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前塵舊事

　　　　太后一時間什么都沒有說話，只是喝著茶，慕容飏坐在下首露出一臉玩味的笑容，也沒有開口。太后看著他的這個態(tài)度，不由得嘆了口氣，“飏兒，你還是放不下你的執(zhí)念嗎？”

　　慕容飏沒想到太后會這樣和他說話，下意識的問道：“母后這是何意？”

　　太后依舊笑得慈祥，“飏兒，你也知道紹兒的皇位是怎么得到的，你榮王的身份又是怎么獲封的。先皇親傳口諭，他還做了三天的太上皇才仙去，這才是你到現(xiàn)在都沒有成功的最主要的原因，肱骨大臣都在朝堂上，可是程安仕明明知道還是掩耳盜鈴，說明他早就心懷不軌了?！?p>　　慕容飏眼神忽然有些閃爍，“兒臣不明白母后在說些什么？”

　　“哈哈，你那么聰明，怎么會不明白哀家在說什么?！碧笸蝗淮笮ζ饋?，但是并沒有因為他的裝傻而生氣，“飏兒，你在民間建立飄緲閣收集各方信息，在江湖中創(chuàng)建自己的祺玉山莊，自封莊主，甚至是和賢妃曖昧不清，雖然哀家不喜歡賢妃，那丫頭心術不正，但是這些哀家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眼，你心里只是不甘心皇位被紹兒得到了而已，還有你是不是一直認為哀家是害死你母妃甚至是你母氏一族的仇人？”

　　慕容飏聽太后一一說出他自己的勢力后已經(jīng)大吃一驚，沒想到自己的勢力太后會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她知道的話那慕容紹豈不是也知道了，太后似是看出來他的想法，說道：“紹兒不知道這些，哀家并沒有告訴他。若是紹兒知道了，即便他再想維護你這個弟弟，也會有自己的心魔的，坐上那個位置，有時候做的事并不能再按自己的本心來了，他也痛苦、也彷徨無奈，先皇把皇位傳給他，也是因為他心智堅韌、心存善念，不會對兄弟趕盡殺絕，而你太過年幼，怕被奸臣蒙蔽?！?p>　　慕容飏冷哼一聲，不理會這些說辭，“哼，即便是這樣，母后又怎么解釋我母妃這件事的，當初她死的時候你就在旁邊！最后父皇又把我交給你撫養(yǎng)，你可知我多想殺了你報仇！”

　　太后沒有動怒，似乎知道他會是這種反應，“其實你不是想奪皇位，你是想讓哀家看著紹兒失去一切好報復哀家吧?！蹦饺蒿r默不作聲，算是默認了。太后無奈的說道：“你母妃只是一個嬪妃，哀家何苦害死她？”

　　慕容飏一揮袖子，“那是你嫉妒她獲得了父皇的寵愛！”

　　太后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一樣，又笑了起來，慕容飏疑惑不解，“你笑什么？”

　　太后說道：“哎，你不了解后宮。后宮女子那么多，皇上的心裝著的是大愛，今天你受寵，明天她受寵，年年不斷有新人進來，能是殺的完的？”

　　慕容飏完全不理會她的說辭，“哼，那你怎么解釋我母妃死的時候房間里只有你？”

　　太后嘆口氣道：“你母親也是一位有勇有謀的女子，雖然只是一個貴嬪，但是自從有了你，你外祖家就有了其他心思，你母妃很害怕，雖然人們常說皇室是母憑子貴，但到了一定地位后卻是子憑母貴。你母親因為有了你后被封為二品昭儀，但是你外祖的目標卻是除掉哀家助你母妃登上后位?！蹦饺蒿r知道事情肯定不會那么簡單，便沒有接話而是靜靜的聽下去，太后繼續(xù)說道：“哀家身處的地位不需要做損人利己的事。哀家進宮以前已經(jīng)有了婚配，但是王家那時已經(jīng)不如以前，家族需要一個女子進入后宮，而適婚者只有哀家自己，為了家族哀家只能進宮。即便王家的勢力不如以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加上當時后位空懸，所以哀家一進宮就入主東宮?！?p>　　慕容飏微瞇著眼，“你告訴我這個做什么？”

　　太后收起笑容，臉上已經(jīng)沒有任何情緒了，但是語氣只是淡淡的，沒有回答慕容飏這句話的意思，而是繼續(xù)說：“雖然看上去當時哀家貴為皇后，不如說哀家和先皇是合作關系。先皇知道哀家是為了什么才進宮的，所以哀家和先皇之間沒有男女之情，有的只是知己情分，先皇會把自己的苦惱說與哀家聽，問哀家的意見，雖然后宮不得干政，但是我們之間就像朋友在閑聊一樣，所以，先皇寵幸誰不寵幸誰哀家是不會管的，哀家只知道只要哀家不犯七出，就不會保不住自己的后位，反而哀家坐的比任何人都要牢，因為無欲則剛。至于你的母妃，你外祖家動靜那么大，連哀家身在后宮都知曉大半，在前朝的先皇又怎會不知？”

