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冤家路窄
謝泠兮回到房中一直在思索,確定那晚的人就是榮王,暗自下定決心,一定不能讓他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不過堂堂王爺怎么會來相府?謝泠兮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既然睡不著,倒不如出去逛逛,看有沒有什么收獲吧。兩個丫鬟也知道阻止不了,干脆由著她去。青煙就給自己的小姐易了容,換了套謝凌毅的衣服,手執(zhí)一把折扇,瞬間一位翩翩佳公子出現(xiàn)在三小姐的閨房里。青羅打水進來的時候,看到謝泠兮的裝扮,瞬間癡了。略顯高挑的身材,穿著紫色長袍,頭戴金冠,搖著折扇,笑瞇瞇的桃花眼閃啊閃,唇紅齒白,嘴角微微上翹,似笑非笑,一看就是風(fēng)流公子的模樣,謝泠兮滿意的看著青羅的反應(yīng),微笑著大步流星的走到后院,帶著阿貍翻墻出去了。
夜幕降臨,可畢竟是天子腳下,這時候滿街販夫走卒。謝泠兮漫無目的的逛著,不知不覺到了飄渺閣。名字甚是優(yōu)雅,但全城的人都知道這是最有名的花樓。里面女子身姿曼妙,個個精通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容貌堪比牡丹嬌艷,當(dāng)然,這也是皇城中最大的銷金窩,只是不知這幕后老板是何人了。飄渺閣占地十分大,亭臺畫廊,滿目琳瑯,不失風(fēng)雅,許多文人墨客在這亭邊聽個小曲,品個香茗,時不時再展現(xiàn)下自己腹中墨水,不過這些在謝泠兮眼里只不過是有辱斯文罷了?!八故锹遥┪岬萝?。”才是謝泠兮一直認為的高尚品格。謝泠兮非常不屑的撇了一眼這座花樓,本打算這就離去,卻從里面走出來一個小廝擋住去路,滿臉堆著笑:“這位公子請留步,我家主子邀您進去坐坐?!敝x泠兮非常詫異,她在腦中努力回憶,也實在想不出有哪位喜歡去花樓的朋友,況且自己易容,又有誰認識自己呢?按照一般江湖經(jīng)驗,肯定不能去,還不知道對方是什么身份呢,怎么可能隨便應(yīng)承。便客氣回道:“哦?真是不巧,天色已晚,在下再不歸家,家父定要擔(dān)心了,請告知你主子,下次遇到,在下定當(dāng)請客賠罪。”只見那小廝面露難色,不多時,又出來一個護衛(wèi)打扮的人,狠瞪了下那個小廝,小廝不敢再說,迅速退下?!斑@位公子,恕叨擾了,我家主子只是看公子氣度不凡,有結(jié)交之意,耽誤公子一點時間,請公子給幾分薄面,我們也好回去交差?!敝x泠兮心想,這下完了,走不掉了。不得已,只好跟著進去了,也好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有什么目的。
“人請來了?”
“是!”
聽到這個聲音,是他,榮王!謝泠兮想逃都逃不走,阿貍在腰間來回扭動,更證明了自己的猜想,一想自己易容喬裝,也不會那么簡單便被認出,就大大方方施了禮。只見慕容飏身穿一身月白色長衫,披散的長發(fā)調(diào)皮的落在肩膀周圍,獨自一人坐在雅座那,手執(zhí)一壺酒,慵懶的神情,微微打量著謝泠兮,可那份凌厲和冷到骨子里的氣質(zhì)絲毫沒有收斂,謝泠兮走了許久的路原本就出了一身薄汗,瞬間被震得渾身欲冷。像是看出了什么,慕容飏輕啟薄唇:“這位公子,不用拘謹,請便?!毕袂迦穆曇羰怪x泠兮突然清醒。集十二萬分精神應(yīng)付這位王爺,謝泠兮雙手作揖,裝作不認識他一般疑惑的詢問道:“不知這位公子請在下上來有何指教?”抬起頭,露出好奇的眼睛眨啊眨。慕容飏一愣,似曾相識?但很快就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招手示意謝泠兮落座,謝泠兮也不推辭,撩起衣袍盤腿而坐。慕容飏依舊懶懶地半靠著窗,飲了一壺酒,終于說話了?!霸谙裸尻?,剛才以為是遇到一位朋友,不想認錯了,實在慚愧?!闭f著停頓下,打量下謝泠兮,“我那位朋友姓謝,你們的氣質(zhì)很像。不過,現(xiàn)在看來,他應(yīng)略小你幾歲。”試探的口吻?!難道認出來了,不會不會,不要慌。謝泠兮依舊笑得如沐春風(fēng),“原來如此,在下復(fù)姓百里,舉家至輝陽城投奔親戚,沒想到京師就是不同,夜色降臨,依舊如此繁華熱鬧?!蹦饺蒿r打趣道:“難道百里兄不覺得京師的姑娘也很不錯嗎?”謝泠兮暗暗叫苦,又不得不演下去:“在下年紀尚小,若是婚配也是家中做主,好兒郎當(dāng)憂國事,寒窗苦讀不外是為了報家報國,南羌北戎虎視眈眈,怎好在這貪圖享樂。即便在下只拿得動筆桿,也定要為國獻上一份自己的力量。”
