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世輪回（下）

　　一晃三年過去，趙塵就這樣沉浸在打獵、練武的生活中，除了偶爾向村中出過遠門，所謂有見識的村長、宿老、叔伯的打聽些仙神傳說、奇人異士什么的。

　　直到一天早上，正是初秋時節(jié)。

　　趙塵正好突破化勁，滿心歡喜的往村中走去。忽見一朵白云載著一中年道人從空中悠悠落下。待云朵落到地面時，中年道人輕輕一步邁出，身后的云朵也如煙如霧般的散去。

　　不說其先前從天而降這件事，單看中年道人一身如玉白袍，立身在這飄渺云煙之中，便自有一番神仙氣象。隨著煙霧散去，中年道人一甩手中拂塵，向身上輕輕撣去，好似拂去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塵土，隨后略微整理一下衣襟，對著趙塵微微一稽首:：“慈悲慈悲?！?p>　　雖然早知道這是一方高等仙俠世界，但突然看見一個人乘著白云，飛到自己面前，趙塵覺的自己還是需要冷靜冷靜。

　　“這位小哥！”

　　“額……這位……仙……仙長、仙長，小子名叫趙塵，仙長叫我趙塵就好，不知有什么可以幫到仙長的?！?p>　　“呵……當不當小哥仙長之稱，貧道玄天宗明塵，聽起來到是與趙小哥有緣，”道人一手將拂塵搭在左手臂彎出，同時左手虛扶，憑空生出一股力氣，將作勢欲要彎腰拱手做禮的趙塵扶住，口中含笑的對趙塵微微點頭：“貧道見不遠處有人煙，想來討碗水，倒是驚擾到小哥了，萬分抱歉。”

　　趙塵聽到道人的話，心中暗翻白眼，卻也冷靜了下來，心中暗自嘀咕道：“您駕著白云飛到這里，只是為了討碗水，這套路我熟??！”

　　心中雖這樣想著，加之沒有感到惡意，便順著道人的話道：“不敢，前頭就是村子，仙……道長請隨我來。”

　　說罷，趙塵連忙快走幾步，來到明塵前面，為明塵引路。在趙塵帶領下，行不到一刻鐘，便遠遠看見村頭靠在樹蔭下納涼的村長。

　　正躺在村口樹蔭下納涼的村長，聽見遠處傳來的腳步聲，閉著眼道：“趙小子，今兒怎這么早就回來啦？”

　　話音未落，卻聽見除趙塵外，另一個腳步聲不似村中人的。不待趙塵開口，村長便扶著樹干起身，同時睜眼向趙塵處看去，只見趙塵身后跟著一人，約四十余歲，做一副道人裝扮。

　　這道人膚色溫潤如玉，頭頂一青玉冠，黃金包底，鑲有三圈米粒大小的寶石。

　　一身白袍，看不出材質(zhì)，只是有一種溫潤、晶瑩之感，上面隱約可見的云紋流轉(zhuǎn)，好似有云煙升起，更有一種出塵、飄渺之意。

　　手中一柄浮塵，紫玉為柄，上雕祥云、如意，更有珍奇異獸，云紋鳥篆，裝飾其上，浮塵的絲更是根根剔透，陽光下，似有毫光繚繞。

　　腰間掛著幾件飾物，如鈴鐺、珠飾、腰珮等，都光華璀璨，各有神異。

　　腳下蹬一雙千層底的布靴，看起來最為尋常，但卻是一塵不染，光潔如新。整個一富貴中人，神仙中人的樣子。

　　這村長早年也是在外闖蕩過，見這中年人雖是一副修道之人模樣裝扮，可是這周身所穿、所戴、所拿，皆是不同尋常，所以說話、動作都是格外小心：“不知這位貴人？”

　　于此同時，趙塵側(cè)身后退，對明塵道：“這是我們村的村長。”

