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六年前露過一面，誰知道還在不在？可也沒別的線索，只好從這兒找起，對了，還有她的師兄和她一起，兩個人一起找人，可她師兄似乎更喜歡比武。”
奇才的心情忽然低落下來，訥訥地說道：“他的師兄很英俊，嗯，比我好看，又會功夫，比我強(qiáng)?！?p> 狂人笑了，這次是真的笑了，與以往的狂笑完全不同，他頭發(fā)胡子一起抖著，笑得十分歡暢，讓他瞬間顯得很親切。
他問道：“你，喜歡她？”
奇才突然羞澀起來，簡直不敢抬眼看他，只點(diǎn)頭道：“喜歡，很喜歡，從第一眼見到她，她就在我心里扎了根，可是，她不會喜歡我，她師兄...我不會功夫...我如今這個樣子...唉！”
他心中一陣難過，多日的委屈潮水般地涌上來，自己都這個樣子了，為什么還要忍？
奇才猛地抬起頭，大聲叫道：“即便她不把我放在眼里，既便我再也出不去，即便我死在這兒，我也會喜歡她，到死都喜歡！”
他昂著頭，對著黑洞洞的穴頂，好像對著烏云姐姐的臉，喊出這些忍了許久的話，突然覺得心中暢快了許多。
狂人看著他，忽然一探手，抓住他的腿。奇才吃了一驚，“你干什么？”
“別動！”狂人專橫地道，用一只手順著奇才的腿，一點(diǎn)點(diǎn)地捋了下去。他的手掌撫過之處，一股暖意徐徐地侵入，讓奇才感覺渾身舒泰。
狂人捋過一條腿，又換了另一條，然后是胳膊和手。把奇才的四肢摸過之后，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很好！”
奇才問：“什么很好？”
狂人抓住他的左腕，說道：“只有這個，不好！”說著手一用力，只聽“喀吧”一聲，奇才身體猛地一抖，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劇烈的疼痛，他幾乎昏死過去。
也許只是片刻，他就清醒了過來，自己唯一恢復(fù)的左手，被狂人折斷了。
奇才憤怒地喊道：“你！你這個惡魔！”狂人并不答話，只將手中的衣服撕成一片片，那正是奇才的衣服。
奇才掙扎著叫道：“放開！你為什么這么對我？”狂人毫不理會他的反抗，只將他一下子摁倒，用布條在手腳關(guān)節(jié)處捆扎起來，奇才用力掙扎著，哪里掙扎得動？
狂人邊捆邊斥道：“不要，亂動!再動，你就永遠(yuǎn)...站不起來！”
他的眼神專注，專心著手上的動作，包扎好后。他又用手掌，順著四肢和脊柱緩緩地?fù)岚矗娌艧o力掙扎，只好隨他擺布。經(jīng)他按摩之后，奇才出了一身的大汗，卻覺渾身輕松不已。
此時(shí)奇才已有幾分相信這是在為他治療，也許狂人真的能起死回生，能讓他重新站起來，反正已經(jīng)是這個樣子，死馬當(dāng)做活馬醫(yī)吧！
狂人終于放開他，說道：“右手，吃飯，別的，不動！”奇才乖乖地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狂人也靜靜地坐著。火把已經(jīng)熄滅，他們在最黑的黑暗里相對，奇才又談起烏云姐姐，狂人依舊有數(shù)不清的問題，直到他把她從頭到腳講過無數(shù)遍。
烏云姐姐意外地成為二人談之不盡的話題，也許狂人實(shí)在是太無聊，否則真不知他為何對她有這么大的興趣。
接下來的日子里，奇才開始談自己，談家中的父母和妹妹，談和二牛來學(xué)武的日子，談到九酒俠、赤眉大俠和招搖二妖，談到身處危險(xiǎn)中的楊月兒。狂人有時(shí)靜靜地聽著，有時(shí)發(fā)出陣陣的冷笑。
有時(shí)他又要奇才再講一遍，揪住某件小事問來問去，問得奇才不耐煩了，便不理他，狂人便也不再說話。
