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七年二月,清軍在尚可喜、耿繼茂等率領下攻入廣東,郝尚久見清軍勢大連忙再次降清,仍然當他的潮州總兵。
清廷雖然允他再降,但對他的反復無常和桀驁不馴卻深為不滿,只是當時形勢所迫,才暫時隱忍不發(fā)。
順治九年八月,清廷派南贛副將劉伯祿接任潮州總兵,調(diào)郝尚久為廣東水師副將,準備剝奪他的兵權和地盤,連官職也降了一級。
郝尚久大為不忿,拒不遵從清廷任命,雖未立即豎旗造反,實際上已經(jīng)又邁出了反清的腳步。
順治十年二月,李定國攻入廣東的消息傳來,郝尚久認為時機已到,立即舉旗響應。三月,他公開自稱明廷新泰侯,改元永歷七年,勒令全城軍民割辮裹網(wǎng),并且派使者同李定國取得了聯(lián)系。
一時之間,李定國部和各路義軍水陸并進圍攻廣州,聲勢震動附近數(shù)??!然而,李定國卻在肇慶城下停了下來。
他在等鄭成功的大軍!
李定國深知,雖然現(xiàn)在各路義軍加起來近十萬之眾,看起來聲勢浩大,其實多半都是烏合之眾,而且廣州有東虜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繼茂兩藩漢軍旗坐鎮(zhèn),要靠這些人想攻陷廣州,根本就不可能!
只有等鄭成功率兵來援,兩部合攻廣州,才有破城的希望。
然而他從二月進廣東等到三月到肇慶,卻仍然沒有鄭成功出兵的消息!反而等來了清廷即將派出援軍的傳言:江南總督馬國柱得知李定國自廣西欲攻廣東,急調(diào)江寧府昂邦章京喀喀木為靖南將軍,統(tǒng)兵入粵支援尚、耿二藩。
李定國對鄭成功寄于厚望,但很顯然鄭成功對他的提議并不感興趣,只是敷衍拖延,既不說要來,也不說不來,讓李定國空在肇慶城下望穿了秋水。
鄭成功并不是不知道和李定國聯(lián)兵攻取廣州是復明的關鍵,也不是不敢同清軍作戰(zhàn),而是擔心會師廣東之后,他將失去目前割據(jù)自雄、雄霸一方的局面。
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也有不小的野望,南明朝廷根本不是他的歸宿!
“王爺,咱們不能再等了!”肇慶城下的明軍大營帥帳內(nèi),總兵高爭畦焦急地向李定國道,“大軍只剩下半月糧草,再等下去怕是要出事!”
自大軍進入廣東以來,糧草都是由各部義軍供給,但義軍的糧草也是取自百姓,雖說百姓都是心甘情愿,可十萬人一天要消耗多少糧草?他們就算愿意也供不起了!
“國姓大將軍遲遲不至,想是出了什么紕漏,咱們確實不能再等了,明日開始攻城!”李定國皺緊了眉頭。
他何嘗不知道眼下這種情況?等肯定是不能再等,唯一可選的就是立即攻城!
三月二十六日,李定國率南明軍對肇慶發(fā)動了猛烈的攻勢!
戰(zhàn)況一開始就空前激烈!
肇慶守將是尚可喜麾下總兵許爾顯,此人在還未隨尚可喜降清前就身經(jīng)百戰(zhàn),可以稱得上是一員悍將。
許爾顯沒有困守城內(nèi),反而在明軍架起梯子攻城正猛之時,派了一批敢死之士用繩索縋下城外展開瘋狂反擊,攻城明軍力戰(zhàn)不退,然而最終還是被清軍殺敗,只留下一百多架攻城用的梯子!
李定國久經(jīng)戰(zhàn)陣,攻陷城池無數(shù),此時一見搭梯子強攻無效,立即改變了戰(zhàn)術。
他命令將士用布袋盛土堆積起來,前面用木樁樹起柵欄,再用盾牌作掩護,用鳥槍遠程射擊清軍,暗中卻組織人手開挖地道,準備從地道中攻進肇慶。
許爾顯也不是初經(jīng)沙場的新丁,只過得一日,他便察覺了明軍的意圖,于是在城內(nèi)挖掘一道同城墻平行的深溝,明軍地道剛挖入城內(nèi),立即就被清兵發(fā)覺,站在溝沿居高臨下射殺明軍,造成死傷無數(shù)!
連續(xù)攻了幾日,破城依然無望,李定國心急如焚!
現(xiàn)在城內(nèi)只有數(shù)千清兵,多圍幾天總能攻得下來,他擔心的是廣州的尚可喜。
要是尚可喜和耿繼茂率軍來援,到時清軍不慮兵力不足,又有高城堅墻可倚仗,明軍如何能攻得下來?
況且就算攻破肇慶,還有廣州,那兒城墻更高更厚!
李定國百思不得其法,這時有帳下幕僚劉克安見他焦慮不安,便進言道:“王爺,前些時日那郝尚久曾派人前來,說要在潮州舉事以相呼應,王爺可派人去潮州聯(lián)絡他西攻廣州,到時尚賊東西兩面不能兼顧,大軍自可從容攻克肇慶!”
李定國眼前一亮,這確實是個好法子,只要尚可喜抽不出身來,肇慶肯定能夠攻下,到時十多萬人馬再圍了廣州,鄭成功難道還不帶兵來援?
“此計可行!”李定國當機立斷,馬上便令麾下驍將王國仁率領一千兵丁,繞過肇慶徑奔潮州。
雖然數(shù)次打退了明軍的進攻,但城內(nèi)清兵也是損傷不少,許爾顯憂心忡忡。
他深深地知道,李定國部人馬十倍于他,如果沒有援兵,南明軍就算倚仗人多拼命攻打,肇慶城也絕難守住。
他心急火燎地向廣州請求急派援兵。坐鎮(zhèn)廣州的東虜平南王尚可喜也深知局勢危險,若是肇慶告破,廣州便是危在旦夕!
尚可喜決定親自率領平南、靖南(耿繼茂)兩藩漢軍旗主力趕赴肇慶,以解燃眉之急。
至于廣州城周圍那些義軍,他卻是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只要破了李定國大軍,這些人跑都來不及,哪兒還敢在廣州囂張?
到達肇慶后,尚可喜立即登上城墻觀戰(zhàn),半日過后,他便已經(jīng)看清了雙方形勢,于是對許爾顯說道:“肇慶城墻堅固,易守難攻,如今兵力也足,李定國肯定攻不下來!本王現(xiàn)在憂慮的倒不是肇慶,而是廣州……”
“李定國在肇慶不得寸進,廣州定然安然無恙,王爺還有何擔憂?”許爾顯大為疑惑,帳下諸將也是深感不解。
“本王擔心的是潮州郝尚久!潮州東有漳州總兵,北有吳六奇總兵駐軍于大埔、鎮(zhèn)平(今廣東蕉嶺縣)、程鄉(xiāng)(今廣東梅縣),西有本王與靖藩坐鎮(zhèn)。這狗賊四面皆是我大清重兵,為何他敢鋌而走險降而復叛?”
尚可喜從明朝邊軍一小兵到如今清廷赫赫有名的平南王,腦袋瓜子自是非一般人可比,他將廣州四處的形勢仔細一琢磨,就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