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新弟子們陸陸續(xù)續(xù)進入七星聚靈陣,開始夜修。堡內(nèi)分配給他們的宿舍在晚上基本上是無用的,只有通過了堡內(nèi)年底的測試,他們才能安心在宿舍內(nèi)睡幾晚安穩(wěn)覺。不然,有被開除的危險。
一身破敗白袍的白凰也溜達了過來,即使是沒有闞犁的提醒,他也準備進入到七星聚靈陣內(nèi)試試。之前進來是為了找到丟失的念根,現(xiàn)在入陣是為了修煉,心境大為不同。既然已經(jīng)走上了修煉之路,哪里有捷徑,當(dāng)然要往哪里走了。雖然只是一夜就甩掉了白丁的事實,可一旦踏上了這條路,向著更高層次邁進的心情卻異常急迫起來。
白凰把他的道具大掃把靠在陣外的一棵樹干上,施施然,腳步輕松地步入了陣內(nèi)。明天一早,在這些弟子們離去后,他要立刻打掃場地,只是把順序顛倒了一下,從前院開始到后院結(jié)束。
新弟子們都進入了入定狀態(tài),白凰的到來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蘇奇和徐觀還在養(yǎng)傷,沒有了這二人,世界清靜了許多。
一進入陣內(nèi),白凰就感覺到了身體的渴望,每個毛孔都如嬰兒的嘴巴一樣大開著,努力吸收著濃郁香甜的靈氣。心神卻在一瞬間調(diào)皮地飛向了陣中心,拉扯著白凰的身子向那走去。
這里平時是授課長老們打坐的位置,現(xiàn)在雖是夜晚,沒有長老在此,但弟子們習(xí)慣性地讓出了這個位置,沒有一個敢踏越雷池的。
白凰心里沒有禁制,隨著心神的感應(yīng),直接來到陣中心,飄然落身。
汲取昨天的教訓(xùn),白凰掏出闞長老送他的丹藥,只倒出兩顆吞下,然后,收斂心神,意念下沉,開始入定。
半個時辰不到,陣內(nèi)就以白凰所在的中心為點,聚集起了一道霧氣,霧氣越聚越濃,漸漸將其包裹。
再后來,陣內(nèi)刮起了無聲的靈氣風(fēng)暴,千萬道靈氣以肉眼可見的洪流向著白凰涌去。
兩個時辰后,靈氣風(fēng)暴停歇,陣內(nèi)中心處響起了細微的鼾聲。白凰睡著了。
在這兩個時辰內(nèi),陣內(nèi)的弟子們先是感到靈氣突然淡薄,呼吸受阻,后來竟然感覺到有輕微的壓力襲身而來。還好,這種不適的感覺只有兩個時辰,完后一切正常。因他們都處在入定狀態(tài),沒有人睜開眼睛去看發(fā)生了什么,都當(dāng)做了修煉中偶爾會出現(xiàn)的不適來對待了。
凌晨,當(dāng)天地間最黑暗的那一刻,白凰從酣睡中醒來,悄然退出聚靈陣,拖著大掃把向后院跑去。
計劃不如變化快,白凰的身體現(xiàn)在急迫地渴望進入山澗中與溪水親近,他只得臨時決定,泡完山泉,還像以前一樣,從后院開始打掃。
白凰雖然今天來得早了點,但那些女弟子們對他的腳步聲十分熟悉,并沒有被打擾到。
白凰沖上山坡,直接脫衣服下水。
在山泉里又美美地迷糊了一個時辰,白凰才起身穿衣服,心神一跳,白凰下意識地向山崖上看去。
朦朧的晨曦中,白凰再次看到了那只野山貓,野山貓還像昨天一樣,一眨不眨地瞪著它圓溜溜的雙眼看著他。
“有點意思?!卑谆颂鹩沂窒蛩鼡]了揮,“山貓兄,再見?!?p> 下山后,大多數(shù)女弟子都離開了桃花碧,只有更靠近山澗崖壁的那個水潭旁還有幾道身影。白凰沒有打擾他們,直接下到底,從那里開始清掃。天天清掃,地面上基本上沒有什么雜物,白凰打掃得速度很快。
打掃完后院的桃花碧和九連鎖,白凰來到前院的七星聚靈陣,見陣內(nèi)還有兩名弟子在修煉,他決定在邊上等一等,卻突然發(fā)現(xiàn)這兩名弟子是昨天早晨罵他的那群弟子中的兩位。
白凰的臉上浮起一抹壞笑,心道:心緒不正之人還在這里裝模作樣,再用功也成不了什么氣候,就別耗公子我的時間了。
大掃把猛然一揮,白凰就殺到了陣內(nèi)。還在裝逼的兩位突然受到驚擾,慌忙神識歸位,從入定狀態(tài)中醒來。
“你這混賬白丁要作死嗎?”
