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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武王朝

第二十一章 王懷忠順慶演說 瓦爾喀廣元兵變

昭武王朝 蘭陵明華 4734 2018-02-08 11:56:28

  王懷忠經過和瓦爾喀的一番論戰(zhàn),終究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只得服軟:

  “是!”王懷忠憤憤不快的離開了,他來到士兵的營帳之中,想安撫一下大家的情緒,把困難告訴大家,團結一下軍心,于是說:“兄弟們,現(xiàn)在略陽被敵軍偷襲了,大軍糧道被斷了,所以才發(fā)不出軍餉來。不過,只要大伙齊心協(xié)力,奪回略陽,糧餉問題自然就解決了!”

  王懷忠此言一出,底下的士兵炸開了鍋。

  “什么?糧道被斷了,還他娘的打個屁仗???”

  “王大人,看來前次你說糧餉到了廣元了,全是騙人的鬼話呀,明明是糧道都被斷了嘛?!?p>  “是啊,我們要求回廣元,發(fā)了糧餉,我們再打仗!”

  “對!到廣元發(fā)了銀餉,再打仗!”

  士卒是你一言我一語,都嚷嚷著要回廣元。

  王懷忠見這些當兵的一點愛國意識也沒有,只知道要銀餉,頗為不滿,說道:“弟兄們,大家來當兵,就為了那幾個銀餉嗎?如果是那樣的話,我看還不如回家,去做個買賣,豈不是更能賺錢?現(xiàn)在大清有難,正是用人之際,各位都應該舍自我之小利,為國家之大利,英勇戰(zhàn)斗,為國殺敵。否則,國家都亡了,你的家還能保得住嗎?各位兄弟——”王懷忠說到動情處,不禁鼻子一酸,流下了熱淚,“大家都是錚錚鐵血男兒,既然選擇了從軍報國之路,個人私利豈能再算得那么清楚?就拿我王某人來說,老婆孩子都在西安,兩雙老人也都健在,我已經官至總兵,也差不多到頭了,在西安隨便調一個閑職,每天老婆孩子熱炕頭,一家人其樂融融,我干嘛還要跋山涉水,來到這蠻荒之地,吃苦、流血、受累?還不是因為我有一顆愛國之心!現(xiàn)在吳三桂起兵作亂,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家庭妻離子散,想想他們受的苦,受的難,咱們現(xiàn)在受的這點委屈那還能叫個事兒嗎?大清不是皇上一個人的大清,也不是哪個格格,哪個阿哥,哪個貝勒的大清,而是我們所有士兵,所有百姓的大清吶!所以,弟兄們,把眼光放長遠一點,把眼界放開闊一些,不要再為了那多一分少一分的銀子,而鬧情緒了,好不好?”

  王懷忠一番話是聲情并茂、入情入理,把大清與個人之間,朝廷與百姓之間的魚水深情分析得十分透徹,既曉之以理,又動之以情,王懷忠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底下的士兵們果然反響熱烈,紛紛叫道:

  “好個屁!你們這些當官的就會講這些大道理來忽悠我們這些小兵!”

  “對!你王大人打完了仗回去還能升官發(fā)財,還能老婆孩子熱炕頭。俺們有什么!俺他媽連個媳婦還討不上呢,熱你媽個大頭!”

  “王大人,你當大清的奴才當出了境界,我們沒有你那么高覺悟,我們就是要銀餉,有錢爺就打,沒錢就抓緊滾蛋!”

  “要銀餉!回廣元!”

  王懷忠被憋得滿臉通紅:“你……你們這幫**,哎!”說完,灰溜溜地回到了行軍大營。

  瓦爾喀見王懷忠回來了,忙問:“怎么樣?說通了嗎?”

  “通個屁!一幫人吵著要銀餉,回廣元!”

  “你怎么那么沒用呢?這些小事也辦不好!”

  “要辦你去辦,我實在是沒那個本事了?!蓖鯌阎覜]好氣地說。

  “真是無法無天了!”瓦爾喀氣得罵道。

  這時有軍士來報:“莫大人通知我們,可以暫時退回廣元,到那里籌措糧草之后,會同貝勒察尼,貝子董額一起,奪回略陽!”