　　“這是明塵道長，行路至此，見有人煙，便過來討碗水?！彪S即，趙塵對村長介紹道，說話間，手指微微抖動了幾下。

　　村長聞言，連忙上前見禮。

　　兩人禮畢，村長將明塵迎入村中：“道長原是渴了？請隨小老兒來。村中沒什么好茶，還望道長不要嫌棄?！?p>　　“不敢勞煩老丈，”明塵一把拉住村長的胳膊：“給貧道一碗清水便好?！闭f著便將村長拉回先前的樹蔭下，按坐在石墩上，同時自己也挑了一個鄰近的石墩，用拂塵撣了撣，隨之坐下。

　　村長扯了扯胳膊，嘆了口氣：“這……那好吧，倒是委屈道長了。道長在此稍坐，趙小子，還不快去為道長端碗水來。”

　　趙塵聞言，也告了聲罪，便往最近的那戶人家跑去。村子并不大，因為依著大山，要抱團取暖，幾十戶人家挨著很近，便是從村頭到村尾也不過五百丈有余。所以幾句話的功夫，趙塵便恭恭敬敬的雙手端著一只大海碗向明塵走來。

　　正和村長閑聊的明塵見狀，將拂塵搭在胳膊上，雙手接過碗：“多謝小哥?！?p>　　“不過一碗水而已，不敢受道長謝?！?p>　　明塵接過碗喝了一口，將拂塵放在腿上，一手托著碗，一手拉著村長閑聊了起來。從家長里短到江湖故事，從山水勝景到志怪傳說，明塵和村長兩人卻是越聊越投機，可謂相談甚歡，看起來真有相見恨晚之意。

　　這般聊一會兒，端起碗抿一口，不到兩刻鐘，就將碗隨手遞給了侍立在一旁的趙塵：“有勞小哥了?！?p>　　趙塵接過碗，往回走去。村長見狀，對明塵道：“這趙家小子啊，也實在不容易，他爺爺是逃難過來的，在這村子里安了家，也沒個兄弟什么的。三代單傳，到了趙小子這一輩”

　　“趙小子呢，從小就沒了娘，五歲不到，他爹就去了。他自個呢，又癡癡傻傻的，可大家伙也都不容易，便商量著，誰家能擠出口吃的就喂他一口。就這樣把他拉扯大?！?p>　　“也萬幸老天開眼，前些年，趙小子不小心從石頭上摔了下來，磕著了腦袋，卻突然被磕開竅了。這好了以后啊，倒也努力，可就是對那神神鬼鬼的敢興趣，那仙人一貫高來高去，我等凡人，一輩子都不定能遇上一回呢?！?p>　　“再說了，便是遇上了，咱這肉眼凡胎也認不出來。就是認出來了，人家也不一定收你，傳說中這仙人收徒，都是講究個緣法的，道長你說是吧！”

　　這村長看似在向明塵抱怨，實際上卻是暗自表達了這趙塵向往仙道，想要拜師的意思。趙塵在村口那番非常輕微的手勢，便是在向村長表示：這位道長是駕云而來的，非是常人。之前和明塵的一番閑聊，便是有幾分試探的意思，用以估算這位明塵道長的性格、品性、修養(yǎng)、見識等。

　　一番交談下來，可以斷定這位明塵道長性格、品性、修養(yǎng)等都是上上之選。至于見識眼界，村長只能說不是自己可以度量的。

　　要知道，自己少年時代，也曾流浪江湖，游歷了數(shù)十萬里，見過無數(shù)的俊杰豪俠、異士奇人，便是些小妖小鬼，也見過多次。雖從沒在村中炫耀談論過自己的經(jīng)歷，但憑借自己先天級的修為，雖然在州府乃至天下而言，什么都不算，但在縣中卻也是上等。

　　可在之前的交談中，自己說什么，這位明塵道長都能捧的恰到好處，說的頭頭是道。而這位明塵道長說的，自己雖也能隨心呼應，但能明顯感覺出來，這位明塵道長在故意遷就自己罷了。

　　聽村長抱怨的話語，對于村長的想法，明塵如同心有明鏡一般，好似掌上觀紋一樣。微微點頭，面露笑意：“照老丈所說，這趙小哥卻是可憐?？扇缃癫灰部啾M甘來了嗎？”

