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病倒

　　第二天一大早，劉氏就起來做飯，趙德喜本來想去鎮(zhèn)上找個活計，因著女兒昨天受了驚嚇，就沒去再在家呆兩天。早飯快做好了的時候，趙老頭和沈氏坐著馬車回來了。趙云兒從趙老頭跟趙德喜的談話中知道了事情的后續(xù)，周通一大早就差人去退了親，倒沒有說什么。只是趙欣兒的親事恐怕要受影響，回來的時候鎮(zhèn)上已經(jīng)有閑話了，說是趙家看周家落敗了，看不上人家了，這才逼的周家不得不退了親。

　　一家人在趙老頭長吁短嘆中吃完了早飯，大家都清楚趙老頭在愁什么，這么一鬧趙欣兒的閨譽(yù)受損，趙德成的名聲也不那么好了。趙老頭指望著趙德成這次能拿個秀才回來呢。趙老頭一上午看了趙云兒好幾眼，心里有些埋怨，要是云兒正巧不是那時候上茅房該多好，一個鄉(xiāng)下毛丫頭給周家當(dāng)個妾也是不錯了，還不用連累老大。

　　沈氏從早上回來就出奇的安靜，沒罵人也沒找茬，只是時不時的瞄一眼劉氏。上午的時候，太陽照的暖洋洋的，趙老頭在翻曬他那個旱煙葉子，趙竹又去村長家找凌薇去玩，趙德寶在堂屋看書，過了這一兩天就該去縣里了，趙德喜又去山上砍柴，冬天多存點柴是沒錯的。冰兒去挖野菜了，趙云兒跟著劉氏去河邊給一大家子洗衣裳。剛走出院子不久，劉氏在趙云兒身后走著，沒預(yù)警的一下就栽倒在地上，趙云兒離得遠(yuǎn)來不及扶，劉氏額頭就磕在地上，一下就流出血了。

　　趙云兒嚇了一跳，急忙大聲喊人來幫忙，正好王二柱夫婦和杏花過來，張氏和杏花就幫著把劉氏扶了回來，王二柱去村西頭找吳大伯去了。

　　這期間趙老頭來看了看，聽說去請吳大伯了沒說什么就再門口站著等，沈氏一直沒露面。趙云兒把沈氏頭上的傷口清洗了，又看了看劉氏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摸了摸，果然燙手的很。心想這是昨晚半夜過去的時候劉氏穿的單薄著了風(fēng)了。

　　不一會王二柱帶著吳大伯過來了，吳大伯先給劉氏包好了額頭上的傷口，把了脈。說到“侄媳婦這是受了風(fēng)寒，發(fā)燒了，本也沒什么，吃幾劑藥也就沒事了，可是這身子是虧虛的厲害，以后得好生養(yǎng)著了，要是再這樣下去恐怕離油盡燈枯也不遠(yuǎn)了”說完吳大伯看了趙老頭一眼，沈氏是慣會磨搓兒媳婦的，趙老頭也由著。好好的閨女嫁過來的，現(xiàn)在看看成什么樣了。

　　趙云兒心里像是被什么狠撞了一下，無助、恐懼各種情緒向自己襲來。從來到這里，對她最好的就是劉氏，她一直知道劉氏的身子弱，可沒想到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

　　趙老頭在旁邊有點尷尬，蹙著眉開口了“吳老弟，麻煩你了，云兒去跟著撿幾副藥”然后從兜里掏了半天掏了10文錢出來，給了趙云兒。十文錢當(dāng)然不夠買藥，只是現(xiàn)在趙云兒無心計較，她攥了攥拳頭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逼回去眼里的淚水，仰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了，劉氏——她在這個世界上的最親的人，以后就由她來守護(hù)，她會掙個錦繡江山給她。而眼下她只想著劉氏趕緊好起來，于是跟著吳大伯去拿了藥，回來煎著。

　　藥還沒煎好，趙德喜回來了，趙德喜聽村里人說說劉氏病倒了急匆匆的趕回來，看了劉氏還沒醒，就來幫著趙云兒煎藥。

　　趙云兒把剛才吳大伯說的話跟趙德喜學(xué)了一遍，問到“爹，你打算怎么辦？”她的知道趙德喜的態(tài)度。

　　趙德喜低頭沉思了半天，抬頭說到“我多做點工，讓你娘好好歇著”

