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都不重要了

　　初春的海風再一次向鹿黎撲面而來，今年的新年少了白然，卻多了江宇霖，鹿黎雖然還不是很適應(yīng)，卻過的安心.

　　隨著新學期的開始，白然也逐漸淡出了鹿黎的視線，兩人的同桌關(guān)系還是不變，卻如同陌生人般不再講話，偶爾高雪梅也會讓白然作為表率幫助鹿黎復(fù)習一些物理題，不過卻都被鹿黎回絕了，韓怡桐指著鹿黎說她不知好歹，鹿黎卻也只是笑笑，再也不跟她計較.

　　她在意白然的時候人人說她是粘皮糖，現(xiàn)在她疏遠白然了，人人卻又說她是不識抬舉，看似單純的校園，有時候確是指責人心最復(fù)雜的地方.

　　這段時間，雖然少了白然幫助自己復(fù)習，卻多出了江宇霖每天為自己補習.

　　開學的這段時間以來，江宇霖幾乎每個上學放學，甚至午休都會跑來跟鹿黎一起吃午飯，逗鹿黎開心，鹿黎做錯題時，江宇霖更不會習慣性的，用筆頭戳鹿黎的腦袋說鹿黎是笨蛋，而是反反復(fù)復(fù)的，一遍又一遍耐心的，去以鹿黎的這角度，讓鹿黎去理解這道題的正確解法，有時候?qū)W到傍晚，還會帶鹿黎去吃上一碗麻辣面.

　　這種感覺，跟白然曾經(jīng)所帶給鹿黎的感覺幾乎不同，受盡了白然每日的毒舌，突然被江宇霖這樣嬌氣的慣著，鹿黎還確是有點不習慣，不過鹿黎想，她一定會很快的去適應(yīng)這種生活，畢竟現(xiàn)在的日子沒有了提心吊膽，害怕失去，才算得上輕松愜意.

　　離高考的日子越來越近了，黑板上的日期更是醒目的，時時刻刻提醒著鹿黎，距離高考僅剩下一百天.

　　高考百日誓師，向來是榮光最注重的日子，這一天所有即將面臨高考的學生們，都整潔穿好榮光中學的校服，佩戴好校徽，共同站在榮光中學的禮堂前.

　　隨著一束燈光照進，講臺前出現(xiàn)的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是鹿黎打從步入高中以來，就沒見過幾次面的大長腿校長，雖然看上去已經(jīng)快五十幾歲的樣子，卻長的意氣風發(fā)，鹿黎覺得，若是放在幾十年前，他們的校長，一定會是比周潤發(fā)看上去還要帥的大人物，一眨眼就迷倒一大片那種.

　　講臺上，長腿校長咿咿呀呀的講了一堆，鹿黎卻并沒有完整的聽進去一句.

　　后來班主任派出各班的班委，去講臺前取出一堆氣球，以及一沓紙張，起初鹿黎不知道這是要干嘛，直到陳婧雪轉(zhuǎn)過頭告訴她，這個叫放飛理想，把自己的畢業(yè)心愿寫在紙上，然后綁在氣球上，儀式結(jié)束后，就跑到操場上去放飛，據(jù)說真的會很靈.

　　當白然把氣球遞在鹿黎手上的時候，鹿黎突然想起去年冬天，白然曾在她手腕上系過一顆紅色氣球，那時候，她還天真的以為，那樣的她們，就算永遠的在一起了.

　　苦笑的接過氣球?qū)懞迷竿S后禮堂的鐘聲咚咚敲響，緊接著伴隨著鐘聲，所有參加高考的學生們都伸出了右手放在頭前作為起誓：“

　　在這神圣的時刻，在這莊嚴的校園，我用青春的名義宣誓，今天之后，讓夢想煥發(fā)燦爛的光芒！

　　我曾用智慧培育理想，我曾用汗水澆灌希望，我曾踏過書山坎坷，我曾渡過學海茫茫.

　　我沒有失敗的理由，我走過的每一步，都是成功的保障！

　　我發(fā)誓：不負父母的期盼，不負恩師的厚望，不負天賜的智慧，不負青春的理想.

　　我承諾：不作懦弱的退縮，不作無益的彷徨，我將帶著從容的微笑，去贏得我志在必得的輝煌.

　　今日拼搏，明朝圓夢，捷報飛傳，名題金榜.

　　奮斗一百天，讓飛翔的夢在六月張開翅膀.

　　奮斗一百天，讓雄心與智慧在六月閃光.

　　奮斗一百天，讓理中美名永遠傳揚.

　　鹿黎曾癡癡的覺得，類似于開學演講致詞，運動會演講稿，畢業(yè)誓詞這種東西，都是幼稚又令人無語的，只是今天站在這禮堂里，伴隨著鐘聲讀出這段誓詞時，鹿黎卻覺得格外的莊嚴，也好像終于意識到，自己真的要走向人生的另一條道路了.

　　直到誓詞結(jié)束，鹿黎站在操場上，緩緩地松開氣球，心中還有一絲祈禱，希望白然能夠相信她，只是回想起白然之前對她的種種，還是忍不住心痛，看著氣球一點一點緩緩升高，忍不住在心中默念著：“白然…這一次，再見了.”