不過沒有多久，奇才又忍不住寂寞，找著和他說話，狂人便又沒完沒了地追問，奇才只好翻來覆去地講，反正二人雖不缺的就是時(shí)間，多講幾遍也無妨。
奇才不知道為什么對狂人毫無保留，也許黑暗是塊遮羞布，讓他無所顧忌，也許他實(shí)在是閑得沒事干，也許他已意識到，他們兩個誰都不能活著出去這個地獄，死都要死了，還有什么不能說呢？
奇才將自己的事情講了個遍，狂人的身世卻從來不說，奇才不知道他的姓名，問過他說忘記了。問他在此幾年了，他想了想說，有好幾年了吧！
開始時(shí)狂人說話十分吃力，生氣時(shí)還會時(shí)不時(shí)發(fā)出些狂吼，可是自從他們相識之后，大概奇才話比較多，他也沒太多的時(shí)間生氣，發(fā)狂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
他在與奇才的閑聊中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舌頭，說話越來越清楚流利。幾年沒人說話，一個人忍受著身體上的痛苦，獨(dú)自在幽深的地底，真不知他如何打發(fā)歲月。
可憐的人！奇才內(nèi)心對他無限同情，卻一點(diǎn)也不敢流露，他是個強(qiáng)人，不能忍受別人的可憐，因?yàn)檫@個，上次奇才差點(diǎn)被他掐死，那種恐怖的感覺如今還記得。
奇才驚奇地發(fā)現(xiàn)，狂人是個極有學(xué)問之人，不僅文才出眾，對武功也頗有研究，他反復(fù)詢問烏云姐姐和劉紹的招式，可是奇才功夫?qū)嵲谟邢?，有時(shí)能記得一些，有的當(dāng)時(shí)就沒有看清，如今怎么說得清呢？這時(shí)他便有些狂躁，吼叫著罵奇才笨蛋。
劉紹和赤眉大俠的比試奇才已講過多次，狂人沉吟著道：“楊鋒不過是欺他年少而已，若是他功力到了，姓楊的豈敢如此！”
奇才問道：“若是比劍法，劉紹可敵得過？”
狂人搖頭道：“不知他這些年劍練得如何，若是練得好，單論劍招或可與楊鋒平分秋色，只是他根基還差得遠(yuǎn)，比劍不過是多支撐一時(shí)而已。楊鋒不與他比劍，一是對方家劍法有所忌憚，另外也是不想多費(fèi)周折，似這般一招制敵，贏得多么漂亮！其實(shí)若論真實(shí)功夫，他絕不能如此輕松獲勝。”
奇才說道：“我?guī)煾悼墒且涣鞲呤?，劉紹怎么會是他的對手？若是能跟師傅學(xué)上幾年，或許我也可與劉紹比試比試?！?p> “你師傅，哼！”他忽地眼睛一瞪，奇才嚇得趕緊閉了嘴，不敢再說話。
過了半天，奇才又耐不住寂寞，想必狂人也是如此，二人便又聊了起來，狂人便問起他的功夫，奇才將九爺傳的幾招說了幾遍，卻覺得怎么也說不清楚，恨不得立馬站起來演練一番。
狂人思忖良久，嘴里哼道：“九酒俠算是有兩把刷子，這樣的招式，一般人倒也拿你無法?！?p> 奇才說道：“正是，我使出這招，別人還真是沒辦法，只有一次對上烏云姐姐，竟絲毫沒有用處，我還是逃不出她的掌握?！?p> 狂人嘴角上撇，竟似有些得意，說道：“雕蟲小技，怎會難倒青青？便是劉紹，功夫也要遜她三分，只是那小子，功夫還沒練到家，便來濟(jì)南府挑場子，如今折在姓楊的手下，丟了洛陽方家的臉，實(shí)在該打！”
奇才一楞，問道：“你叫何姑娘什么？青青？你怎么對方樹之的徒弟如此了解，難道你與方家有什么瓜葛？”
狂人便轉(zhuǎn)過臉去，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奇才便也不再追問，只是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他的語氣中仿似與方家頗有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