　　趙云兒沒有說話，思慮著能搬出去的可能性，只有搬出去了劉氏才能好好的養(yǎng)著，在這個家要養(yǎng)病是不可能的。藥煎好倒出來放涼，趙德喜扶起了劉氏，趙云兒一勺一勺的把藥灌下去又扶劉氏躺下。

　　中午趙冰兒回來看到劉氏這樣又哭了一陣，然后就寸步不離的守著劉氏。中午到了飯點堂屋也沒有動靜。只是趙竹出來把趙德喜叫進(jìn)去了。

　　趙云兒不放心，要跟著去，被趙竹給攔住了。等他們進(jìn)了堂屋，趙云兒就悄悄貓在窗戶下邊，聽他們說些什么。

　　趙德喜進(jìn)了屋喊了爹娘，就坐在炕下邊的小凳子上，屋子里煙霧繚繞的，看不清楚各人的表情。頓了頓趙老頭開口了“老二，他吳大伯說的話你也知道了吧，你是怎么打算的？”

　　“爹，素心的身子是要歇著了，我多干點沒事，等素心醒了，身子好些了我就去鎮(zhèn)上做工，至于家里云兒那丫頭過了年就11歲了，家里這些活也拿的下來。”趙德喜說完看了看趙老頭。

　　沈氏在旁邊開口了“你以后就打算這么養(yǎng)著她？爹娘兄弟你都不管了？沒有良心的狼崽子，我老婆子怎么這么命苦……”

　　趙老頭狠狠的吸了兩口旱煙袋，皺著眉頭，沒有吭聲。他想著今天早上沈氏給他說的話。昨晚沈氏和趙老頭留在鎮(zhèn)上過夜，王氏和沈氏婆媳倆在房里嘀咕了大半夜才睡。第二天沈氏才跟他說，昨晚王氏的意思是讓沈氏勸趙德喜休了劉氏再續(xù)一房媳婦，劉氏又不能生了，總得讓老二留個后。王氏的目的很簡單，她覺得趙云兒攪了他們的好事，就攛掇著沈氏把劉氏休了，他們不開心憑什么老二一家還能和和樂樂的過日子，最好把劉氏和那兩個賠錢貨都趕出去，讓她們自生自滅，才能出了心里這口惡氣。至于休了劉氏，趙德喜還能不能找到媳婦，那可不關(guān)她的事。

　　沈氏思量著，劉氏雖然身子壞了，不能生?？墒呛苣芨?，家里家外的什么活都干，而且家里哪里還有銀子給趙德喜娶媳婦。

　　沈氏把這前前后后都給趙老頭說了，趙老頭還沒來得及想就發(fā)生了這種事情?，F(xiàn)在趙老頭有點同意王氏說的了，劉氏這一病倒，活做不了不說，少不得要貼補(bǔ)銀錢去看病。以后老二掙的錢說不得都要填進(jìn)去，老大和老四怎么辦？都是要用銀子的。那可是老趙家光宗耀祖的大事，不能耽擱，一定得讓趙德喜休了劉氏。

　　可是這事能做，話卻不能說出來。讓別人知道媳婦一生病就把人休了趕出去，他趙剛在柳樹村就不要抬頭做人了。況且還有兩個兒子趕考，名聲也是頂頂重要的。老二是個犟種，肯定不會休棄劉氏，那就只有劉氏自己開口自請下堂，這樣別人說不出什么？也可以絕了老二的念想，只是這事只能在老二不在的時候辦，而且得快。

　　趙老頭前前后后思量了一遍開口道“爹知道了，你先出去吧，下午再去打點柴，說不得今年冬天比往年更冷”

　　趙德喜聽了就出去，心想爹娘還是好的，當(dāng)時還怕媳婦生病了爹娘容不下她，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趙云兒早在趙德喜出來前就跑回了西屋，只是剛才她還猜不出趙老頭是什么打算。劉氏已經(jīng)醒了，正在跟冰兒說話。趙云兒摸了摸額頭已經(jīng)沒有那么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