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和魏良離開后,魏以南這才隨同傅一航與顧望去查看城中各個排水關(guān)口。他們帶著那張之前留下的老圖紙去了江州鎮(zhèn)中各個排水關(guān)口查看,最終來到嶺上村。
嶺上村地處江州城地勢較低部分,按理說,淹水淹沒整個江州,此處也不會例外。而魏以南他們這里的所見所聞卻和城鎮(zhèn)中心的完全不一樣,詢問了當(dāng)?shù)氐逆?zhèn)民,他們說,他們從沒有受過水患的困擾。一行人跟著嶺上村的老農(nóng)來到村中后宅,發(fā)現(xiàn)了這個村為什么不會淹水的秘密。出現(xiàn)他們眼前的一個深度不太深的淺水潭,淺水潭背靠一個水杉林木。聽帶路的老農(nóng)說道:“回稟大人,往常城中淹水,水流漫至這個淺水潭也就做停了,嶺上村幸有靠著這個淺水潭和水杉林,這才免過水患。”
“大人,可是有想法了?”傅一航見魏以南一直看著眼前這片水杉林和淺水潭沉思未說話,出聲問道?!按藶闁|,祁航要塞左近。老人家,這片水杉之后,是不是與剛剛我們路過的渡口是同一天大河?”魏以南想到他們剛剛來時經(jīng)過的出海打漁口,算了下方位,問道。
“大人,說的半分不差?!甭犇莻€扶著鋤頭站著的老農(nóng),回道。
“老人家,這條河,是不是當(dāng)時前朝大興留下的北祁運河?”老農(nóng)的回答讓魏以南確定了思考的方向,她雖不善于治水,但好在熟知地理,遂大膽推測的問道。
“老夫小的時候聽老輩人說,這條河是出南??诘男《沃Я?,河水湍急,魚料豐富,故當(dāng)?shù)厝私o它取名叫南秀河,倒不知是不是大人口中所說的北祁運河?!甭犂限r(nóng)回想當(dāng)年的說道。
“謝謝老人家?!崩限r(nóng)的話讓魏以南定下了此次治理排水的關(guān)鍵,她可以確定,他們說的是同一個東西。據(jù)祁國國史記載,前朝大興大修運河,河口直通南海,隨后發(fā)展,途徑沿岸多地,或有干旱之地,為引水灌溉,耗人力挖通支流,連著運河,或有歲月沖刷,滄海桑田至變更也。后大興被祁所滅,此運河亦改名為北祁運河。
北祁運河頭連至佑今,尾與縱南大河想通,出南???。由北祁運河到縱南大河的方向推斷,江州離南海不遠(yuǎn)。魏以南想,有了這天然的地理位置優(yōu)勢,若是能將城中滯水的部分打通,相連,沿至嶺上村,派出出水口,困擾江州的水禍便會被解決。只要水患一被解決,城中政令加以修整,與民為齊,發(fā)揮江州地理優(yōu)勢,打開水岸的水運,水患便會變成水益。
一行回到江州衙門之后,魏以南召集了傅一航、顧望、老胡開會,把完善的治水方案告訴給了幾人,得到了幾人一致的認(rèn)可,方案的準(zhǔn)備與工程圖的繪制交給了總工程擔(dān)當(dāng)?shù)奈阂阅?。魏以南不眠不休根?jù)江州實際情況,重新畫就治理水患的圖紙,交代完各自任務(wù),幾個代表的人,各領(lǐng)了些人手分別去江州幾個片區(qū),修整排水難的關(guān)口。
距離他們開工已過了一月有余,時間來到了臘月,秦墨的手也已大好,魏以南也算放下心來。連月的工作,他們面對著各種各樣的問題,其中最為難解決的便是技術(shù)和資金。百姓交銳,解決了部分款項。剩余的,魏以南當(dāng)初來江州時身上所帶以備不時之需的錦緞與珠玉,盡心勞力補齊,開工了一個月,他們得到了皇帝簽發(fā)的通令,難以為續(xù)的資金問題被解決。技術(shù)方面,魏以南、傅一航、秦墨三人沒日沒夜的研究各個關(guān)口所需的技術(shù)解決,親力而為,風(fēng)里來雨里去的工地、衙門兩頭跑。
初雪過后幾日連下了幾場雪,樹木上,房頂上,街道上都積了一層厚厚的白雪,天寒地凍,路又滑,秦墨與魏以南相互攙扶著,在雪道上慢慢走著。今日,收到了駐扎秀玉村顧望的來信,秦墨陪同魏以南一同去往秀玉村討論關(guān)口出現(xiàn)問題的詳細(xì)施工與修整細(xì)節(jié)。
天氣寒冷,說話的時候,暖呼呼的氣息接觸到空氣,變成了一團白霧,卻也不忘時不時的同對方說上一兩句。明明天氣寒徹骨,處境困苦,他們卻好像樂在其中,談笑風(fēng)生,不畏前路。
