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 毒藥
女生宿舍二樓一間房內(nèi),半夜出了事。
于芬在十點半點的時候就已經(jīng)寫完全部作業(yè)。
當時她換了睡衣洗漱回來,看到林覓拿著本書,似看非看,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以為是趕作業(yè)趕累了的緣故。
上床躺了一會,還等沒睡著,就聽到“啪”的一聲,像是什么東西掉在地上。
爬起來一看,林覓手里的筆在地板上摔斷了,整個人像睡著了一樣面朝下對著那本書,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她感覺情況有異常,好奇地走到旁邊輕輕一推,只見一抹紅色的血正順著那本書的封面暈開……
班長嚇得連忙后退幾步,拼命地跑出房間大聲哭喊:
“救命??!林覓要死了!”
一時間,整個女生樓變得亂哄哄的,哭聲尖叫聲混合一片……
于芬清晰地回憶起,那抹鮮血是從林覓的嘴角滲出來的。
校長聞訊帶著校醫(yī)匆匆趕來,一起把不省人事的女學(xué)生送進了附近的醫(yī)院—正是之前他們今晚剛?cè)ミ^的那家。
值班大夫還沒換人。之前印象過于深刻,第一眼認出了擔(dān)架上躺著的那位少女。
他跑過來翻看了病人的瞳孔,又認真地查了脈搏和心跳,第一反應(yīng)是中了毒。
渾身檢查了一番,除了手上有一處小小的劃傷,少女身上并沒有其它明顯的體外傷口。
大夫想起她幫同來的那位少年擦腿上的血,擦了幾次來回嘔吐的那一幕,心里有了些眉目。
為了證實這種猜測,他拿起一塊紗布輕輕擦去她嘴角的血,又從廢物桶里把處理傷口的幾團帶血紗布選了一塊翻出來做對比,血的顏色都有些發(fā)暗。
再拿起剪刀分別在紗布上各剪下一小片,取出藥柜里的一瓶試劑,小心翼翼地滴在兩小片樣本紗布上,發(fā)現(xiàn)它們相繼變了色:
舊的那片顏色暗紫,新的那片深紫,說明兩個人的血里都有毒。
大夫判斷不出毒藥的種類,只能實驗性地取了一劑不常用的藥,讓護士試著給病人注射:
“一針下去,可能她就醒不來了……”
校長和校醫(yī)見狀連忙阻攔:“沒有把握千萬不要打針!萬一有事,這個責(zé)任我們誰也背負不了!”
大夫嘆嘆氣,只好把晚上看見林覓帶少年治腿傷的事情詳細說了。
校長聽了這番描述,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小法。
這小子面試的那天腿就好像有問題,站久了表情就有些痛苦。
唯一的辦法是喊他來,或許能救林覓。
午夜,小法正在燈下專心備課,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得手里的筆“啪”的掉到地上—筆尖直接摔廢了。
一開門,李老師就急匆匆地拉著他的袖子腳下生風(fēng)地往外跑:
“小張老師,拜托你再快一點!今晚出大事了,校長她們在醫(yī)院等你呢!”
他的心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yù)感:“是不是林覓她……”
隨即跳進校門口的一輛汽車,匆匆趕往醫(yī)院。
病床上,他喜歡的那個人像睡著了一樣,安靜地躺著。
除了微微起伏的胸口和細若游絲的呼吸,愛笑愛折騰他的小美人身上已經(jīng)看不出生命的跡象。
一切教條規(guī)矩都拋諸腦后。
他直接從床上把她抱了起來,轉(zhuǎn)身向校長懇求道:
“請您趕緊打電話告訴章老先生,他的侄子能處理這種毒!”
心里的疼早已蓋過了腿傷,但頭腦是清醒的:
那晚在章老先生家,自己的傷口滲出一種黑色的血,留學(xué)回來的章醫(yī)生給他用的是一種進口藥。
當時醫(yī)生反復(fù)交待過還需要繼續(xù)回去吃藥,只是他怕麻煩人家,一直拖著沒有去……
兜了一圈,把對他最好的女人給毒害了……
校長打完電話后,大家一起坐車朝著章老先生侄子工作的醫(yī)院趕去。
醫(yī)院是全城最好的,經(jīng)驗豐富的醫(yī)生們已經(jīng)在做準備……
小法在急救室外一直等到天亮,在懊悔中煎熬。
期間校長也一直都在,問了他好些問題:
什么時候中了毒?
為什么自己不知道?
為什么讓林覓陪著去醫(yī)院?
為什么她一回來就中了毒,等等。
一連串問題問得他頭大。
“我真心地向您道歉,但我確實不知道,”他誠懇地說,“我們等大夫們化驗的結(jié)果吧!”
急救室門開了。終于出來一位護士,示意小法進去談話,緊接著又把門關(guān)上。
章醫(yī)生戴著手套,把一個盛滿黑色液體的燒杯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兄弟,幸好那天你在街上遇到我叔叔,我給你處理了大部分的毒,否則你就活不到現(xiàn)在了,”
他補充道,“這種毒是從幾種罕見的印度毒蛇身上提取的,可以制成無色無味的毒藥,毒性發(fā)作慢,潛伏期長。北平只有這里還有一點解藥,別處都沒有?!?p> “具體是怎么個投毒法?”
小法渾身一晃,四肢發(fā)涼,腦海里閃過阿楠反復(fù)催他喝下的那杯咖啡……
“這種毒藥是印度邪教發(fā)明的,投放在液體里,人喝了會產(chǎn)生強烈的幻覺,會被誘惑著去做一些清醒狀態(tài)下抵觸的事。如果事情辦成,可以有解藥,也可以不給解藥,讓中毒者慢慢去死?!?p> “會不會喝了以后,對某個人產(chǎn)生很強烈的感情,念念不忘的那種……”
他想起了阿楠魅惑的笑容,雙手開始新一輪顫抖。
章醫(yī)生一臉驚愕。
“可以有。難道你是被女人下了毒么?”
他沒有回答,好像沒有聽見一樣。
對方無語,只好把他的肩膀狠狠拍了一下:
“她大概是給你擦洗時,毒血順著手上的一個小傷口進的體內(nèi)。你體內(nèi)的毒血在切傷口時大部分放掉了,她有事了!幸好你頭腦反應(yīng)快?!?p> 接著從口袋里掏出一瓶藥給他,“記住,得接著服用十天,每天兩粒。少吃一粒都不行!”
少年愧疚地把藥瓶拿在手里:
“林小姐脫離危險了么?我能去看她么?”
“最好不要,等她恢復(fù)身體之前,你有多遠滾多遠?!?p> 章醫(yī)生半開玩笑地作了一個趕人的手勢,“有時間記得請我喝頓酒,謝謝我的救命之恩。我和叔叔嬸嬸還期待著喝你的喜酒。”
他語氣很堅定,舍不得離開:“我想在她沒醒來前看一會,再走。”
章醫(yī)生扯過一件門后的白大褂,“那就趕緊穿上,院長不許閑人入內(nèi),林小姐的家人稍后會趕到。”
少年順從地換好醫(yī)生工作服,戴上口罩,低頭走到了里面,望了一眼病人。
旁邊有幾位護士在繼續(xù)配藥。沒注意到他的存在。
她的呼吸平穩(wěn)了些,雙唇有了淺淺的粉色,比剛才好多了。
他略微放了點心,默默地轉(zhuǎn)身,把白大褂脫下,物歸原主。
“章大夫,請?zhí)嫖冶C?。?p> 兩人四目相對,默契地握了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