　　“至于心慕仙道……趙小哥一身氣血，不但旺盛，而且純凈活潑，陽剛清新，根骨可謂極好。再從面相上看，雖大富大貴是不可能，但若修道的話，只要心性不差，長生了道，得道成仙不敢說，清貴逍遙卻是一定的?！?p>　　“再加上趙小哥和我還真有一段緣法，所以說若隨貧道修道去，還真算是一個好去處，不知老丈意下如何？”

　　聽明塵這么一說，村長也明白了其來意，心中為趙塵能得起所愿而感到高興。隨即斟酌道：“能隨道長去修道，實是趙小子的福緣，也甚合趙小子的心意，但究竟如何，還要問一問趙小子的想法，小老兒實不好越俎代庖。”

　　“這是自然?！?p>　　正說著，趙塵便回來了。

　　村長將先前的事對趙塵解說了一番：“事就是這么一個事，趙小子，明塵道長想讓你隨他修道去，你意下如何？”

　　趙塵聞言，心中一動：“我的緣法，來了！”

　　心中可謂激動萬分，可忽然又有些舍不得村中鄰里，舍不得自己的破屋子，一時竟不知道怎么說。

　　看出了趙塵的想法，村長一巴掌拍在趙塵頭上：“趙小子，這還有什么可考慮的。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嗎？再說了，你爹娘都不在了，又有什么可牽掛的?！?p>　　“至于村中其他人，又不是缺了你就沒法活了。還有，你要是真出息了。我們村出了位仙人，不但說出去有光，還能讓大家沾沾仙氣?！?p>　　趙塵聽著村長的話，一咬牙，便要朝明塵拜去：“趙塵拜見師……”

　　見趙塵動作，明塵隨手一指，便將其定?。骸澳悴挥霉蛭?，貧道也不是你師傅。按照宗門規(guī)矩，你暫時可以稱貧道一聲師叔祖?！闭f著，便將腿上拂塵拿了起來，起身隨手往身上撣了撣。

　　明塵說完，趙塵便發(fā)覺自己又能動了，連忙順著見禮道：“見過師叔祖?！?p>　　明塵點了點頭：“既然如此，貧道也隨老丈喊你趙小子了?？蛇€有什么要收拾的嗎？有的話快點收拾一下，沒有的話我們現(xiàn)在就走吧?！?p>　　“啊，這么急的嗎？”

　　“如今天色正好，方便趕路，便不打擾老丈了?！?p>　　見明塵說著朝自己看了過來，趙塵略想了下，搖了搖頭：“家中沒什么好收拾的?！?p>　　接著又對村長道：“勞煩村長將我家中剩下的米面肉食等分給大家吧，剩下的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如有人要便拿去，要是沒人要，扔了也好，燒了也好，放那里也好都無所謂，屋子也一樣?！?p>　　“好說?！?p>　　“走吧，”說著，明塵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想起來，貧道還有些棗兒。老丈請我喝水，我便請大家吃點棗兒吧，倒也趁著時節(jié)。”

　　說著，明塵從袖中摸出一枚棗核，往村外一拋，接著伸手一指。

　　只見棗核落地后迅速長成一株棗樹，開花，結(jié)果，成熟。緊接著一陣風吹過，滿樹的棗都被吹到地上，落地的棗子立刻長成棗樹，又不斷重復剛才的步驟，不過數(shù)個呼吸的時間，一片數(shù)里寬，綿延十數(shù)里長的棗林在村外形成。

　　“這林子里每年結(jié)的棗子，供一村人食用都是有余的，而且常年食用，不但滋補，而且還可以增長力氣。”

　　“道長果然是神通廣大?！?p>　　雖然先前便聽趙塵所說，這位明塵道長是飛過來的，但親眼看見這神跡一般的場景，村長還是愣了一愣，接著趕忙站起來?！暗篱L這大恩大德，這……”

　　自己年輕時候所見的那些奇人異士，雖也有許多看起來玄奇的法術(shù)，但多是障眼法之類的幻術(shù)，剩下的多是也是那些一戳就破的把戲，再剩下的，也多以詭異為主。像這樣堂皇大氣又玄奇壯觀的景象，這還是第一次見。

