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戈給黎羽送完湯藥,便不敢再多留,生怕黎羽再度問起行修的下落。黎羽欲開口說道,只是牧戈匆忙留下一句“姐,你早些休息?!闭f罷,人忙逃也似的離去。先前牧戈對黎羽說的,會告訴她,她問的,倒也成了托詞。牧戈的反應(yīng),實在怪異,不禁讓黎羽起疑。
牧戈走后,黎羽喝下了藥湯,行至窗邊推開窗戶,窗外衣香鬢影的場景晃入眼中,讓她心中思緒沉了沉。她對這里太熟悉了,這,是她第一世生活了六年的祁國,佑今!
祁國的中心都城位于佑今,佑今原不叫佑今,此名乃當(dāng)年傅衍登位之時,重新所立之名,意在庇佑如今的祁國天子,傅衍。亦是此名所立之時,黎羽飲下了毒酒,含恨而終!
“公子,此事還是得盡早告知樓主,她早晚都會知道的?!崩栌鸬乃诘目蜅J撬椴嘉屣@大陸,名下的其中一處產(chǎn)業(yè),交于手下人打理。為了逃離旻朝盛京,謝昀季的掌控,她幾乎斷了在旻朝盛京的所有暗線,只為不再讓他找到她。樓下,跟隨牧戈的小書童擔(dān)憂道。
“斷斷不可!我姐現(xiàn)在右手骨折尚未痊愈,又剛逃離了盛京那虎狼之地,此時絕非好時機?!蹦粮晗肫鹄栌鸹杳赃@幾日發(fā)生的事情,眼眸中的光沉了沉,說道。
“此事,能瞞一時便瞞一時,爾等決不可在我姐面前提及此事?!蹦粮赅嵵胤愿赖馈?p> “是,便依公子吩咐,我等定將此事能瞞再瞞!”書童拱手應(yīng)下,退去。
這邊牧戈正和客棧里的大伙吩咐著,那邊卻見黎羽走下樓來。在黎羽要走出客棧時,牧戈上前跑去攔在黎羽前面?!敖悖闵碜由形慈?,還是去休息吧。若有什么需要,你告知于我,我替你去置辦便是。”牧戈笑嘻嘻的,打哈哈說道。
“小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未同我說?”黎羽看著與往日不同的牧戈,眉眼微嚴(yán)肅道。
“姐,我…”牧戈不敢直面黎羽此刻銳利的雙眸,錯開了去,支支吾吾的。
“你不想說,我便不逼你。這屋子待的人發(fā)悶,我想出去走走?!崩栌鹨娔粮耆绱耍隙ㄑ矍斑@小子有事瞞著她,但她并未逼迫牧戈說出所隱瞞之事,而是繞開了牧戈向外走去。
“姐,我陪你去!”聽得黎羽身后的牧戈趕上,來到黎羽身邊說道。
這不起眼的小客棧位于佑今的凰雀大道數(shù)不盡數(shù)的商鋪之中,凰雀街道乃祁國佑今五條主道之一,亦是五條主道之中,唯一一個魚龍混雜的街道,想必那有所限制出入的四大主道,倒凸顯這凰雀街道的特別之處。街道兩旁商鋪林立,幾個行當(dāng),大到上九流的名貴權(quán)秀,賞風(fēng)華之美,聆耳悅之聲,下到下九流所細(xì)之處,衣食住行樣樣不缺。夜幕初降,天邊的余暉漸漸被藍(lán)灰色的夜所吞沒,見那天邊,夕陽之橙紅與夜幕所屬的藍(lán)灰交替之處,著實美哉。那顏色,也只有自然母親才可調(diào)造而處,既不突兀,沖撞,又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倒比這凰雀街道兩旁剛亮起的燈籠要美得多。祁國佑今雖比不得旻朝盛京,但畢竟祁國是五顯大陸上幾大勢力之一,又會寒酸到哪?
