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急,夜深,南湖水波濤滾滾,涌浪拍岸,花碎漫天;紫山林吼,夜鶯驚飛。
從沉悶到嘶喊,從興奮到哀嚎。身體倒地的悶哼,兵器撞擊的鳴響,篝火點燃衣服的焦糊,血水噴灑的腥風……
第一次廝殺是生死亡命間,有紫木棍放大戰(zhàn)力,紫木棍的使用基礎是大掃把掃地兩年。而此刻,徒手面對一半使用長劍的對手,白凰又一次上演了XX開門頭一遭,惶恐,無措。好在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幾次生死之戰(zhàn),擺正心態(tài)的時間也就在一瞬間。
被人圍起來打不是好勢態(tài),在圍攻者的腳步前進了一丈之許,白凰乘著夜風,將身體化為一道魅影,在圈內飄蕩起來。
“我會跑?!卑谆税l(fā)動之前,向如鉤彎月抽了一下嘴角,一道烏云正接近它的裙角。
柿子揀軟的捏,白凰十分遵從這個古訓,當大地陷入黑暗的霎那,白凰出手了,一拳轟向一名赤手空拳圍上來的武者。此弟子不是沒有劍,只是放在車上。當暗中得到南宮燕的命令,讓大家圍起來戲弄,教訓一下那個呆傻的白袍公子時,大家很興奮,甚至露出了大牙,沒想到此次公差,竟能與平時不茍言笑的大小姐一起玩作弄人的游戲,你說爽不爽?十幾個人折磨一個白袍公子,難道還用劍嗎?所以,隨身帶著劍的就隨手拿了起來,沒有帶的就當捧個人場,有幾個弟子甚至惡作劇般地拿起了燒了一半的粗樹枝。這些弟子中有四五位鐵念境上境武者,實力不容小覷。
可是啊,當圈中的白袍公子突然變成一個飄忽不定的魅影之時,他們才感到這游戲不是那么好玩了,但此時再去取劍已經(jīng)來不及,戰(zhàn)車已經(jīng)啟動,只有滾著向前了。
“嘭!”一聲悶響之后就是一道飛起的身影,慘呼是在落地之時才發(fā)出的。
這也太簡單了,好吃接著招呼,白凰趁機又用腳踹飛了兩名武者。
隨著幾名武者飛出圈外,場內的形勢驟然一緊。這他二師兄的,哪里是玩鬧,沒虐了他,他倒是毫不客氣啊。這又哪里是個白丁,高手??!修為釋放,念氣加身,有幾分使幾分,不拿出找姑娘的勁頭,看來要吃虧。
猶如一個巨大的念氣包圍圈,瞬間將白凰鎖定在了圈內。
戰(zhàn)力有沒有,只在于對手有沒有,紅眼的不只是一方,突然感受到壓力的白凰也不再游戲,轟然間釋放出了一身修為,當帶著長短不一劍芒的亂劍一起招呼到他身上,他避無可避,事實上,他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真的不多。念氣凝聚的手臂直接迎著對方的利劍拍去,噼啪的爆響之后,飛走的依然是對方。
聽著哀嚎,看著紛飛的身體,感受到自身的無恙,白凰心內爽氣豪升,竟有兩次直接握住了對方的利劍,雙臂叫力,將人輪飛。
真的不會打?。“谆烁锌?,一掌劈斷了一名武者的手臂,讓過斜向刺來的一劍,卻抓住人家的膀子,念氣發(fā)力,就那么硬生生地幫助人家長長了三寸……
從最開始白凰就能利用御風術跳出圈外,他沒有,他覺得圈內更熱乎,他在人之外呆的時間太久了,他希望在圈內感受一下氛圍。他不知道這次對他的襲擊是真還是假,他只知道,若不放倒這些礙事的弟子,他就不能順利地取回自己的劍。而到了此刻,不管真假,都變成了拼死廝殺,他能感受到欲置他于死地的道道怒火,這個沒有假。
只是,從最開始他就沒有將這些人放在眼里,他們感受不到他的氣息,但他卻能清晰地感應到這些人的修為,竟然沒有一位銅念境以上的高級武者。
