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之中奇熱無比,再加上蕭靖安身體抱恙,路途自是十分艱難。好在秦陰冉消息靈通,在半路上派人一路照應(yīng)蕭靖安回朝,這才加快些速度。
蕭靖安在三日后到達了朝堂,她一路跑進朝堂,卻還是錯過了早朝,空蕩的大殿里只剩零星三兩人。
蕭靖安一看,全是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只有硬著頭皮去打個招呼。
“衛(wèi)尚書,真是尋了個好女婿啊。來日別忘了請我吃酒?!?p> “一定一定?!笔捑赴猜牭絻晌焕铣嫉暮?,隨意插了句話,“哪位少年郎有幸娶得衛(wèi)千金啊?!?p> “老臣參見靖安公主?!本赴残π?,“這等好消息,我竟然不知道,果真是消息閉塞?!?p> 衛(wèi)雙爽朗一笑,“皇上也是前兩日才將此事告知于我,不過老臣的乘龍快婿公主也是再熟悉不過?!?p> “是嗎?”她淡然一笑,“這我倒是越發(fā)好奇了?!?p> 衛(wèi)雙旁邊的老臣搭話,“此人就是跟隨公主征戰(zhàn)四方的振國大將軍,蘇延卿啊?!?p> 蕭靖安原本的笑容僵住了,神情仿似游離太虛,兩位老臣看了有些困惑,衛(wèi)雙打著圓場,“這個延卿,也不把這等好事告訴公主?!?p> 蕭靖安穩(wěn)住搖晃的身子,“我還有事找皇上,先走了?!笔捑赴簿忂^神來,慌忙向外走去。
“公主慢走。”
蕭靖安倏忽頭疼欲裂,身子有些搖晃,“怎么會如此?”她小跑進了皇上的內(nèi)殿,東照帝正在逗鳥。
“父皇,兒臣有事,便從遠疆連夜趕回京都?!笔捑赴灿袣鉄o力地呈上戰(zhàn)報。
“邊塞之事我聽說了,援軍已經(jīng)在今早派出去了,你早些出發(fā),便能在豐水郡與眾人匯聚?!睎|照帝放下戰(zhàn)報??吹绞捑赴策€跪在地上,“怎么不出發(fā)?還有別的事嗎?”
蕭靖安低著頭,聲音有些震顫,“兒臣想問父皇,為何將蘇延卿許配給她人?!?p> 東照帝大笑三聲,“你們怎么都一樣,喜歡問朕為什么,朕做事需要理由嗎?”
蕭靖安抬起頭,眼里透出鮮紅的血絲,“兒臣的一切都可以任由皇上安排,除了蘇延卿?!?p> “安兒啊,你忘了先前答應(yīng)為父的話了嗎,只要朕不殺蘇延卿,你便會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這個條件為父今日便告訴你,我要你終身不嫁?!?p> 蕭靖安一下子癱在地上,“為何?”
東照帝扶起地上的蕭靖安,“靖安,你是我東照的大將,不要總想著兒女情長之事,好好地替為父守著萬年基業(yè)才是。”
蕭靖安沒有再說什么,靜默地從內(nèi)殿出來,癡癡望著遠處高飛的孤雁,蘇延卿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快樂之源,可這唯一也沒有了。她伸出手去遮蔽毒辣的太陽,可是強光還是從縫隙中滲落了下來。
當年子玉自縊芳華殿的時候,良妃對她孤獨終老的詛咒恐怕是真的了,她一聲冷笑攜著一行淚。
“靖安公主,馬已備好?!?p> 小廝將韁繩遞于蕭靖安,她獨自跨步邁出宮門,宮門無情地緩緩禁閉,她頭有些暈沉,身子不禁向后仰,重重跌落在地面,而后就再也沒起來,暈倒在宮門外。
蕭靖安醒來的第二日,邊塞便傳來了消息,“霽月城安然無恙,只是……”傳報的人支支吾吾。
“只是什么?”