看到是白凰正在揮舞大掃把,倆人氣不打一處來張口就罵。
白凰不予理睬,只是舞動大掃把,將周圍攪得煙霧騰騰。
倆人受不了這陣勢,氣急敗壞地邊罵邊撤退了。
白凰心道:我在變壞。
打掃完這里,白凰腳步輕松地向前院的桃花碧走去。
迎面走來了琴音和顏蓉,她們是新進女弟子中最勤奮的兩位,總是最早來,最晚離去。
走了個對面,距離又較近,倆人這次都沒有刻意去躲避對方。像曾經(jīng)的往常一樣,她們一臉淡然地從他身邊走過。白凰也仿若沒有看到她們,拖著大掃帚直入桃花碧。
桃花碧那里很快就響起了沙沙聲,走過一段路的琴音卻忽然回頭向他的背影看去。
“師姐,怎么了?”顏容問道。
“你有沒有感覺到,他的氣質(zhì)突然間改變了,好奇怪?!鼻僖魧に贾卮鸬馈?p> 顏蓉搖頭:“我怎么會去感受他的氣質(zhì)?”說完,她一頓,臉現(xiàn)驚疑地問道,“師姐?你該不會一直都在關(guān)心著他吧?不然,你怎么會突然感覺到他身上的氣質(zhì)發(fā)生了改變?”
“我……習(xí)慣了,我有感應(yīng)事物的強迫癥,只要被我注意到的一草一木,我都會時刻去感應(yīng)它們的變化?!鼻僖舻哪樕弦荒t一閃而逝。
“哦,我說嘛,你怎么會對他感興趣。昨天還躲著他走呢?!鳖伻卣f完,也不自覺地看了一眼遠處的背影,“你這一說,我倒是感覺到了他的一些變化,臉上不再有那種討厭的呆傻了,看人的眼神也正常了,嗯,好像變得深沉點了。我估計他天天在這里受譏諷,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十六歲了,還是一名白丁,內(nèi)心受打擊了。”
琴音輕微搖頭,想要說什么,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白凰揮動掃帚的身影,拉著顏蓉沉默離去。
太陽升起,西山堡前院的那棵芙蓉樹下,站著一位面貌儒雅的藍袍武士,不遠處的石柱上拴著兩匹高大健壯的龍馬獸。
上次臨走時,白長盛說過,他過幾天還會再來。今天他就是來兌現(xiàn)諾言的。
遠遠地,白凰的身影進入了他的視線,白長盛的心咯噔一聲響:他嶄新的白袍子上身,雪白的牙齒展露在陽光下,整個人容光煥發(fā)。這是準備回家了,心情舒暢吧?
“爸,帶了兩匹龍馬獸過來,是準備帶我回家了吧?”白凰一臉陽光燦爛地與白長盛打招呼。
白長盛喉嚨用力咽了一下,點點頭:“你準備好了?包裹呢?”