那個丫頭應該領教過我的修為,她這是做什么?游戲嗎?不太好玩,弄不好就要死人的。
演練了一圈,白凰似乎找到了感覺——徒手與人相斗的感覺?!安幌朐儆螒蛄恕!彼睦镎f著,全身的修為徹底,完全釋放。
周身念氣蒸騰,一頭長發(fā)呼嘯著指向夜空,雙手猛然在身前揮過,剩下的幾名武者如被風暴掃過,身體騰空而起,向四下里紛飛。飛沙走石,前方的兩堆篝火沖上了夜空。
南宮燕站在遠處,月光灑滿她的身影,身前的一堆篝火照亮了她的面容,蒼白,震驚,更多的是疑惑。他很強,她知道,曾經(jīng)親身體驗過。但如此強大卻是她沒有想到的。這個人從上船起就沒有正經(jīng)與她交流過,他淡然,冷漠,驕傲,也很惡毒。她心內一直處在一種被漠視的憤恨中,有不見紫木棍的焦灼,有對他失去紫木棍后能力的懷疑,種種心境下,她決定要戲弄,或說教訓一下這個驕狂的家伙。
她不懷疑,若是單打獨斗,南山堡的這些弟子很可能不是他的對手,但十幾個人對付一個之前倚仗紫木棍呈威風的銅念境初級高手,應該是一邊倒的狂虐。為了減少不必要的傷亡,她決定先收走他唯一的武器,就是那柄他時刻背在身上的,有點奇特的長劍。
當三根長竹竿連接起來,一條長繩索系到頂端,緩慢向那道身影伸去之時,她的臉上甚至出現(xiàn)了一絲平時很少見到的笑容,如孩童般的惡作劇,快樂,開朗,促狹。
當那道身影被驚醒,竟然對她淡然地喊出丫頭之時,她的笑容凝固了:丫頭是你能隨便喊的嗎?太過托大。所以,她立即發(fā)出了圍攻的命令,那一刻,她希望看到他鼻青臉腫的面容,只有如此,她一再郁悶的心情才能舒適開朗一些。
只是,這結果卻走到了她預期的相反,接下來,她不知道該怎樣收場了,就像在剛剛上船之時那樣。
“鬧夠了吧,還我?!睕]有理會一地的狼藉,白凰向南宮燕緩慢走去。
南宮燕凝立在那里,一動不動。
隔著一堆篝火,白凰向她伸出手,要接回自己的紫玉劍。
火光映照在她粉色的裙擺上,閃爍出幾分血樣的燦爛。
紫玉劍自她的手中脫落,徑直掉進火堆內,這個動作,竟似孩童般的賭氣:給你可以,但我不會放到你手里。
怒氣一閃而過,白凰在心中搖搖頭,原諒了這個賭氣的小丫頭,俯身去拾紫玉劍。此劍是好多人的寄托,不能被這野火隨意地踐踏。
血樣的裙擺突然舞動,一道銳利的驚風拂面而來,就要抓住劍柄的右手本能地錯動,擋住了襲上面門的驚風。
一陣鉆心的疼痛泛起在掌心處,血流隨即灑下,篝火內嗞嗞啦啦,劍身上白煙泛起。
白凰驚駭?shù)靥痤^,南宮燕一臉蒼白,同樣驚駭?shù)乜聪虬谆?。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起腳,竟在下意識間使出了南宮家的獨門暗器,腳下風。她確信,她拋下劍之前,絕對沒有暗算白凰的打算,腳下風有多歹毒她是清楚的,鞋內的機關控制一柄合金飛刀,近身是腳上刀,危急時刻可凌空發(fā)射,令人防不勝防,尤其是加注了念氣之后,鋒利無比,無堅不摧。
而且,她從白凰身上已經(jīng)感受不到絲毫的壓力,他面對她時收斂了氣息,正如他對她的稱呼那般,他此時真的把她當成了一個無害的,賭氣的小丫頭。
為什么會這樣?她驚駭于自己的孟浪。平日里高傲的面容上,此時是一雙驚恐的大眼睛,駭然地看向白凰。
看一眼滴血的右手,白凰直起了身子,同時右手揮出,就像要把手上的鮮血完全甩掉一般。
“啪!”一聲脆響,南宮燕的身體向后飛去,帶著一聲壓抑的呻吟,融進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