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見七人圍攻一人,無不唾罵青城九雄,以多敵少,無恥之極,但見他們七人久攻不下,反而略處下風(fēng),又都不禁暗暗好笑。場上眾人除一些年老之輩以及楊君外,都不識得木本休,只因木本休當(dāng)年常在塞外,極少踏足關(guān)內(nèi),又因十余年前那場變故,使得他又瘋又癲,從此消失江湖。認(rèn)識木本休的初時見他奔上山來,大是詫異:“十余年未見木英雄,如今晦跡韜光,風(fēng)采已不如從前,想是失子之故?!毙南骂H覺慨然。
沈太白乍見木本休,想起當(dāng)年隨程天云前去黑崖寨誅滅木飛,踏平寨子的場景,兀自感慨萬千。
楊君見木本休被圍在中間,雖未敗下陣來,但心中焦急無比,幾次便要上前想幫,但想自己打傷劉廷科,與青城十雄大有過節(jié),此時若前去相助木本休,勢必惹起九人惱怒,同時發(fā)難取他性命。他自思尚不知父母消息,可不敢就此死去。忽見何蘭虎安頓好了吳世平,磨拳擦掌,便要上前相助。楊君見了,再也不忍,跳出人群,說道:“你們總以多敵少,實是無恥之極?!?p> 何蘭虎一見楊君,果然怒氣上涌,喝道:“格老子,你這龜兒子總是陰魂不散,今天取你性命,慰我九弟在天之靈?!鄙洗螚罹謱⑼⒖仆葡律狡?,馮金財不敢逗留,一人當(dāng)先逃命,以為劉廷科自是難逃一死。他當(dāng)日與劉廷科偷了江天成的擒拿手譜,不敢直說,回去將手譜悄悄放回,編個理由,瞞了過去,眾兄弟聽說楊君殺了劉廷科,自此每逢見他,便要報仇。
這時群雄見楊君站在場上,神情傲然,竟自不懼,均想:“不知這小子是誰?”上次丐幫大會,這里大多人均見過楊君戲辱青城十雄,只是相隔日久,大抵忘了。
楊君見何蘭虎舉掌拍來,當(dāng)即運起上陽神功,念個口訣,使一招“聲東擊西”,迎掌而上。群雄見了,不禁嘩然,年輕的不識這掌法,只稱揚贊嘆,想這少年年紀(jì)輕輕,竟具如此神功。年長的卻都異口同聲:“上陽神掌!”心下暗自嘀咕:“蕭寬隱世十年有余,莫非這少年是他收山弟子?”
沈太白站在臺上,見了這招“聲東擊西”,更是心頭一顫,若楊君只會這掌法倒也罷了,卻見他所使內(nèi)力也是上陽神功,尋思:“這孩子是誰?”當(dāng)年他閉關(guān)之后,蕭寬隱世一事自也知曉,心中頗是感慨,雖助他悟得上陽掌最后一招,卻累他隱身一世。這時忽見舊人掌法,如何不令他動容?
只見何蘭虎避開一掌,又欺身上去,楊君跟著迎掌,只互相拆了幾招,何蘭虎已是狼狽不堪,心道:“這小子武功竟自不弱?!被仡^一見七位兄弟與木本休也只打了個平手,不由得暗自焦急,一邊與楊君過招,一邊尋思脫身之計。楊君不下殺手,只是迫他無力還手,因此退去。何蘭虎此時已是滿頭大汗,見楊君雖沒盡全力,但其掌法霸道,始終逃不開其掌圈之中,百忙中從袖間取出一件事物。楊君心系木本休,擔(dān)心他受傷,因此沒有注意。
群雄站在一旁,見楊君掌法雖奇猛,但臨敵經(jīng)驗甚缺,想是未在江湖中行走過,忽見何蘭虎舉動,眾人無不大驚,人群中有人叫道:“公子當(dāng)心!”
原來何蘭虎袖中藏的是枚毒丹,這毒丹乃是他專門煉制襲人之丹,此丹經(jīng)內(nèi)力發(fā)出,遇熱即化,融在體中。此時險些敗落,想起此物,忙取出擲去。
楊君聽得叫聲,便見一枚黑丹激射過來,急忙轉(zhuǎn)身避開。幸得他反應(yīng)奇速,躲了開去。趙婉兒站在人群中,見何蘭虎廝斗不過,使這等卑鄙手段,不由得心中惱怒,抽出彎刀,跳了出來,正要上前相助,忽聽得人群中一人叫道:“楊大哥,我來助你?!鞭D(zhuǎn)頭看去,見是位少女,穿了青衫,長著鵝蛋兒臉,手持長劍,她不識此人,這青衫少女不是別人,正是程青。
原來萬無影帶了褚青山同來赴會,程青想著大會人多,定然好玩,卻不愿與萬無影一道,因此背著程秋水,獨自一人前來。她與楊君自那日陰陽谷一別,幾月有余,無不日夜思念著他。后來回到昆侖山,叫了褚青山同去找尋,深恐風(fēng)氏兄弟對他不利。途上碰見紅綾仙子,說他安然無恙,率領(lǐng)眾人,前去京中救了個朝廷的人,想必是要留在京中做官兒了。程青聽了既開心又難過,開心他被風(fēng)氏兄弟帶走,得能安然無恙;難過卻是因為紅綾仙子說他要在京中做官兒,京城與昆侖山相隔萬里,此后相見無期,自是頗多感傷。
她此次來青云山,雖想著人多好玩,但總是左顧右盼,只盼能見楊君,果然便遂了心愿。初時見到楊君,心神激蕩,就要出去相認(rèn),但見他與何蘭虎相斗,不便打攪,只為他提心吊膽,卻不知楊君習(xí)得神功,一個何蘭虎自是不在話下。適才見楊君險些中招,便跳了出來。
楊君回頭見了程青,驚喜過望,叫道:“青妹,我可盼到你了!”
