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安妃我們?nèi)齻€到醫(yī)院的時候顏涼正在打點滴,他的樣子看上去還好,穿著一身病服,左腿上打了一層厚厚的石膏,手上和下巴上也有一些擦傷。看見我們到了,他聳聳肩做出個無奈的表情,然后微笑,有些憂郁有些溫柔,還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我也說不上心理是什么感覺,只是有一種之前被塞得沉甸甸的突然一空,并不覺得空曠只是輕松,在場的還有夏無憂,安妃過去和他并排站著,他像獎勵小動物似的摸了摸她的頭發(fā),但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我自作多情,我覺得他的目光由始至終都在看著我這邊。
“你沒事兒吧!”
顧寒從夏無憂的口袋里摸了根煙出來叼在嘴里。
“沒什么事,就是被人麻袋罩頭打了一頓。”
“瞅你那娘們兒唧唧的樣,一個大老爺們長那么好看干啥,要是我我也打你!”
顏涼還想要反擊些什么,顧寒已經(jīng)把煙點好又自顧自的開始說
“行了行了,這幾拳頭你也不至于吃不住,趕明天兄弟給你出氣?!?p> “出氣還用得著你嗎?”
安妃尖聲細氣的然后幾個人的目光紛紛落在了顏涼身上,我后知后覺地四下巡視了一圈
“九七呢?”
我說,然后他們相視而笑,仿佛是已經(jīng)心照不宣,也對,以北九七那種性格,怎么可能咽得下這種氣,可我又實在與這些人格格不入,沒了北九七,似乎這一切就都不屬于我一樣,我才明白原來在一個群體里,有一個人能時時記著你,同你滔滔不絕的講話竟然也是一種救贖。
“我想去找找她?!?p> 我轉(zhuǎn)身去打算開門,安妃靠在夏無憂懷里淡淡的說
“算了吧,這會兒她指不定干什么呢,怪嚇人的呢,再說了,你去了也添亂?!?p> 這話就說的很不客氣了,然而我卻并沒有真的聽進去,我動作稍微頓了頓,隱隱感覺夏無憂那道目光還在我的身上,脊背就莫名的涼涼的。
“不了,我還是去看看吧?!?p> 然后逃跑似的離開了。室外的冷氣撲面而來,我打了個哆嗦,從自動販賣機里買了個熱咖啡捧在手心里小小的抿了一口,等身子漸漸的回暖了再不緊不慢的向外面溜達,出門的時候我抬頭向醫(yī)院高高的樓層上望去,高大的樓層形成蜂巢一樣的格子間,有人在4樓的窗口向下看我,因為我有近視,看不見那個人的臉,只有他左手邊忽明忽暗的煙閃爍著猩紅色的光點,比那光更明亮的,是他銳利如鷹的眼睛。
是夏無憂!
