波及。你們?nèi)缭噶?。?p>  “霆兒,對不起?!鼻f凌兒殷切地望著他,眸中淚光閃閃,道:“我不知道事情會突變到這個地步。對不起?!?p>  司空云霆的目光輕轉(zhuǎn),落在白纻舞衣上,無比厭惡地道:“事情原也不必這樣的。吳國親使前來提親那日,父親那樣痛快地便答應(yīng),我原想著或許父親心中不會藏著那樣齷齪的心思,畢竟他愛的,是綪雪的娘親,無人可以替代。那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著或許我可以直接同我父親提出來,讓他放我和綪雪走。但綪雪及笄那日,你安排的這一襲白纻舞衣讓我陡然明白,我有多么妄想?!?p>  “綪雪她娘親第一次見你父親時,跳的便是白纻舞?!鼻f凌兒的臉色煞白,無力道。

  司空云霆緩緩道:“你還真是煞費苦心?!?p>  “一切都是我的錯。”莊凌兒道:“你若恨,便恨我吧,求你放過瑾兒。”

  “現(xiàn)在開始擔(dān)心你兒子了?”司空云霆冷笑著道:“我既不能殺了你,便會折磨你的兒子?!?p>  莊凌兒撲通一聲跪下,哀求著道:“霆兒,我求你。我求你放過瑾兒,他是你的弟弟呀?!?p>  司空云霆后退一步,一字一頓地道:“你可曾想過放過我?”

  莊凌兒的淚簌簌而下,道:“綪雪她不會同意你這么做的。瑾兒是你們的弟弟,你不能這么對他!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司空云霆切齒道:“你做了綪雪十五年的母親,你卻又為何如此對她!”

  莊凌兒癱坐在地上,手指本想狠狠地攥著衣裙,卻發(fā)現(xiàn)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她的心中驚慌萬分,這么多年同司空云霆相處,她深知他的秉性。他從富貴的高空跌落,他的心中雖然有良善,但他依然冷血無情。沒有了白綪雪的司空云霆,便只剩下了冰冷。

  她還能期待什么奇跡?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的血液里流著吳越皇家的血,他的心中佛魔共存,全在一念之間。她哀哭著,爬到他的腳旁,暗黑的衣袍上,點點不一樣的光澤。那是血,他在江都大開殺戒,而這源頭,是她的一場算計。她瑟縮在他的腳旁,抬起荷花一般柔弱的面龐,道:“霆兒,無論你相不相信,這么多年,我是真心喜歡綪雪。只是知曉一切之后,我的心中也有不甘,也有嫉恨。是我做的還不夠好,我求你放過瑾兒。千錯萬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霆兒,我求你……”

  司空云霆冷眼看著她,道:“你起來吧。云瑾的事我會看著辦的,就當(dāng)……就當(dāng)是看在綪雪的面上了。”

  莊凌兒深深地低下頭去,給司空云霆行了大禮,道:“還有一件事……瑾兒的事可不可以瞞著你父親?”

  司空云霆垂首望著莊凌兒,眉目冰寒如數(shù)九寒冬的冰原,沒有一絲溫度?!暗S你愿。你是棋子,但你愛上了我父親?!?p>  司空云霆舉步往外走去,外面又是一個艷陽天,有著諷刺的亮堂。只聽身后莊凌兒清聲道:“玉璽?!?p>  司空云霆的腳步頓住,他回身看著這個讓人匪夷所思的女人。莊凌兒已經(jīng)站起身來,道:“吳越的玉璽,就在這里。有了它,你便可以去做你該做的事。綪雪的事,真的對不起?!?p>  司空云霆的眼上浮上一層陰霾,道:“沒有綪雪,我要它何用。記住,這是你欠我的。從今往后,你和果木居的那個人安分點,否則我不介意將你珍惜的這表面平靜親手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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