程青奔近他身旁,嗔道:“楊大哥,我尋你好苦,那日聽神仙姊姊說,你要在京中做官兒,你不知我有多難過?!?p> 楊君愕然道:“我?guī)讜r說過要在京中做官?”
程青道:“神仙姊姊說你救了個朝廷官人,自要留在京中做官,若真是這樣,此后千山萬水,再無相見之期,你說我難過不難過?”
楊君一聽,不由得心中一蕩:“青妹待我如此情深意重,可真難為了她。”說道:“青妹,我生來不羈,又怎會在京中為官?”
程青心中大喜,正待再說,忽聽身后一人喚道:“師妹,此地人多,你怎地說話不知輕重?師父叫你過去問話?!痹瓉硎邱仪嗌?,他不知程青偷著來了,適才見她與楊君在群雄面前,甜言相詢,心中難受,因此過來叫她。
楊君此前在丐幫大會見過褚青山,見他過來,上前打禮:“褚大哥。”
褚青山在混元派中一表人才,向來品行端正,但見楊君與程青甚是親密,心中對他委實生不出好感,卻又不便不理,只得回了個禮。
程青說道:“他有什么話好問我?”
褚青山道:“師妹,師父要你留在山上,你不聽師命,在這里卿卿我我,成什么樣子?”
程青一聽,想起適才當(dāng)著眾人對楊君吐露心思,不覺臉上一紅,但她生性執(zhí)拗,又怎肯認(rèn)錯?說道:“這是我的事,與他又有什么相干了?褚?guī)煾纾憧傁蛑业鶍寢?,我不來理你啦?!?p> 褚青山心中一酸,說道:“師妹,你又來為難我了?!?p> 楊君在這場中與程青神態(tài)親密,倒不以為意,只是聽了褚青山所說,心想:“褚大哥心中喜歡青妹,我若再要敘話,豈不離間了他二人關(guān)系?”當(dāng)下說道:“青妹,萬前輩既叫你過去,你便同褚大哥去吧。”說著轉(zhuǎn)身去看,見何蘭虎已加入戰(zhàn)場,此刻已是八人圍攻木本休一人,心情急切,叫道:“木老前輩,我來幫你!”說著展開上陽神功,提縱輕身之術(shù),躍了過去。
程青正待呼喊,楊君已奔了過去,與八人斗了起來。褚青山道:“青妹,楊公子掌法了得,你不必?fù)?dān)心?!闭f著拉起程青往人群走去。程青轉(zhuǎn)頭見了萬無影,并不理會,偏過頭來,去看楊君。萬無影望著場上廝斗,倒沒在意。
木本休適才與七人斗得正急,沒瞧見楊君,后來見何蘭虎又打?qū)⑦^來,不禁破口大罵:“直娘賊,以多欺少,我偏偏不怕?!崩@是他神功無敵,終難敵眾,正要尋脫身之計,忽見楊君到來,心中大喜,叫道:“好孫兒,你怎地來了?”說完哈哈大笑,竟是喜不自勝。
場上眾人一聽,不禁詫異,均想:“這小子竟是木本休孫子?”
楊君見他又瘋瘋癲癲,神志不清,叫道:“木老前輩,先將這八人打發(fā)再說?!闭f著施展上陽掌,端的剛猛無比。八人見了,無不驚駭,江天成同楊君對了幾招,險些吃虧,心覺不妙,連忙喚道:“咱們快快退去,這小子武功也真了得?!闭f著賣個破綻,騙了楊君一招,當(dāng)先退出場去,將吳世平扶了起來。
吳世平適才吃了藥丸,又打坐運功這許久,已無甚大礙,見群雄看著他兄弟與木本休相斗,殊無相助木本休之意,說道:“大哥,場上眾人與這瘋老頭均不相識,咱兄弟八人合力將他殺了便了,如若就此退去,日后怎還有臉面行走江湖?”