我條件反射似地哆嗦了一下,一路小跑著離開他的視線。
這個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心里隱隱的有不好的預感。
雖然說我是要找北九七,但其實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去了她們常去的霓虹酒吧轉(zhuǎn)了一圈,并沒有人,索性我也不著急,最好等我回去之后那些人都走光了才好呢,這么想,就干脆去最近的蛋糕店吃了個夜宵,這是一家日本的甜品店,日本的甜點好吃我也是有所耳聞的,要了他們家招牌的芝士年糕拉絲蛋糕,這東西很有意思,看著像白白的奶糖,中間是芝士餡的,軟軟糯糯很是不錯??粗巴夥比A夜景,燈火人間,在安靜小店里品嘗美食,沒有壓力不必迎合,還有比這更安逸的生活嗎,很多人懼怕獨自一人,但其實很多時候并非因為孤單感到煩惱,而是苦于無人幫助。
酒足飯飽后我先去了北九七的家里找她,她家離霓虹酒吧不遠,走過兩條馬路,就能看到一片面積不太大的老式建筑群,穿過許多小胡同似的道路就能到她的樓下,北九七一直都是一個人住,我不知道她父母在哪里,也不太喜歡探尋這些與己無關(guān)的事,再走到離她家不遠的地方的時候,隱約聽見了些許說話聲,仔細分辨不難聽出是北九七,我尋著這聲音七拐八拐的,最后在一個極為狹窄的小巷子里看見了她,與她同在的還有其他兩個五花大綁的男人,老舊的墻壁上石灰已經(jīng)大面積脫落,露出骨頭似的青灰色的磚墻,她靠在上面,一只腳反蹬墻面嘴里叼著煙,我從沒見過那樣的北九七,她低垂著長長的睫毛,眼部畫了極其妖冶的煙熏妝,深紅色的口紅襯的象牙白的臉龐更加的嫵媚張狂,像慵懶的貓,也像高貴的王。
“說吧!在不說,我就從你的小手指第一個關(guān)節(jié)割起,一節(jié)一節(jié),手指不夠還有腳趾,總有你們受不住的時候。”
我躲在拐角處,窺視他們,北九七幽幽的開口,談吐陰晴不定的可怕,迅速上挑的眼簾再也掩蓋不住瞳孔里的殺意和戾氣,黎歌說過北九七是殺過人的,此時我到是有些相信了,那確實是一雙見過血的眼睛。
“一,二……”
北九七開始倒數(shù)的時候,那兩個男人一直都是一副緊張警惕的樣子,直到她從口袋里掏出了把小巧的匕首,那些人的表情由一個很夸張的幅度轉(zhuǎn)向了驚恐,她嘴角突然地泛起笑,瑰麗的紅色驚艷極了
“三!”
似乎是在電光火石間,那個在她面前的男人痛苦的慘叫了一聲,鮮血來不及映入眼睛,他的食指已經(jīng)齊根而斷,北九七嫌棄的把刀刃在他外套上蹭干凈。從那時開始我才清楚的知道,北九七就是北九七,冷酷,暴力的王,來去自如的的風,她給顏涼的嬌俏明媚,她給我的活潑體貼,都是特例,只給她在乎的人的特例,我竟然無恥的有些慶幸我并沒有站在她的對立面。
“九七?!?p> 我在轉(zhuǎn)角的地方叫她,聲音又輕又淺,她卻很敏感地聽到了,抬眼時陰冷瞳孔里似乎有慌張一閃而逝,
“夭夭?”
她叫我的時候聲音很是飄忽,竟好像是膽怯,長睫毛垂了垂,眸光起伏不定,她沒有像從前一樣跑過來擁抱我,也許是怕嚇到我,于是我對她露出了一個像平常一樣的笑容,然后向她奔跑過去。
九七,如果你不敢來擁抱我,換我去擁抱你。
我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堅定的相信過,相信我能救贖她,正如她也在努力地救贖那個孤獨到泯然眾人的我。
“九七,你怎么沒有去看看顏涼,你不在,顧寒都敢罵他娘們唧唧的呢。”
“你不好好在他那帶著怎么來找我了。”
她放開我有些抱歉地說,長長的黑發(fā)發(fā)尾帶些卷,嫵媚而性感。
“你知道我的,不熟悉的人,怎么努力也說不上話?!?p> 我反手挽過她的胳膊,有些故作親昵的靠近她,其實我是非常不喜歡和別人有肢體接觸的,總覺得十分僵硬別扭,可是面對這樣的北九七,我似乎只能笨拙地去展現(xiàn)我最大的善意,因為安寧寧,我一直覺得我會對這個姑娘抱有隔閡,但其實,當她以那樣美麗,活潑,熱烈的形象來靠近我的時候,似乎那個更卑微險惡的人竟然是我自己,我似乎是欠她一個難以彌補的抱歉,寧寧啊,若我視這個真心待我的女子為友,你會怪我背叛了你多年仇恨和不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