路途中,唐傾羽腳滑,不穩(wěn),摔倒之間,因為與秦墨兩手相互挽著,最終一起摔在了厚厚的雪堆上。魏以南在下,秦墨在上。秦墨的雙手在唐傾羽摔倒之際護(hù)在了唐傾羽的后腦勺上,天上仍舊在下著點點白雪,秦墨看著那點點白雪落唐傾羽的頭上。那潔白的雪花,就像是棠梨花隨風(fēng)掉落的花瓣,清透而晶瑩,秦墨目光從那潔白的雪花落到唐傾羽清透的雙眸,情不自禁的說道:“棠梨最美…”給我最美的你。他把那句棠梨最美的后半句,藏在了心里不愿讓人發(fā)現(xiàn)摘走他的棠梨,可他此刻帶著情意的雙眸卻出賣了他對她細(xì)水長流的愛意。
靈魂清潤其中,聲音發(fā)自肺腑。漫天的白雪成為了無聲的背景,唐傾羽嘴角掛著微甜的笑意,因為那一刻,她終于知道,那時那刻,那朵花掉落于掌心,那句棠梨最美,是來自何人…忘川河畔,那顆棠梨樹仍舊花開依舊,謝昀季盜得去記憶,卻盜不去情意。
旻朝,盛京,溯王府。
謝昀季身穿大襖,在冬至這天一個人揮退了跟隨的一眾仆從,出了皇城回到當(dāng)時他居住的溯王府。王府里的一切依照謝昀季的命令,原封不動,包括那所溯王大婚之夜被少的什么也不剩的棠梨院,也被重建成原樣,只不過沒了那個女人的氣息…
當(dāng)時那個冷冷說:“不過一處院落,燒毀了便清了吧?!钡闹x昀季此刻做在這顆枯萎的棠梨樹下,看著眼前鋪滿庭院的白雪怔怔出神,嘴里呢喃著:“棠梨院建好了,為何你卻不在了…”他高估了他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他高估了他自己的能力。他低估了他對她傷害的程度,他低估了她對他的決絕。他以為,她走丟了,他可以再次找回她,可是,時間一點一點如刀割一般的度過,他卻毫無黎羽的音訊。
“皇上,茶來了?!卑⑻倪€待在棠梨院里,照料著棠梨院的日常,她端上日常放在桌上,說道。阿棠的對謝昀季新的稱呼,在這所載滿與黎羽有關(guān)記憶的院落里,顯得分外陌生,讓謝昀季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直到阿棠頓了頓,又喚了聲“皇上?!敝x昀季仿佛才如夢初醒,端過茶盞,示意阿棠退下。
“貴妃娘娘,駕到!”謝昀季手中端著的茶盞,茶水尚未入口,便聽到棠梨院門口的守衛(wèi)通報道。見謝昀季不動聲色的繼續(xù)喝茶,只是周身卻不禁低了幾個溫度,氣壓有些悶。
“皇上,冬至佳節(jié),臣妾給您帶來您小時候最愛吃的湯圓?!被淙咎嶂澈惺疽怆S行的婢女不必跟上,走至謝昀季跟前行禮說道。
“你派人跟蹤朕?”謝昀季沒有接花落染的話,不讓給他見禮的花落染站起身來。見他將手中端著的茶盞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挑眉看著花落染冷言冷語說道。
“皇上誤會臣妾了。臣妾想著今日冬至佳節(jié),應(yīng)當(dāng)與親近之人一切共度佳節(jié),便親手做了些湯圓,帶去程遠(yuǎn)殿,聽大公公說您來了溯王府,這才過來的。”聽花落染解釋說道。
“你,還有你帶來的東西,從今爾后,沒有朕的命令,不準(zhǔn)你踏入棠梨院。出去!”謝昀季看著眼前本該是黎羽的人,看著眼前這個他討厭至極的女人,斥責(zé)道。
謝昀季恨意快溢出來的話語,刺痛了花落染的心,見花落染臉上的笑容僵住,站起身抬頭看著快要走入屋里的謝昀季說道:“皇上!臣妾和那個女人長的有什么不同?您為什么就不能把臣妾當(dāng)做是那個女人?如今陪在皇上身邊的臣妾!”
“…在這里,你不配。”花落染的話直擊謝昀季的心底,他不是沒有這么做過,在每一個找不到黎羽,又想見到黎羽的日子,他看著花落染,他傳召花落染,他把花落染當(dāng)成黎羽…可是,唯獨在這棠梨院,不管何人與黎羽相貌有多相似,神魂有多相似,他都不允許他自己把別人當(dāng)做是黎羽。他欺騙著他自己,而心底那根刺,卻因著這欺騙一再的刺痛著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