  瓦爾喀心中一喜,說:“莫大人也命令我們退回廣元了,那就聽你王大人的吧。”

  于是,王懷忠傳下軍令:拔營起程,撤回廣元!

  譚弘在順慶城頭望著瓦爾喀領兵退走,按照王屏藩的指示,亦不追趕。

  瓦爾喀領著大軍浩浩蕩蕩,終于從順慶退回了廣元城中,在縣衙府中落腳歇息。一天都沒吃東西了,瓦爾喀的肚子咕咕直叫,確實是餓壞了。他叫身邊的侍衛(wèi)去城中買些好酒好菜,同時也多采購些糧食,以充實糧庫。

  瓦爾喀卸去衣甲,沏上茶,同王懷忠聊了起來:“我說老弟啊,這南方天不都說熱嗎,怎么那么冷啊,凍得人直打哆嗦?!?p>  王懷忠喝了一口熱茶,說:“老兄,這你們滿人在北方呆慣了,一到冬天,又是熱炕又是火爐的,在屋里頭暖和著呢;在南方就不行了,別看外頭天不多大冷,但陰涼,潮氣大,特別這屋里,也不生火盆,可不就凍人么?!?p>  瓦爾喀忙也喝上一口熱茶,暖暖胃:“哦,這破天,雨下起來沒個完。你說,莫大人這么安排打仗,能行嗎?”

  王懷忠說:“只要咱籌到了糧,問題不大?!?p>  “可略陽是王屏藩在守,好打么?”

  王懷忠聽了又好氣,又好笑,在順慶吵著嚷著要打略陽的是你,現(xiàn)在想當縮頭烏龜?shù)囊彩悄?,于是說:“王屏藩洋火器雖厲害,但畢竟人少,也就二萬來人。我聽莫大人意思,叫貝勒察尼、貝子董額一同攻略陽,弄不巧可能是讓張勇和王輔臣那五萬人也上來。這樣,他們北邊有五萬人,咱們在南邊也有五萬人,倆頭一夾擊,來他個反包圍,保準叫王屏潘這小子吃不了兜著走!”

  瓦爾喀點頭說:“分析得有道理。這樣滅了王屏藩,打通糧道,大軍就可以長驅直入,直取重慶了!”

  兩人有說有笑地聊著,約摸過了半個時辰,買糧的侍衛(wèi)兩手空空地回來了:“報告軍門,廣元城老百姓都不賣糧給我們!”

  “什么?”瓦爾喀騰的跳了起來,“為什么?”

  “他們說糧道被封鎖了,沒糧了?!?p>  “放他娘的屁!”

  “老百姓確實是這么說的?”王懷忠問。

  “確實是這么說的?!?p>  “壞了!這廣元城八成是進了吳三桂的黨羽了,他們教唆老百姓這么干的!”王懷忠說。

  “沒糧就去打糧!”瓦爾喀拍案而起,“誰要是敢不賣糧給我們,統(tǒng)統(tǒng)格殺勿論!”

  瓦爾喀氣鼓鼓地吩咐道:“王將軍!”

  “在!”

  “這事就交給你去辦吧!”

  “為什么要交給我?”

  瓦爾喀冷笑了兩聲:“王將軍,是你吵著要來廣元的?,F(xiàn)在士兵都聽你的來了,你難道要叫他們餓肚子嗎!”

  “這……”王懷忠心里把瓦爾喀罵了一遍,橫豎都是你有理。這種得罪人、出力不討好的事都叫我去干。

  瓦爾喀見王懷忠不答話,板著臉問道:“怎么,你想違抗軍令嗎?”

  “不敢?!?p>  “那就快去!今天不打到糧,別回來見我!”

  “是!”王懷忠無奈,只好領著一隊親兵去了。

  王懷忠一行人來到街上,他問身邊的親兵小隊長:“是哪家店不賣糧的?”

  小隊長用手一指,說:“就是那家!”