“這里,還是如當(dāng)年一樣繁華熱鬧…”她終于回來了…黎羽自言自語喃喃說道。
黎羽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場景,想起當(dāng)年霓裳還在世時,帶著她偷溜出相府到這凰雀大道一解好奇之事,恍如昨日,奈何霓裳被她間接害死了。若她當(dāng)年沒有心軟于傅衍,若沒有相信了傅衍會保下霓裳的話,沒有因此泄露了霓裳和上官的行蹤,讓傅衍領(lǐng)旨引了御林軍追去。霓裳和上官現(xiàn)在應(yīng)是好好的,也許已有了自己的孩子。若還在的話,想來這會該會叫她姨娘了。仍記得,那是那么多年來,那么聽話的她,第一次同傅衍冷戰(zhàn)。
霓裳,那個在相府中,唯一真心待她的人,就這么去了…那傻姑娘的音容笑貌,仍然在腦海里在耳邊,不敢忘卻。一切恍惚又回到當(dāng)時…“夫人,我和上官決定今晚離開皇城?!彼麄兲恿恕!靶∮穑奚哑饺绽镒盥犇愕脑?,你寫信勸她回來,或報于平安亦是好的?!备笛苷f著。
“小羽,上官和霓裳本就不屬于同一階層,門不當(dāng)戶不對。更何況上官是寶珠公主看上的駙馬,皇上不會放過他們的!眼下唯有盡快聯(lián)絡(luò)上霓裳他們,有本相在,尚能保霓裳一條命。”
“夫人,對不起。我不能同你回去,吾與子生死相依!”霓裳與上官牽著手,情真意切的看著彼此,此話說罷,二人便縱身跳下崖去。好不容易沒日沒夜趕了幾天路,黎羽見到了霓裳一面,卻被傅衍相攔著不讓靠近,只得眼睜睜看著霓裳和上官二人殉情跳下懸崖。
嘆她這幾生幾世,欠的何止蕾拉婆婆一條命。黎羽心中,扼腕哀嘆。
“姐,你看,那不是卞夏的公主卞琳嗎?!”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牧戈眼眸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聲示意道。因牧戈這聲呼喚,黎羽出神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向牧戈所示意之處瞧去。只見卞琳站于圍觀的人群之中,面對著一似是貴家出身的公子哥,掩面假泣。
“你讓大伙來評評理,我同你要這銀票合不合理!諸位,我家這相公在妾身懷胎之時,在外拈花惹草,竟惹得那些野花野草上我家與我爭這主母之位,氣的妾身當(dāng)時便小產(chǎn),想我那可憐的孩兒還未到這世間見上一見便一命嗚呼…嗚嗚。這倒好,妾身身子尚虛,與他要這銀票買進(jìn)補之藥,他非但不肯,反而拿了這錢到這煙花柳巷之地,風(fēng)流快活。諸位說,妾身該不該與他要這銀票…嗚嗚嗚,我命怎么這么苦,瞎了眼嫁了這人。”卞琳指著那個站在她對面,聽她的話是氣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公子哥,說的在話在理,凄凄切切,惹得一旁圍觀的人們,無不為她傷心落淚,為她大罵那被氣的說不出話來的公子。
“莫要聽她胡說!我根本不認(rèn)識這人!”那公子聽著眾人的討伐聲,氣的指著卞琳說道。
他這么說,卞琳也不管,反而假哭的更大聲說著:“哎喲!我的命怎么這么苦?。 ?p> “你…你!我…我!本公子就當(dāng)破財擋災(zāi),這一千兩銀票于你便是!”那公子見她這潑辣模樣氣的說不成一句完整,扔下一千兩銀票,夾著尾巴在眾人的討伐聲中逃了。
卞琳撿起那銀票,拱手向圍觀的人敬謝罷,看客們倒也散去了。卞琳喜滋滋的拿著那一千兩,還沒那熱乎呢,便被找來的云景飛抽走了?!昂稳嗽试S你喚旁人相公?!”聽云景飛嚴(yán)肅瞧著她,氣壓壓的說道。他不過才轉(zhuǎn)身開去,替她買零食,她便給他來了這么一出戲。
“誰讓那人先耍流氓,欲拐我回家做小娘子的!要他一千兩,還便宜了他呢!”
卞琳理直氣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