江天成看了楊君一眼,說道:“若就他一人那也算了,偏偏這小子不知從哪里學(xué)到這等神通,若再打下去,必死無疑?!?p> 吳世平瞧著八人相斗,木本休有了幫手,焦木掌施展開來,更是得心應(yīng)手。楊君與何蘭虎,陳勝雄,黃鶴三人過招,也毫無敗相,心中稱奇:“初時見這龜兒子,文縐縐的,如今本領(lǐng)不小,日后若要報十弟之仇,只怕困難?!碑?dāng)即說道:“若非那女娃將神鼎偷走,咱們的武功又怎能擱下這許多?如今也只得退去?!?p> “正是。”江天成應(yīng)了一聲,朝七位兄弟叫道:“咱們先自退避,日后尋仇不遲?!?p> 七人聽了,且戰(zhàn)且退。木本休見了楊君,也無再斗之意,漸漸收了雙掌,七人正愁無法脫身,見他不再追打,連忙退去,九人如脫了魔爪一般,飛奔著下山去了。
木本休轉(zhuǎn)身看著楊君,哈哈大笑:“好孫子,那姓蕭的竟將一身本領(lǐng)都傳給你了?”
楊君道:“木前輩,你怎地又糊涂了?晚輩并非你孫子?!?p> 木本休聽了,臉色一沉,喝道:“你!好哇,你爹爹死了,便不認(rèn)爺爺了?”
沈太白站在臺上,見了這番情景,尋思:“木英雄當(dāng)年失子,已是神智糊涂,眼前這小子也非他孫子,倒是蕭賢弟傳人。”正想間,忽見木本休提起雙掌,喝道:“你既不認(rèn)爺爺,倒不如下去陪你爹爹,他在地府十余年,只怕孤獨難耐?!闭f著向楊君拍去,掌上運足內(nèi)勁,竟是要下殺手。場上眾人見了,無不大驚。
楊君見他提掌猛拍過來,心下也自駭然,忙道:“木前輩,晚輩當(dāng)真不是你孫子?!蹦颈拘輩s哪里肯聽?楊君不敢還掌,忙展開神功,在廳上游走,回頭卻見木本休越追越恨,心道:“木前輩神智糊涂,這番發(fā)起狠來,我楊君小命不保。”
趙婉兒站在場中,見楊君適才相助木本休,他不去相謝,反而要下殺手,心中頗覺有氣,當(dāng)下?lián)]起彎刀,喝道:“喂,瘋老頭兒,楊大哥好心助你,你卻要殺他,是人不是?”說著揮刀砍了進(jìn)去。她情急之下,忘了壓低嗓子,聲音清脆,此刻雖扮了男裝,教人一聽便知是女兒身。
褚青山聞得聲音,知趙婉兒乃是女子,想道:“若這位姑娘與楊公子有了婚約,那便好極?!鞭D(zhuǎn)頭偷偷看了一眼程青,見她望著楊君,滿臉擔(dān)憂之色,心中登時酸溜溜的,便想:“青妹喜歡楊公子,又怎能體會我一片苦心?倘使楊公子與那位姑娘有了婚約,青妹自是哭的死去活來,我既喜歡她,又怎忍心見她傷心?”心念及此,頗覺惆悵,黯然之色顯于臉上。
這時趙婉兒已奔近木本休身前,揮刀便砍,竟絲毫不留余地。木本休見了,怒道:“我自處理家事,你這小子啰皂什么!”說著不再去追楊君,轉(zhuǎn)身避開彎刀,一掌拍出,朝趙婉兒腰間打去。
趙婉兒一驚:“這老頭兒掌法恁地厲害!”一轉(zhuǎn)身,倒轉(zhuǎn)彎刀,斜向木本休肩頭看去。群雄見了,齊聲叫道:“屠魔刀法!”
這屠魔刀法乃是河北‘威龍震北’趙品帥的家傳絕技,當(dāng)年趙品帥全仗這路刀法橫行朔北一帶,可想其厲害之處,自是非同小可。這時群雄見了趙婉兒使這路屠魔刀法,均想:“聽聞威龍震北生有一女,眼前這小子雖扮了男裝,但聲線細(xì)膩,想必便是趙品帥愛女啦?!?p> 這時楊君站在一旁,見趙婉兒刀法獨特,發(fā)招奇狠,連忙叫道:“趙公子,不可傷了木前輩。”
趙婉兒聽了,心中更氣,叫道:“這瘋頭子要殺了你,你還替他說什么情?”話雖如此,但她未能將屠魔刀法學(xué)精,要想傷木本休,自是難上加難。眼見木本休越打越猛,心中暗自焦急,喚道:“你還不過來幫忙?”
楊君聽了,忙奔過去,接過木本休幾掌,叫道:“木前輩快快住手。”
木本休見楊君敢過來接掌,罵道:“你這不成器的孽子,俺打不過姓蕭那廝,卻連你也打不過么,還怎么做你爺爺?”當(dāng)下雙掌連拍,忽而向東,忽而向西,將楊、趙二人圈在掌下,毫不費力。
趙婉兒見這老頭越戰(zhàn)越勇,心生怯意,隨即想道:“在市集上楊大哥救我一命,此刻若是斃命掌下,便當(dāng)還個人情?!泵偷貗珊纫宦?,將屠魔刀法一一砍出,攸關(guān)之間,竟是兩敗俱傷的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