　　慕容飏此時想到了一個可怕事情，但是他沒有說出來，他在等著太后說出那個答案，太后看他的樣子只是搖了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先皇確實很愛你的母妃，不然先皇不會封你為榮王的，這也是子憑母貴的見證，正是因為你外祖家看出了先皇對你母妃不一般，他們才有了不該有的想法。你母妃很愛先皇，但是她也要為自己的家族考慮。最后，她走投無路，找到哀家后把你托付給了哀家，就飲毒自盡了，哀家一直自責當時沒有救下她。先皇原本是想把你外祖一家全部貶為平民的，但是沒想到你母妃被逼上了絕路，先皇氣惱之下，斬了你外祖家滿門。紹兒也答應過你們父皇，只要他在皇位一天，就絕不會傷害自己的弟弟。”

　　慕容飏想不到當初還有那么大的變故，他一直認為是太后到了他母妃的寢殿，趁著沒人下手殺死了她，當時外祖一家到底做了什么，讓母妃走投無路最終選擇拋棄自己的孩子走上絕路，這些事實他又該相信太后嗎？他怔怔的看著太后，不知道怎么去判斷了，太后知道他一時接受不了這個事情，安慰道：“任誰聽到這件事，都是這個反應，你也可以去找當時伺候你母妃的宮女求證一番，她們只是被放出宮了而已。哀家也沒必要騙你，只是現(xiàn)下前朝遺孤突然出現(xiàn)，哀家不想你們不理會共同的敵人反而自相殘殺，只會讓敵人漁翁得利。先皇的基業(yè)，不能毀在哀家這里，哀家要幫先皇守護住他的江山。”

　　慕容飏起身就想離開，但是他突然頓住了，雖然太后的話不可全信，可是他心里已經(jīng)隱約相信了大半，畢竟他這些年一直找太后害她母妃的證據(jù)，但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可能太后沒有騙他，他立在原地行了一個禮后說道：“母后好生歇息吧，兒臣告退。”說罷轉身欲走，但是又說道：“母后，您口口聲聲說您和父皇只是知己之交，但是后來您也愛上了父皇吧，否則不會主動說要替父皇守護他的江山。”

　　說罷他并沒有給太后說話的機會便離開了，太后怔愣片刻后就欣慰的笑了，太后也沒有要解釋的打算，而是看著他離開后才自言自語道，一開始是不喜歡他，太過博愛，但是天天一起談天說地、論古到今，又怎么會一點感覺也無。他們也曾像平常夫妻般琴瑟和鳴、花前月下，先皇若是不喜歡她又怎么在她已有婚約的情況下也要娶她？宴會上的一曲清平調、一襲紅衣翩飛、驚鴻一舞，他便不可自拔的愛上了她，即便那時他是太子，也不敢表露心跡。四子奪嫡，他擔心她會受傷，直到登基那刻，他才向她提親，許之后位，就算是她有婚約，也勢要得到她！太后并沒有隱瞞慕容飏，只是有些事她沒有說出實情罷了，他的母妃確實是自盡而亡的，但是她們一家造反是證據(jù)確鑿，她是得到消息后因為害怕而畏罪自盡了，她憐惜慕容飏太小就失去母妃，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后宮中很難存活下去，這才請旨主動收養(yǎng)他給他一個庇護。

　　這時，簾子后突然出現(xiàn)一個人站在太后身邊，恭敬的說道：“娘娘把這些都告訴了殿下，會不會太早了？”

　　太后好像是話說的太多有些乏了，有氣無力的說道：“雖然真相到底怎樣我們都心知肚明，但是在外人眼中，凌昭儀確實是在忠義難兩全中自盡的，他就算去查也查不出什么。順公公，這事就不要告訴皇上了，免得他分心，沒想到都這么久了，還有前朝的余孽，真是不死心，白沁真是了不得。哼~”

　　原來簾子后的人正是順公公不假，看來皇宮里的人都不可小視，順公公恭敬的應承后便告退了。

　　順公公走后太后并沒有休息，而是走到臥房處，坐在梳妝臺前，靜靜的照著鏡子，看著鏡中的自己仿佛想起了自己剛剛進宮時的樣子。當時剛登上皇位的他后宮中只有她自己，他忙完國事就來坤寧宮，為她描眉為她梳發(fā)，坐在御花園中他為她撫琴，她為他驚鴻一舞；她畫畫，他題字；直到有一天，大臣上書要擴充后宮，為黎國開枝散葉，一一被他怒罵回去，更甚者，言官直接進諫稱她是禍國妖姬。他怎么會忍受自己心愛的女子被人這樣欺辱，便把那些言官一一砍殺，她不忍百姓說自己的皇上是暴君，便主動為他甄選秀女，從那時起她才變得無欲則剛，先皇對每個進宮的女子都說要尊重皇后，所以她從不管后宮的勾心斗角，也不去參與這些。想一想自己過去的幾十年，如夢如幻，哎，希望他們兄弟可以化干戈為玉帛，共同為黎國造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