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我只會劍
千鈞一發(fā)之際,公冶和及時收住了劍勢,但楚狂人還是被劍氣刺傷了一絲!
“蓬萊劍閣的《九字劍經(jīng)》?”楚狂人撤了一步,收起刀問道。
“正是,《九字劍經(jīng)》可謂天下劍法第一,精妙莫測,世上無雙!我至蓬萊劍閣參悟五年,也僅得了九字中的三字,習之不易。”拭劍歸鞘,公冶和微微笑道,甚是心滿意足!
楊儀看得專心,渾然不覺沈淵轉(zhuǎn)醒,只聽一道微弱聲音傳來:“大叔?!?p> “醒了!醒了!”楊儀喜形于色,趕忙跑到沈淵身前,將他扶坐起來?!按丝谈杏X怎么樣!”
沈淵點了點頭,再次問道:“我父母他們怎么樣了?”
這話楊儀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正猶疑著該如何說出口,就聽外面?zhèn)鱽砟抢哮幇愕穆曇簦骸岸妓懒?!”話音剛落,公冶和與楚狂人先后走了進來。
沈淵被公冶和突兀的聲音嚇了一跳,有些緊張的望著公冶和,突然反應(yīng)過來,“哇”的一下便哭了出來,撕心裂肺,邊哭邊喊道:“你騙人!”
“爺爺我親眼所見!騙你個黃毛小子做甚?”公冶和也是不依不饒,一邊楊儀直沖他使眼色,公冶和愣是裝作沒看見!
而此刻沈淵哭得失聲,臉憋的通紅,還直往上捯氣兒!眼看就背過氣去,楊儀旁急得是不知所措。一邊趕忙幫著沈淵順氣,一邊急道:“前輩說話也太不知輕重!”
公冶和走近楊儀,一腳就踹了個跟頭,罵道:“滾!何時輪到你教訓老子!”接著又照沈淵背上拍了一巴掌。原本已經(jīng)快背過氣兒的沈淵又一次“嗚哇”哭出聲來!楚狂人拽起楊儀,悄聲道:“你勿插嘴,老牛鼻子這是讓娃娃此刻便將心中郁結(jié)發(fā)泄出來,否則積郁成病,定然命不長久!”
楊儀這才恍然大悟,登時對傳聞中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有些另眼相看。瞧得楊儀此刻表情,楚狂人還是提醒了一句:“這并不說明傳聞有假!”楊儀不解,看向楚狂人。楚狂人道:“公冶老道是被華山派逐出師門的,在華山時,唯有沈鈞最與他親近?!?p> 楊儀道:“你如何知道這些事情?”
“老牛鼻子與家?guī)熼e聊之時,我曾聽到過。”楚狂人道,然后又補充一句,“他們可謂亦敵亦友,知己難求?!?p> 沈淵從大哭變成了抽泣,爹娘沒了,家也沒了,連那些叔伯嬸嬸也都沒了,迷茫和恐懼讓一個六歲稚童感到從未有過的疲累!
“哭夠了沒有!”公冶和聲音難聽加之語氣嚴厲,叫沈淵嚇一激靈,正要哭喊,就聽公冶和又訓道,“憋回去!有種就去找那個何有道報仇,哭哭啼啼像個丫頭!”
別看沈淵年紀小,卻是倔強的很。他抿著嘴,皺著眉,瞪著公冶和,心里想著:“這個老頭說的好像有些道理,我要為爹娘和那些叔伯嬸嬸報仇!”想著想著不自覺的攥緊了小拳頭。
公冶和看在眼里,心里欣慰,但嘴上卻沒好氣的問道:“你想不想報仇?”
“想!”
“那就跟老子走,老子教你絕世武功!讓你報仇!”
沈淵聽說,想都沒想直接答應(yīng)道:“行!”
一旁楊儀趕緊打住話頭,指著沈淵對公冶和道:“不行,沈兄將這孩子托付給我,我怎能讓他就這般隨你而去?”
公冶和面色不爽,道:“你待怎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孩子我來將他養(yǎng)大,必然視如己出,好生教養(yǎng)!以后成人,須行止端正!”楊儀說的義正言辭,可楚狂人一旁聽了也搖頭笑了笑,便收拾自己的行李。
“狗屁!他爹行止端正,死了。我且問你武功比我如何?”
楊儀一滯,竟是不知該說些什么。
見對方沉默,公冶和又道:“若你能殺了我,這娃娃任你帶走,忠你的事去。若你不能殺我,再敢廢話,老子就殺了你祭劍?!边@話說的語氣平靜,仿佛說殺人就如殺雞一般尋常。
楚狂人此時插嘴道:“老牛鼻子從沒收過徒,這孩子實討他喜愛,想來也是有緣。放心,沈淵娃娃跟著他比跟著你強。”
“哼!”聽得楚狂人說完,公冶和鼻子眼朝天,氣哼哼的。
楊儀向來有自知之明,但這公冶和與楚狂人說話又臭又直,一點面子也沒留,多少有些尷尬。不過若沈淵能跟著公冶和學得一身本領(lǐng),也未必不是好事,父母之仇,滅門之恨,終要討回來!
