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泛起點點白光,流浪貓狗的叫聲響徹在空蕩無人的街道上。嚴信扶著城墻,一步一踉蹌地向前走,額頭上不時滲出虛汗。
花了半個時辰才走到了離嚴府只有幾里路的蘇府。他放緩步子,看四周空無一人,便慌忙叩門,虛弱地發(fā)出細微的聲響,“來人啊,我要見蘇將軍,來人啊?!?p> 院里的黃狗率先聽到了叫門聲,寂靜的街道便滿是此起彼伏的犬吠。按照常理,這堂堂蘇將軍府應該晝夜有人把守,怎么如今竟無人通報。
嚴信繼續(xù)喊叫之際,一白發(fā)老伯推開門,“來者何人?”
嚴信定晴一看,老伯腰間捆著麻布,大概是在守喪。他整理好行頭,“我是宮廷尚書嚴信,來找蘇將軍,不知將軍剿匪回來可否?”
那老伯一陣搖頭,指了指庭院內(nèi)的白色燈籠,“少爺永遠不會回來了?!?p> 嚴信心里咯噔一下,“老伯什么意思?”
“一旬前少爺帶兵剿匪,戰(zhàn)死沙場,如今人都下葬好幾日了。”他說完一臉悲傷,不時抹著眼角的淚。
嚴信看著滿院隨風搖晃的白色燈籠,以及院子里來來往往身穿喪服的二三人,心中不是滋味,一時無語凝噎,兀自后退了幾步,口中嚶嚶道“怎么會?”
“延卿兄,你怎么會落得如此下場?”他緊緊攥住拳頭,“定是那小人加害于你,是我無能,未能攔住你前往西南。”話畢,嚴信落下幾行淚水,本就飲下軟骨散的他一時上氣不接下氣,面色蒼白,手抖無力。
老伯見此,只認定他因延卿死訊,過于悲傷。
“陳伯,你在和誰言談?”一陣女聲飄過,“夫人,這是嚴府的尚書?!?p> 衛(wèi)子雁一身素凈的白服,面容憔悴,忘向同樣憔悴的嚴信?!疤K府正在守喪期間,恕不待客,尚書請回。”
嚴信撲通跪在地上,對著蘇府正房就是三個響頭“小弟晚來一步,延卿兄一路走好哇。”
見此情景,無不動容。
衛(wèi)子雁趕忙扶起嚴信,“聽聞尚書身體虛弱,應當好好休養(yǎng),延卿才會放心?!?p> 她一字一頓,仿佛說出延卿這兩個字都是一種煎熬。嚴信知道,蘇延卿生前從沒有疼愛過這個明媒正娶的妻室,可他死后卻完全靠她撐起門面,也是一言難盡。
“夫人可知靖安公主在何處?”如今嚴信心里的秘密,看來只有蕭靖安一人可聽之。
“聽聞靖安公主在后山靈檐寺廟誦經(jīng),誰人也不見?!?p> “我一定要見她,我一定要去見她……”嚴信歪歪扭扭向前探出身子,一只手臂橫攔于前。
“駙馬出府要去見誰?”
蕭瑞如攙著嚴信,迎上了他發(fā)紅的眼睛。
“參見公主?!碧K府眾人趕忙跪拜。
“不知駙馬和蘇夫人談論了些什么?”蕭瑞如緊緊摟住嚴信的腰,一副恩愛的模樣。
“回稟公主,嚴大夫擔心延卿西南之行的安危,才來尋人??缮袝恢朗伦冞w,延卿早已西去,一時難以接受,這才傷心欲絕,哭喊著要去見他?!?p> 蕭瑞如聽聞,滿臉憂傷,“駙馬身體抱恙,我才沒敢將蘇將軍之事告知?!彼l(wèi)子雁的手,滿臉心疼,“委屈你了?!?p> “不敢?!毙l(wèi)子雁受寵若驚,“以后閑了,來嚴府坐坐?!?p> “多謝公主?!?p> 蕭瑞如淺淺一笑,扶著嚴信離開蘇府,二人相繼上了車轎。蕭瑞如端莊典雅,世人都稱贊三公主不爭不搶,雖然不受寵,卻最有公主之姿。
可衛(wèi)子雁分明看到了嚴信那股恐懼的目光。
馬車行了好一會兒,蕭瑞如才開口說話。
“你怎么這么不聽話,身體都這樣了,還瞎往外跑?!?p> 咣當咣當?shù)能囕啹偪耦嶔ぶ?,“公主,我真是看不透你。?p> 蕭瑞如輕輕一笑,“你不用看透我,好好做你的駙馬就可以了。”
嚴信頓感渾身無力,一下癱在蕭瑞如身邊,她輕輕撫摸他的臉。
“你會為我做任何事的對嗎?你會對一切守口如瓶對嗎?”
嚴信難以置信地看著她,這個高貴冷艷的她。他知道,她想利用自己。
“回答我?!笔捜鹑缤┫骂^,在他冰冷的唇上落下一個吻。
“對?!彼粗男δ?,內(nèi)心所有的風云變幻,全在她的撫摸里土崩瓦解。
在東江書院翻閱先賢典籍之時,他看到鳳臺上那個舞姿婀娜的蕭瑞如,便已經(jīng)淪陷了。如今她就在眼前,是他的妻子,是他的枕邊人。
也許,蕭靖安算錯了,她沒有想到,嚴信也會被感情蒙蔽理智。她也許更沒想到,蕭瑞如可以將別人完全玩弄于鼓掌。
![](http://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17-12-24/5a3f477fa03a5.jpg)
然亦城
本章解釋:蕭瑞如的厲害就在于,明面上的她柔弱無比,理智高貴;暗地里的她卻可以不擇手段,甚至犧牲別人。 路振恒一直要蕭瑞如除掉嚴信以絕后患,可她有自己的算計,她斷定,憑著對她的仰慕,嚴信可以心甘情愿地成為她的墊腳石。她也可以向蕭靖安證明,就算嚴信是蕭靖安的人,她也可以奪過來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