白凰笑而不語。
“要回家也不用樂傻了,我問你話呢?”白長盛哭笑不得,心內(nèi)既有對戀家兒子的心痛,又有一種心有不甘的撕扯感。他盼著兒子回家,但回家就意味著這孩子永遠與修煉告別了。心情異常地矛盾。在某一個瞬間,他甚至也希望他能在堡內(nèi)突然找到念根,成為一名武士。知道這是妄念,兒子根本就沒有念根,可偶爾還是會在心里泛起這種奢望。
白凰搖搖頭,“爸,讓您失望了,我想幾年內(nèi)我是回不了家了?!?p> “嗯?”白長盛眉頭蹙起:堡內(nèi)得了這么個便宜苦力,不想放他走?豈有此理!不對,這小子咋笑得如此詭秘,如此開心?!
白長盛的眉頭突然舒展開,一絲頓悟后的狂喜蜂涌上臉:“你是說……你是說……”
白凰挺了挺胸膛,鄭重點頭。
看到白凰點頭,白長盛反而沉默了,半天才道:“不要為了哄我高興,就撒這樣的彌天大謊,我白長盛雖然修煉路上沒有走好,但也是鐵念境上境多年的武士,幾天前你還是個白丁,現(xiàn)在你就告訴我你成了,你……”白長盛搖搖頭,“不要有什么顧忌,告訴我不能回家的真正原因?!彼哪樕兊煤茈y看。
???咋是這樣的結(jié)果?
這次臨到白凰郁悶了,本想得到白長盛的幾句贊美,結(jié)果卻是引來了猜疑和憤怒。
“你既然是鐵念境上境的武士,比我高了好幾個層次,那請你仔細感受一下,看我說得是真是假吧?!卑谆苏f完,向前跨了一步,離白長盛更近了。“不要說您……笨得一點感受也沒有啊?!卑谆擞旨恿艘痪?,完后呲牙一笑。
“你……”白長盛沒有發(fā)出火來,他從白凰身體突然釋放出的氣息中,感受到了一種令他心跳加速的訊息。
一把抓住白凰的手腕,白長盛眼角快速地抖動著,少頃,他駭然地睜大了雙眼:“什么?直接就到了木念境中境?這這,這不可能?。 ?p> “嘻嘻,白長盛,你得感謝上天,給了你一個天才兒子。”白凰可算是找到可以撒嬌,炫耀,貧嘴的機會了。
沒有心思品味白凰的貧嘴,白長盛激動得全身顫抖:“告訴我,你是怎么辦到的?”
“很簡單啊,我一下子吃進去兩瓶丹藥,睡了一夜,醒來就這樣了。”白凰風(fēng)輕云淡地直接略去了那一夜他的死去活來。
“???!”白長盛的臉色瞬間煞白,“你竟然一次吃進去兩瓶丹藥?這還不得死去兩個來回啊。你死了嗎?”
“呃?!”白凰被白長盛這會兒的智商嚇住了,“爸,爸,你沒事吧,我死了還能站在這里看您發(fā)神經(jīng)嗎?”
“呼!”白長盛長長地出了一口粗氣,“我這是后怕啊,一下子嚇暈了,白家是制丹千年的世家,若是白家的公子死于丹藥,我死了都不會瞑目啊?!?p> “爸,您是不是心疼啊,我從小您就罵我敗家子,我現(xiàn)在一次吃兩瓶丹藥,您心疼了吧?”
“心疼?只要是對你修煉有幫助,你一下子把白家的家底都吃空了,我白長盛都不會心疼一絲絲,我是后怕啊,你以后千萬不要這樣敗家了啊,你這個敗家子,知道這有多危險嗎?我那時罵你敗家是因為我不管給你吃了多少高級靈藥,你的念根都找不到,是這個意思?!?p> “看看,剛說了不心疼,回頭就罵我敗家子?!卑谆朔籽?。
“你死了不是敗家嗎?你這個敗家子?!卑组L盛吹胡子瞪眼。
“好了,爸,我不死了,成嗎?不死就不敗家了。”白凰一臉委屈,“有了點成績,憋了好幾天沒人述說,好歹見了您,可以暢快一回了,結(jié)果被您臭罵一通。”
“呃!”白長盛一愣,立刻滿臉慚愧地說道:“其實我是高興暈了,老子對兒子就是這樣,憤怒了是罵,高興了也是罵,我剛剛是高興的罵。”
白凰直接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