“程度將軍誓死護城,戰(zhàn)死沙場……”蕭靖安感到頭疼欲裂,“都怪我,若是我守在霽月城,程度又怎么會……”
“都是西儲賊臣,夜襲營寨?!?p> 蕭靖安知道,一切也于事無補。
“人,可否運回京都?”蕭靖安起身,扶起跪在地上的人,“程將軍的尸首在京城外停著。”
“為何?程將軍是英雄,理應(yīng)魂歸故里,受萬人敬仰?!?p> 那人無奈,“公主不知,今日是振國大將軍大婚之日,京都熱鬧非凡,紅白事怎么可相撞?!?p> “放肆!”蕭靖安氣怒拍桌,把桌子上的杯盞振掉了?!霸趺?,程將軍為國而死,連京都都進不了!”
“你去,把程將軍的棺槨護送進京都,從正門進,我倒看看,誰敢攔下!”
“是?!笔捑赴渤饓ι系拈L劍,劈頭散發(fā)出了宮,橫跨上馬,號令一行人前去接靈。
這一刻,她好像失去了所有理智。
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走過京城的大街小巷,畢竟是大將軍的婚事,自然是熱鬧非凡,鞭炮噼噼啪啪震響天穹,尋常百姓都跑出家門口看熱鬧。
蕭靖安知道,城東城西只有一條主街,二人自然會撞見。
一邊是火紅喜袍,另一邊是披麻戴孝,看得百姓傻了眼。眼看兩只隊伍就碰頭了,眾人紛紛搖頭,“紅白事怎么能撞到一塊呢,作孽呀?!?p> 蕭靖安停在道路中央,迎面便是一身紅衣的蘇延卿,他看著她劈頭散發(fā)的樣子,又看看她身后的棺槨,似乎有些怔住。
“微臣參見公主?!币槐娪H之人慌忙跪下,蕭靖安拔出長劍,直抵蘇延卿的胸口,“我們在沙場出生入死,你卻在花前月下。”
“皇上的詔令,三日內(nèi)完婚,臣也無可奈何?!碧K延卿低著頭的樣子,倒像一個奴才。蕭靖安一聲冷笑,“無可奈何,我看你就是求之不得!”
“隨公主怎么想?!?p> 看到他這副樣子,蕭靖安一時不知如何應(yīng)對。邊順勢抽起長劍,“你們都記住了,京都今日的安寧,你今日的大喜之日,是他,用命換來的!”蕭靖安指著程度的棺槨,百姓紛紛跪下。
“程將軍是我的副將,今日血灑沙場,也算榮歸故里?!碧K延卿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為蕭靖安一行人讓路,京都開始奏起悲樂。
“我們繞外城走,個人婚娶是小事,不可擋了程將軍的路?!碧K延卿緩緩起身,正要帶著隊伍退回去,“等一下!”蕭靖安將胳膊攔在蘇延卿胸前。
“公主還要臣怎樣?”蘇延卿有氣無力地跪下,眼里盡是無奈,“我是真的無可奈何,公主不要再鬧了?!笔捑赴差┝艘谎鄞蠹t花轎,“京都百姓都給程將軍下跪,衛(wèi)千金人坐著是不是不太合適?”
蘇延卿苦笑一聲,這樣也好,誰也別舒服,想怎樣發(fā)火都好,都好……旁邊吹奏樂器的人俯身,“公主,花嬌還沒到將軍府,新娘是不能出來見人的,不然是莫大的不吉利啊?!?p> “我管她吉利不吉利!”蕭靖安慢慢靠近花轎。
“公主說得對,我出來則好?!毙l(wèi)子雁掀開蓋頭,與蕭靖安凜冽的目光相對,不禁打了一個冷戰(zhàn)?!俺虒④娨宦纷吆??!毙l(wèi)子雁撲通一聲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眾人都在看笑話般,對衛(wèi)家女兒指指點點。
“夠了,滾吧?!笔捑赴惨话淹崎_蘇延卿,迎親的隊伍靠在一遍,目送送靈的隊伍一點點走遠。
蕭靖安不覺得痛快,只覺得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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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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