　　氣球逐漸飄遠，鹿黎還未來得及站穩(wěn)就被身后強有力的沖擊撞到，鹿黎吃痛的揉著膝蓋站起身來，回頭一看，撞到她的不是別人，正是熟悉到不能再熟的韓怡桐，此刻她也跌倒在地，真是越不想見誰，誰就偏偏出現(xiàn)，鹿黎并不想理她，從地上站起身來，拍了拍褲腿，打算轉(zhuǎn)身就走，這時韓怡桐卻從身后把鹿黎叫住.

　　只見韓怡桐可憐兮兮的看著鹿黎：“鹿黎，你能扶我一把嗎？好痛我站不起來了.”

　　回想每一次跟韓怡桐的近身接觸，鹿黎都被冤枉的不慘，這次鹿黎可沒有那么好騙了，擺了擺手：“你若是站不起來就找別人幫你，我們的關(guān)系還沒好到搭把手的程度，我還有事，先走了.”

　　只是鹿黎剛想走，韓怡桐卻又不知道什么時候閃電似的爬到自己身后，一把拽住了鹿黎的褲腳，險些害的鹿黎一個不穩(wěn)甩個仰八叉，轉(zhuǎn)身鹿黎惱火蹲下，一把甩開韓怡桐拽住自己的手：“你是八爪魚嗎？操場上人這么多你不叫偏偏叫我把你拉起來，你當我是笨蛋嗎？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計我，我還會對你伸出援手嗎？現(xiàn)在我告訴你，白然是你的了，我不爭了，你也不要再來陷害我了！走開！.”

　　鹿黎一直不明白，白然已經(jīng)被她搶走，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不知道韓怡桐還在籌謀陷害自己有什么用.

　　直到白然出現(xiàn)，從身后把韓怡桐拽起的那一刻，鹿黎才知道，韓怡桐還是不放心白然，怕白然會再被自己搶走，從而在印象上，讓白然覺得鹿黎是個小肚雞腸，袖手旁觀的人，讓白然對自己更加不滿.

　　看著白然雙眼對自己透露出失望的眼神時，鹿黎一點都不覺得驚奇，反而是意料之中，白然從來沒有在第一時間選擇相信過她，如果某一天出事了白然突然選擇站在自己一邊，那么鹿黎一定會認為，這個人一定不是白然，或者被江宇霖附體了.

　　抬頭望向天空，那顆載滿鹿黎心愿的氣球不知什么時候自己飛到樹杈上，氣球爆炸的一瞬間鹿黎笑了，看來，就連氣球都在告訴鹿黎，想讓白然信任自己，就是件比蝴蝶飛滄海還要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這樣也好，就讓自己的失望多積攢些，再多積攢些，等到一個鹿黎承受不住的點，全部爆發(fā)以后，鹿黎就會徹底忘記白然，重新選擇新的生活了.

　　鹿黎突然笑了，緩緩又無力的搖搖頭，垂下手，定定的看著白然：“白然，你有信任過我嗎？在你眼里我可能就是個笨蛋呆瓜，粘皮糖，做事三分熱度一事無成的家伙吧，如果我說奶茶店那天我并沒有推韓怡桐，千紙鶴是我花了三年的心血苦苦折給你的，那生日禮物是我的不是韓怡桐的，剛剛是韓怡桐先把我撞到的，你會信嗎？”

　　鹿黎在等，她在等一個屬于白然的答復(fù)，只是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卻把白然難住了，只見白然筆直的站在原地，嘴角張開又合上，那一刻鹿黎突然覺得什么都不重要了，白然猶豫了，他還只是在掙扎，既然使白然做決定這么困難，自己又何必苦苦逼迫呢.

　　強行上揚嘴角，擠出了一道蒼白無力的笑容，搖頭笑了笑：“算了，都不重要了，已經(jīng)十八歲了，我們都成年了，不管結(jié)尾如何，我真的很感謝，在我最單純的那個小小年紀，能跟你朋友一場，也感謝你給了我一段別人所不能給的純粹的，值得紀念的，又值得心痛的回憶.”

　　鹿黎的每字每句都沒有用很大力氣，這跟以往那個中氣十足的鹿黎相比，顯得十分蒼白.

　　“白然，再見.”鹿黎揮手轉(zhuǎn)身的那一刻，白然突然意志不那么堅定了，是自己太過極端了，或許他應(yīng)該選擇相信鹿黎…

　　此刻白然只覺得，如果現(xiàn)在不抓緊鹿黎，恐怕以后就再也沒機會了，白然終于有了一種要徹底失去鹿黎的恐懼.

　　沖上前去，什么都沒有說，只是緊緊的抓住鹿黎的手腕，白然曾經(jīng)最喜歡的就是鹿黎忽閃忽明如星空般，會說話的大眼睛了，可如今鹿黎回過頭，眼睛里最重要的光卻不見了，漆黑一片，讓人看不清.

　　鹿黎曾經(jīng)忽閃忽明的眼睛里，裝的都是白然，眼神里那道光也是鹿黎看見白然后留下的光，只是如今，白然已經(jīng)變了，鹿黎眼睛里的光也跟著消失了.

　　鹿黎轉(zhuǎn)過身，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的扒開了白然握緊的手，隨后蒼白的笑著：“謝謝你白然，讓我知道很多東西不是我喜歡就能得到，很多事情不是我努力就會有結(jié)果，一廂情愿就要愿賭服輸，是我自作多情，就要勇于承擔后果，這段奮不顧身的高中三年里，我輸了，輸?shù)膹貜氐椎?，輸?shù)挠鸱偕恚F(xiàn)在，我宣布退出，以后再也不會有一個又笨又蠢的女孩黏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