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沉默的騎著馬一路疾馳了近百里,心中郁結(jié)才漸漸散去。
太陽正中懸掛,遠(yuǎn)遠(yuǎn)望去,別說人家,連棵大樹都沒有。映入眼簾的都是一人多高厚厚的荒草,中間夾雜著黃色的野菊花。一陣北風(fēng)刮過,卷起夾雜著枯草的塵土,送來一股潮濕的腐敗氣息。
她抬頭望向遠(yuǎn)處天際間透著朦朧的暗黑,拉緊韁繩停住馬,皺鼻仔細(xì)聞了聞氣味。
“小姐,有什么問題嗎?”秋槿跟過來疑惑的問道。
“空氣中有香氣”。
秋槿看著風(fēng)中搖擺的黃色花朵,問道:“是不是那些黃色花朵散發(fā)出來的?”
“不是,那些花沒有味道,這股異香應(yīng)該是被剛剛那陣風(fēng)從很遠(yuǎn)的地方帶來的,味道已經(jīng)消散了很多。”肯定的搖頭,她自小對氣味就比別人敏感。
晏平予順著鐘離的目光望去,蹙眉道:“前方再有一百多里,就到北煙山了”。
他之前來時附近沒有這么荒涼,他們所在之地現(xiàn)在烈日正盛,可是前方天空籠罩在一片黑云之下,似要下雨一樣。
鐘離沉吟了一下,自腰間取出一個白色小瓷瓶倒了四粒褐色藥丸,自己首先吞食一顆,將另外三顆分給其他人。
秋槿秋竹接過后也馬上吞下,鐘離瞅著晏平予毫不猶豫的咽下藥丸,嘴角透出笑意。
晏平予咽下藥丸后見鐘離三人都盯著自己看,不解的望向鐘離。
鐘離輕笑:“你不怕我下毒?”
下云夢山前,小師兄就告誡她不許隨便吃人家給的東西,不要隨便相信人。下了云夢山后,大師兄一再戒備著外人與他們接觸,就連晏平予身邊那個大高個,對她也是防備的很。她以為,晏平予至少會問問這是什么藥的,沒想到他一聲不吭就吞下去了。
晏平予深深注視著鐘離的雙眼,堅定道:“你不會?!?p> 鐘離怔了一下后嘴角上揚(yáng),眉目間含著笑意:“這是可以解空中所有漂浮毒氣的藥丸,剛剛的香氣里透著詭異的味道,還是提前防范的好?!?p> 晏平予點(diǎn)頭,大腿使力加緊馬腹,快馬加鞭沖在前面。
鐘離一臉開心的緊隨其后,剩下兩個面面相覷的侍女,一臉憂心忡忡的跟上。
又行了半個多時辰,眼前的光線越來越暗,太陽已經(jīng)失去了蹤跡。周圍環(huán)繞著一團(tuán)團(tuán)黑霧,誘人的異香濃郁得讓人呼吸都覺得緊滯,卻見不到一株花朵,前面遍地的雜草沒有往常翠綠的顏色,透出詭異的黑光。
四匹馬猛地抬起兩個前蹄高仰起脖子,發(fā)出受驚的長鳴。眾人急忙拽緊馬韁,在原地打了幾個轉(zhuǎn),才安撫住馬匹。
鐘離翻身從馬上躍下,查看周圍的環(huán)境,又走到一旁蹲下身子專注看著地上細(xì)長的草葉,抬手掐下一截用指腹碾碎聞聞后,掏出一個紅色瓷瓶,倒出水狀物將粘在手上的液體沖掉。
她垂眸盯著自己的手疑惑自語:“奇怪,這些草上都沾有一種毒蛇的腹液,應(yīng)該早就被腐蝕掉了,為什么還能活著?”
感覺有人走過來,也沒回頭的擺手,阻止對方靠近,又細(xì)細(xì)觀察地上暗黑的泥土,才站起身折回去。
“這里很古怪,馬匹不能再前行了,你們跟在我后邊,什么都不要動,感覺任何不適馬上告訴我?!辩婋x邁步走到前面。
晏平予不由上前一步;“這里我來過,還是走在前面的好?!?p> 鐘離邊走邊歪頭笑著問:“子笙來時這里也是這個樣子嗎?”
看著少女慧黠的笑容,他愣了一下,環(huán)顧四周搖頭,若不是對自己的方向感有十足的把握,他絕對懷疑來錯了地方。
“以前這里很美、很安靜”。
當(dāng)年他與樂毅被追殺,身邊的護(hù)衛(wèi)不停倒下,他本就心如死灰,不想再拖累自己的手下,帶著一身傷痕離開隊伍,想把大部分的殺手吸引過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穿過一片片樹林,最后被一條百丈長湍流而下瀑布擋住?;仡^冷冷看著一步步逼近的殺手,他毅然決然跳了下去,等再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間寬敞的木屋里。
屋內(nèi)的陳設(shè)很簡單,一張四方桌上放著一套灰黃色的茶具,兩側(cè)各擺著一個窄長條木凳。
木床不大,剛好容下他修長的身軀,頭頂開了個天窗,能望見碧藍(lán)的天空。
撐起身子緩步移到門外,入眼便是滿山遍野的各色野花,花香四溢沁人心肺,一排排的木屋僅用矮木樁做成的柵欄隔開。
鐘離側(cè)頭看著陷入回憶中的匡章,好奇問道:“你很懷念那個時候?”
晏平予頷首,語氣中帶著向往:“柔利族與世無爭,過著我夢想中的世外桃源。”
“夢想中?”她疑惑的看著他道;“既然喜歡那你為什么不留在那里呢?”
晏平予垂下眼簾:“我是個不祥的人,留在那里只會給他們帶來災(zāi)禍。”
鐘離眼神閃了閃,露出一副不以為然:“你走了,他們依然遭遇災(zāi)禍了,這說明和你沒有關(guān)系?!?p> 晏平予搖搖頭:“我沒去之前,那里好好的,我去了之后他們就出事了,這說明是我?guī)砹藶?zāi)禍?!?p> “瞎說!我小師兄說災(zāi)禍?zhǔn)且驗槿诵牟蛔阋l(fā)的。人們?yōu)榱搜陲椬约旱膼耗钆c膽怯,就把不好的事情推到天意或者別人身上,其實(shí)老天才沒有時間管世人呢?!辩婋x斷然道。
見他目光幽深不語,鐘離知道他心結(jié)已深,不是一時半刻能解開的,就轉(zhuǎn)個話題反問:“你是為此才不惜一切救那母子二人嗎?”
聽了鐘離說的一番話,晏平予平復(fù)了一下復(fù)雜的心情才回道:“這些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況且他們也是受我牽連才遭此橫禍?!保?p> 當(dāng)年他與柔利族百族長脾氣相投,離開時特意將自己的犀兕甲贈與他作紀(jì)念,結(jié)果正是這身甲衣讓趙江起了貪念,才害得他們深受重傷。
翻了個白眼,她突然替他覺得累得很,這樣什么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的人,想必心神俱傷吧。
回頭得讓秋蘭好好看看,想到秋蘭,一個念頭閃過,她不禁拉著晏平予的衣袖急問:“子笙可聽柔利族提過兔床山上有一種黑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