　　“這一般的江湖術(shù)士和真正的神仙人物，當真的判若云泥啊，沒想到我老了老了，還沾了趙小子的光，開了一回眼界啊。”村長一邊想著，一邊道謝道。

　　不待村長說完，便被明塵擋住，同時也隨即起身道：“當不得老丈這般稱贊，不過區(qū)區(qū)戲法而已，徒搏人一笑罷了。”

　　說著，也不待看見情況的村民圍過來，明塵自袖中摸出一只數(shù)寸長的小船，往天上一扔，說一聲：“走吧”便一把抓住趙塵的肩膀，向上一躍。隨即一道青光閃過，便消失無蹤。

　　……

　　這一幕幕前塵往事在腦中飛過，趙塵不禁幽幽一嘆，轉(zhuǎn)身向山下躍去。隨著眼前的景物快速劃過，不一會兒，趙塵便來到山腳一籬笆小院。

　　院中，幾畦菜地，五間茅屋，還有一株棗樹，被一圈半人高的籬笆圈了起來。

　　一魁梧大漢正在院中打拳。聽見聲響，猛一抬頭：“公子回來了?！?p>　　“錢叔。”趙塵點頭招呼道。

　　錢叔姓錢名穆，是一名先天八重天的武者，宗門配給趙塵的護衛(wèi)。這先天和趙塵前世的先天看起來好像差不多，但實際上卻是兩回事。

　　比如錢穆，先天八重天，放在趙塵前世，移山填海做不到，但斷江摧岳，還是輕而易舉的。

　　每一名入宗的弟子，宗門都會為其配備一到十名隨從，用以照顧生活、保護安全、教導修行等。

　　其配置分別為四名護衛(wèi)，都是先天武者。山中雖然被清理過，但一些毒蟲野獸還是有可能遇到的。

　　三名西席老師。一是位神魂一脈的修行者，教導弟子文字、經(jīng)典、禮節(jié)等和修行有關的知識；二是一位養(yǎng)氣期的修行者，教導弟子各種金石草藥等相關的知識，同時兼職醫(yī)師，照顧弟子健康；三是一名武道宗師，教導弟子身體鍛煉方面知識。

　　還有一名廚師或稱藥師。當然了，主要作用不是做飯，而是為弟子配置修煉所用的藥膳、湯劑。同時負責教導弟子入門級的丹道知識，如果弟子感興趣的話。一般也是一位養(yǎng)氣期的修行者，偶爾也由醫(yī)師兼職。

　　一名粗使雜役，專門處理各種雜物，多是一名后天武者。

　　一名監(jiān)督弟子修行和管理其他隨從的管家，基本是由一位金丹期的修行者擔任。

　　因為明塵在帶趙塵回來的幾個月中已經(jīng)完成了對趙塵的基礎教育，再加上趙塵自己也很自律。剩下的可以通過書本自習，所以這三位西席老師便可以免了。當然了，這其中少不了金手指的功勞。磨盤中的能量雖然所剩無幾了，但用來存一些文字、圖像還是可以的。

　　至于配置修煉所用的藥膳、湯劑，雖然繁雜，卻不精妙高深，畢竟如果真的非常精妙高深的話，也不是養(yǎng)氣期的弟子可以掌握的。

　　當然了，這不是說因天、地、人而異的這些這些藥膳、湯劑沒有精妙高深的部分，而是精妙高深的部分都由師門長輩解決了，弟子身邊的藥師只是處理剩下的繁雜的苦力。至于入門級的丹道知識，趙塵也可以自學。

　　還是那句話，畢竟只是一位養(yǎng)氣期的弟子，還不是名列玉冊的嫡傳弟子，所掌握的入門級的丹道知識，并沒有那么高深。

　　這樣一來藥師也不需要了，便是四名先天級的護衛(wèi)，在趙塵的要求下也只配備了一名。

　　因為只有兩個人，再加上趙塵入宗時已經(jīng)快十五歲了，不需要別人照顧其生活。所以粗使雜役也取消了，同樣是因為只用趙塵兩人，所謂的管理其他隨從的管家也就更沒有必要了。

　　因此，宗門最后只為趙塵配備了一名先天級的護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