  王懷忠順著小隊長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個大大的“米”字招旗高高掛著,隨風飄揚。

  “好!走!”王懷忠氣勢洶洶地走進了這家米店,米店老板迎了上來,拱了拱手,問道:“各位軍爺,有何貴干?”

  王懷忠把手一背,問道:“剛才是你不賣米的嗎?”

  “是這樣的,軍爺,”老板賠著笑臉,說道,“不是不賣給你們,真的是趕上兵荒馬亂,吳三桂把糧道都封鎖了,一點米也運不進來,還請爺見諒?!?p>  “放屁!”王懷忠用手指著老板的腦袋,“長毛,你給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吳三桂黨羽?”

  清政府把不剃發(fā)的漢人稱為“長毛”。王懷忠見米店老板把辮子都剪了,所以這么問道。

  老板嚇得趕忙說:“真不是啊,爺。這里原來由周軍接管,大家都把辮子剪了,我不剪能行嗎?”

  “看你這老家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王懷忠雙目圓瞪,左手叉腰,右手按刀,“給我搜!”

  “嗟!”親兵領命,開始滿屋子翻箱倒柜地搜了起來。

  “哎呀,軍爺,別翻了,別翻了!”老板央求著。沒人理他,不一會,桌椅板凳倒了一地,來個底朝天。

  “這里有米!”小隊長興奮地大喊了起來,他在后院堂屋的床底下翻到了五、六袋米,隨即一人扛著一袋,走了出來。

  老板見狀,趕緊跪在地上,抱住小隊長的腿,哀求道:“軍爺,這可不能拿走啊,這是我們全家老小的口糧??!”

  “滾開!”小隊長想邁步走開,不想米店老板死死抱住他大腿不松手。小隊長急了,大喊道:“松手!你給老子松手!”

  “軍爺啊,您行行好……”米店老板話說到一半,小隊長的長刀已貫其胸而出。旁邊的親兵,上去一腳將老板尸體踹倒在地上。

  王懷忠剛想收隊,一個拿著菜刀的婦女和兩個拿著鋤頭的小伙子從后屋跑了出來,撲到老板尸體上哭道:“老頭子!”“爹!”

  看樣子是老板的老伴和兒子們了。

  親兵們正在愣神,三人抄起家伙就朝他們砍了過來:“我給你們拼了,狗日的清兵!”一個親兵躲閃不及,被菜刀和鋤頭狠狠地砍中了頭,頓時倒在了血泊中。

  “反了!給我殺!”王懷忠這才回過神來,一聲令下,親兵們紛紛拔出刀來,朝那三人殺去,那三人哪里是清兵的對手,一個個被大卸了八塊,當場慘死。

  就這樣,王懷忠領著隊伍,一家接一家的打糧,老百姓稍有不從,即遭殺害。整個廣元城陷入到一片恐怖之中,百姓沒命的往城外頭跑。

  “快跑啊,清軍打糧殺人啦!”

  沒多長時間,廣元城就成了一座空城。

  王懷忠?guī)е虻降募Z食,疲憊地回到縣衙之中,向瓦爾喀交差。

  瓦爾喀一看,也就百十來袋米,最多能夠五萬人吃一兩天的,便生氣地問:“怎么那么少?”

  王懷忠說:“這都已經是拼了老命才打來的。現(xiàn)在廣元城老百姓全跑光了,一個不剩?!?p>  “什么?全跑光了?”瓦爾喀有些著急了,“誰讓你把老百姓都趕走了?現(xiàn)在廣元城成為了一座空城,該怎么辦?”

  王懷忠氣不打一氣來:“是你讓我去打糧的,打不到格殺勿論。怎么現(xiàn)在又成了我的錯了。眼下之計,這里是呆不下去了?!?p>  瓦爾喀說:“你的工作方法有問題,咱們和老百姓是水與魚的關系,你怎么能動不動就打就殺呢?”

  這時一股煙炊襲來,飄進了屋子。

  “什么味兒?”瓦爾喀嗅了嗅問。

  王懷忠說:“估計是士兵在殺馬吃?!?p>  瓦爾喀說:“這幫子**!戰(zhàn)馬是咱們行軍打仗的家伙事。把馬殺了,誰來給咱們拉車?騎兵騎什么?一定要制止住他們!”