想通了,也就不再糾結(jié)了。楊儀與楚狂人道:“楚兄若不棄,在下愿與兄結(jié)伴而行,不知楚兄意下如何?”
楚狂人道:“哦?也好,我須走山海衛(wèi),不知你欲往何處?”
“在下家鄉(xiāng)在遼東寧遠,同路。”
說罷,打點好行裝,二人便欲出發(fā),楊儀此時轉(zhuǎn)過身來蹲在沈淵身前,悄聲囑咐道:“將來若是這老牛鼻子待你不好,你就來寧遠城找楊大叔!”
“嗯,淵兒記下了!”沈淵心中感激,眼前的楊大叔不僅救了自己,更是像親人般讓他心里一暖;從小沈鈞便教他做人要懂得禮義廉恥,更要明白知恩圖報,沈淵跪了下去,沖著楊儀一拜,如楊儀這般漢子,也不禁眼圈泛紅。
可能是公冶和此刻心情好,楊儀之前那些不敬的話,他完全當做沒聽見。只瞧楊儀沖著他施了一禮道:“淵兒便托付給前輩了,晚輩告辭!”
“滾吧!”公冶和揮了揮手。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一老一少的身影朝著雨后斜陽緩緩而去,公冶和的身上依舊背著九柄寶劍,沈淵緊緊跟在身后,有些悶悶不樂。
公冶和沒話找話道:“小子,你知道我身后這九柄劍是何來歷嗎?”
“不知?!?p> “那你知道爺爺我為啥背九柄劍嗎?”
“不知”沈淵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yīng)著。
公冶和有些不悅,責道:“跟我聊天!”
沈淵停下腳步,歪著頭抬眼看著公冶和,公冶和也停下來問道:“做甚?”
沈淵問道:“先前,你說你親眼看見我爹娘死了?”
公冶和不知所以,答道:“是又如何?”
“你怎么會在那里的?”
公冶和一愣,暗想,老子本來路過京城,碰見幾個叫花子綁了一個大和尚,正覺得稀奇,無意間聽到沈鈞之事,結(jié)果這大和尚還沒等我出手便自殺了,老子生氣殺了那些叫花;要不是為救那和尚活命,也不至于耗時良久,結(jié)果還是白費功夫,若能早到一刻,想來沈鈞這對夫婦也用不著死了!
突然轉(zhuǎn)念一想,可江湖上任誰都傳老子只殺人,不救人,搞得老子威名赫赫,這要講了實話說老子趕著過去救人,那豈不是掉了威風?于是騙道:“老子路過的!”
“你騙人,你明明與我爹相識!”
公冶和沒想到沈淵還挺機靈,一時又不知道怎么說,急道:“是又怎的!”
沈淵一聽公冶和承認與父親相識,氣鼓鼓的責問道:“那你為何不救我爹娘?”
“老子憑啥要救!”公冶和就同小孩,抬起杠來一點也不肯落了下風,但瞅著沈淵眼睛,語氣又軟了下來,“再說,你爹沒讓我救?!?p> “我不信!不可能!”
公冶和有些不耐煩,道:“你娘先死了,所以你爹不讓!”
“為啥?”沈淵不能理解。
“黃口小兒懂個屁,跟你說了也聽不懂,長大了你就明白了!”公冶和只知道當時沈鈞的眼睛里傳來的就是這個意思,但這男女情愛之事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釋。
沈淵聽出公冶和敷衍自己,生氣喊道:“你騙人!”
“哼!老子就是懶得救,你能奈我何?你要報仇就先給我練好武功,有本事殺了我!若現(xiàn)在再敢廢話,老子挑了你腳筋扔山里喂狼!”
沈淵好像被嚇住了,安靜了好一會。走著走著,說道:“阿公總這樣殺來殺去的,不像好人,您就不怕他人指責辱罵么?”
“我自走我的路,干他人何事?”公冶和捋一捋胡子,“再說誰敢罵我?”
“我爹常說,習武之人當以俠義為本,鋤強扶弱,除暴安良!我看阿公你跟我爹一點都不像呢!”
“你爹是個蠢蛋?!?p> “你爹才是蠢蛋!”沈淵反駁道。
公冶和拍了一下沈淵腦袋,詳怒道:“你個小王八蛋,敢罵老子的爹?”
沉思了片刻,又道:“你爹雖然是個蠢蛋,卻令我很是敬重?!?p> “為何?”沈淵不解眼前的老頭為什么一邊罵父親蠢,一邊又對父親很敬重。
公冶和眺望遠方夕陽,道:“人這一輩子,心中總歸要有個能守得住的念頭,你爹守住了,所以我很敬重!”
沈淵問:“那您呢?”
“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p> “那你跟著我,我教你最厲害的武功,你幫我找尋答案?總歸是我也不知,我活了七十年到底守住了啥沒有?”
“行!那您教我啥武功?”
“劍!”
“只有劍法?”
“我只會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