慕容飏思索著這番話,沒有出聲,站在一旁的侍衛(wèi)忍不住開口,“公子何以見得?那些蠻子年年進貢,兵力不足,怎敢挑釁?”謝泠兮白了他一眼,“見識短淺?!蹦鞘绦l(wèi)不服想要反駁,謝泠兮又開口道:“想什么都太簡單的話,你也就只能給人打打下手了。你想啊,我要是天天打你,你有好東西還必須要給我,結(jié)果搞得自己連最基本的生存都難以維系,而我天天大魚大肉,要多瀟灑有多瀟灑,難道你會甘心?就不想著從我這搶回去?他們也是一樣??傆幸惶?,他們會打過來?!敝x泠兮看著窗外漆黑的夜,像是喃喃自語般,“人的欲望會有多大呢?沒有的時候要不擇手段得到,可得到后又不珍惜,等到再次失去又后悔萬分,無窮無止,而這樣他們會感到快樂嗎?”慕容飏清晰的看到,那是一雙憂傷的眸子,像是夜空,漆黑一片,沒有往日的光亮,死氣沉沉,慕容飏心里一痛,想要去守護他生命中唯一的光點,面露悲戚,還未說話,謝泠兮的眼里又有了往日活潑的影子,慕容飏立刻繃緊著臉,掩住尷尬,謝泠兮莫名其妙,看夜色,再不回去就穿幫了。“沐公子,夜色著實不早了,再不回去家父要擔(dān)心了。今日就聊到這里,改日再約?!蹦饺蒿r又一副懶洋洋的姿態(tài),突然欺身上前,撩起謝泠兮耳邊的碎發(fā),玩弄道:“哦?改日,百里兄,改日是哪一日?要不要我派人送你?”謝泠兮這下不淡定了,根本淡定不了了,臉上微微紅,心里大罵,趕緊跳開,“不……不了,勞煩了,在下自己回去既可,告辭?!比缓筇右菜频呐荛_了。慕容飏看著他逃去的背影,心思百轉(zhuǎn),示意身邊的侍衛(wèi)跟上去查探其身份。轉(zhuǎn)眼身邊的侍衛(wèi)瞬間不見。
謝泠兮嚇得小臉發(fā)白,趕緊回去,到了人少的地方感覺有人在跟蹤,很無奈的又掉頭往人多的地方鉆,到了裁縫鋪子,買了一套女子穿的白色留仙裙換了上去,又把頭發(fā)散下,在發(fā)尾簡單的用帶子打個結(jié),謝泠兮給了店里伙計幾錠銀子,讓他換上自己換下的衣服,到城中走一圈既可?;镉嬁吹竭M去的明明是個公子,出來的卻是個如花似玉的女子,呆愣一陣,回過神來,見了銀子喜笑顏開,也不多說,套上衣服就照辦了。過了片刻,謝泠兮才從店里出來,抄了近路,趕往謝府。
由于大半夜穿著白衣甚是惹眼,到了謝府所在的那條街,人越發(fā)的少了,繞到后門,準備飛過院墻。誰知,看到一個人鬼鬼祟祟的也在后門。謝泠兮有些緊張,難道被他看出來了。不可能啊,畢竟易容了,他就算猜到也不敢肯定,若是被他撞見,打死不承認就是。反正舅父家就在隔壁,大不了去王家過一夜。打定主意后,謝泠兮準備從另一處翻墻而過。誰知剛攀上樹的一半,衣角被誰拉住了。完了!謝泠兮默默回過頭去,發(fā)現(xiàn)是裙角過長,鉤住了樹枝。虛驚一場,看到左右沒人,謝泠兮提起裙角,施展輕功,直接翻越墻頭,貓著腰急忙回自己院落。而這一切,恰巧被回來復(fù)命的侍衛(wèi)看到,只覺奇怪,心想應(yīng)是遭賊了,便不再理會,找自家主子去了。
“你是說,人跟半路,丟了?嗯?”輕輕的語氣,壓迫感卻十足。那侍衛(wèi)跪在那,大氣不敢出?!澳侨颂^狡猾,應(yīng)是發(fā)現(xiàn)屬下,又繞回了城中,然后就失了蹤影?!蹦饺蒿r看看他,又看看謝府,暗自思量?!白甙?,趙暢,回去自行領(lǐng)罰?!壁w暢立刻回道:“是!謝王爺寬恕。不過,剛剛倒是看到謝府外有人翻入,要不要通知他們一聲,略加防備?”慕容飏回憶見到的那位公子,舉止投足透露出一種大家風(fēng)范,談吐不俗,又有自己的見解。只是身材未免弱小,年紀不是很大,總感覺他表達出來的年紀和實際年紀不符,心思怪異,也未留全名,到底是誰呢?一時沒留意趙暢后面的話,轉(zhuǎn)身便走了。趙暢也不以為意,對主子這冷淡的性格也習(xí)以為常。
謝泠兮心驚膽顫地回到院子,青煙見到自家小姐那么狼狽,忙去準備藥水卸下臉上殘余的易容藥水,青羅上來倒了杯水,又叫其他人準備洗澡水,擔(dān)心地問道:“小姐,您這是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遇到歹人了?而且,身上還有那么點脂粉味,卻不是您常用的香味啊。”謝泠兮喝了一大杯水,喘了會,才顧得上說話?!拔姨姑沽耍隽碎T就碰到那個什么王爺,直接把我?guī)эh渺閣去了。這香味可能是在那染上的吧。青羅,你快把這衣服處理了,青煙,明天去護城河邊的那個裁縫鋪里要回我出門的那套,也給處理了。我擔(dān)心他發(fā)現(xiàn)了我的身份,最近我們還是老實一點,避避風(fēng)頭再說,若是有人問起,打死不承認就是?!眱蓚€丫鬟應(yīng)是。謝泠兮也準備好好休息,跑那么遠的路實在折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