  “現(xiàn)在飯都吃不上了,哪里還顧得了那么多?”

  瓦爾喀焦急的思考著,撓著頭,過了一會說:“不行!這樣下去這仗沒法打!不能再在廣元呆了,一定要把略陽奪回來!”

  王懷忠說:“士兵現(xiàn)在連飯吃不飽,哪里還有力氣打仗?”

  “那就逼他們打!”瓦爾喀堅定地說,“王將軍,你再辛苦一趟,到兵營里去動員下,打回略陽去!”

  王懷忠一聽,頭“嗡”地大了:“又讓我去?這回我可不去了,再去罵也要被人罵死了?!?p>  瓦爾喀說:“你不去,現(xiàn)在就要你好看!”

  王懷忠兩手一攤,說:“要去你去,這次死也不去了?!?p>  瓦爾喀看威脅沒用了,于是說:“那咱倆一起去,你會說,由你做動員,我給你壓陣?!?p>  “那好吧。”王懷忠勉強答應著,兩個人出了縣衙,到了兵營外的校場。瓦爾喀搬了把帥椅,坐在上面,威風八面。

  王懷忠見士兵們都到齊了,說道:“弟兄們,現(xiàn)在由于吳三桂的煽動,廣元城百姓都不賣糧給咱們。但這點困難難不住我們,只要我們占領略陽,奪回糧道,大軍就可勝利在望!所以,大家要團結一心,振作起來,跟隨瓦爾喀將軍一起,打回略陽!”

  這話剛講完,下面的士兵嚷嚷開了:

  “王大人,上次您說到了廣元就有糧,現(xiàn)在又說還是得打到略陽,還有準頭沒有?”

  “是啊,現(xiàn)在都餓著肚子,哪里還有力氣打仗?!?p>  “王大人,你別騙我們了,是不是咱們已經被包圍了?”

  王懷忠急道:“哪里有被包圍了?莫大人還在我們后方占著陽平關。之前我們本打算到了廣元籌措些糧草再攻打略陽,誰知王輔臣那小子,估計是投了吳三桂了,在漢中一個糧餉也不發(fā)!”

  眾兵士一聽王輔臣投敵了,更是慌張:

  “什么?王輔臣也叛變了?那我們豈不是更完蛋了?”

  “對啊,略陽也被占了,漢中也被占了,這不是被包圍了,又是什么?”

  “你們當官的,都只會說些騙人的鬼話。我們要銀餉,別整這些虛的!”

  “對,要銀餉!弟兄們,咱們打仗是死,在這里挨餓也是死,干脆這兵咱不當了,回西安老家去!”

  “對,回西安去!”

  王懷忠見要亂套,再不給這些人嘗嘗厲害,這兵是沒法帶了,于是大喝一聲:“誰敢?!來人吶,把這幾個嚷嚷要回家的,都給我拖下去斬了!”

  沒人答應。

  王懷忠手心開始出汗了,他看了看帥椅上的瓦爾喀。瓦爾喀騰地站起來了:“來人!把剛才說的那幾個人,斬首示眾!”

  底下還是沒人答應。

  此時,只見士卒三三兩兩脫去鎧甲,把兵器都扔在了地上:“軍門,您要殺就殺吧,弟兄們,快走吧,再不走過兩天餓得連走路的勁也沒了!”

  這一下,更多的士兵跟隨了,兵器、鎧甲扔得滿地都是,只剩下少數(shù)幾個膽小的士兵和兩個光棍司令。

  “反了,反了!都他娘的反了!”瓦爾喀氣得罵道。

  眼看著五萬人,一轉眼功夫,全跑干凈了,王懷忠說:“瓦軍門,咱們也走吧,要不一會,周兵圍過來,可就麻煩了!”

  “唉!一幫**!”瓦爾喀對天長嘆一聲,和王懷忠以及幾個隨從一起騎上馬,從間道往西安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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