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地祿的那番話讓劉藝順捉摸了半天,看上去猥猥縮縮的駱地祿,說出來的話卻是重磅炸彈,棉里藏針的風格讓劉藝順刮目相看了。劉藝順在想,郭子祺身邊有這樣的陰險之人,淪落成今天這樣的境地一點也都不奇怪了。
劉藝順心里明白諸如駱地祿這樣的人是難纏的,他可以死乞百賴的粘上你惡心你,讓你欲罷不能。自然,劉藝順行走江湖幾十年,這樣的人也沒少見識,他知道如何應對他。
劉藝順:哦,原來是郭統(tǒng)領派來的,老朽這里有劉福就可以了,駱大人不別把寶貴時間耗在我一個老頭子身上。
顯然劉藝順的話帶著刺,可對駱地祿一點觸動都沒有,當劉藝順稱他駱大人時,他坦然得沒有一絲驚訝。這更讓劉藝順感著出他的不同尋常,于是轉身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書,重新閱讀起來,心里卻七上八下不再平靜。
駱地祿堪稱厚黑高手,對于劉丞相的挖苦譏諷全然不當一回事,依然卑躬地說:我知道丞相大人不喜歡我這樣的人,可我也不是天生就這樣的,還不是生活在底層久了壓抑出來的。再說丞相完全可以把我當作朋友,許多你做不到的事我倒樂意效勞!
劉藝順心里的厭惡還沒消去:你去吧,我這里不需要別的人侍候。
駱地祿不生氣、不尷尬,只說了句“丞相大人請便,有用得著下官時知會一聲!”然后就退了出去。
駱地祿走了,劉藝順心中的那一潭靜水卻被打破了。他后悔自己之前只注意郭子祺卻忽略了身邊的人,導致一個原本可以修成正果的大將中途有了變節(jié)之心。此時,劉藝順心里五味具呈,駱地祿之流的人怎么看也是那種成不了事的,可這種人卻是可以壞你事的人,或許這就是小人不可得罪的道理吧。劉藝順把剛才駱地祿進入后的情節(jié)與對話重新酹了一遍,其中駱地祿說的那句“或許丞相做不到的事我卻可以替你做到”到底是啥意思呢?
劉藝順從沒有如此費勁的去玩味一個小人物說的話,可今天他不得不如此重視的去反復的回味駱地祿剛才的言語與表情。最終丞相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駱地祿的到來也是投石問路來了,他敢肯定到目前為止郭子祺并沒有封他什么官品,是他拿這事來試探自己,看自己的反應如何,事實上他是來向丞相討官的,如果劉丞相能承諾他一個一官半職,體現(xiàn)出朝庭對他的重視,沒準他在郭子祺那里的說話就是另一種態(tài)度了……
劉藝順弄明白駱地祿的用意之后,心里有了自己的策略。他知道郭子祺還沒有到與自己撕破臉皮的時候,前面的事雖然做了卻遮遮掩掩,駱地祿的投石問路未必就是郭子祺的意思,而是駱守鼠兩端的困惑之舉。劉藝順想如果駱真如他的判斷,那完全可以利用此人來牽制郭子祺,讓郭子祺不敢那狂妄行事,以等待外圍的救援。
駱地祿那日走后沒再來劉藝丞處,他直接去了郭子祺的中軍帳中,他添油加醋把自己與劉丞相的會話匯報給郭子祺,稱劉丞相免強應允了他的建議,還不讓郭子祺直接去尋問他,說劉丞相有些反感郭統(tǒng)領,說要學會給劉丞相面子,這么大的事畢竟會轟動。
郭子祺相信了駱地祿的話,還夸他辦事能力超強,還吩咐他將政權名稱、國號、紀年等全都策劃出來,到時讓劉丞相給指點一下。駱地祿欣然應允而去了,他暗暗為自己精心策劃的這個局而興奮。他想,只要郭子祺與劉藝順之間不能正常對話,那他便成了這兩人之間的傳聲筒,說分說合全憑自己一張嘴。
駱地祿策劃的國號叫后蜀,郭子祺有些不解為何要叫這名稱。駱地祿解釋道:蜀國原本就是劉氏天下,今天既然要以劉丞相為太上皇沿用“蜀“這個名稱太恰當不過了。事實上這是駱地祿栽臟架禍的陰招,他必須要讓天下人這就是認為劉藝順對雨臺山的背叛,他的所作所為都是要坐實劉藝順的罪名。郭子祺經(jīng)駱地祿一說自然覺得很有道理,自己作了劉藝順的義子繼承大蜀江山也順理成章。
郭子祺為自己有駱地祿這樣的干將而慶幸,此時他看駱地祿越看越興奮,總覺得他有超常的能力,有了他就沒有任何辦不了的事。
駱地祿上上下下的游一圈回來自己的知名度自然提高了,在郭子祺的舊部再也沒有不認識駱地祿的。此時駱地祿開始策劃郭子祺打出旗號的吉祥日子,他早已經(jīng)抓住了郭子祺此時的心態(tài),巴不得明天就可以登上皇位。冬月初十日正好是是年冬至節(jié),在蜀中也有冬大過年的說法,如果把這一天定為新皇登基的日子,那不更是順應了吉祥之意呢。當然駱地祿私下的小九九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年的冬月初十正好是他的生日,今年正是他四十歲的壽辰,如果把開國之日定為這一天,那每年他的壽辰不都有天下百姓一同慶賀,想到這里駱地祿笑了笑。
駱地祿以劉藝順、郭子祺的名義向蜀中的各州府及軍中要員發(fā)請諫,相當于詔告四川全境劉藝順與郭子祺要脫離雨臺山自立門戶,國定“后蜀。”蜀中郭子祺舊部對此沒有太大反響,可各地州軍民府的統(tǒng)領、頭領們卻再也坐不住了,結合之前吳大人發(fā)出的郭子祺扣押劉丞相的事,大家心里似乎已經(jīng)明白了一切。
吳龍駒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他怎么也不會相劉丞相會詔告天下脫離雨臺山華明政權自擁為王,這一切肯定就是郭子祺玩的挾承相令諸侯的把戲。吳龍駒將此情況及時傳書與雨臺山,并請求雨臺山派人前往蜀中一同商討對策。同時,吳龍駒再次傳書與各州縣,要求他們按兵不動靜觀郭子祺要玩什么花招。
雨臺山之前就接到了吳龍駒郭子祺扣押劉丞相的事,對此已經(jīng)研究了對策,準備派秦天元、姬登科等人前往蜀中替劉丞相解圍。不料二人頭天才出門,第二天又收到來自成都的告急文書。大成皇上聽說丞相深陷囹圄,心里萬般憤慨,也暗暗替丞相擔心。大成皇上一萬個不相信劉丞相會詔告天下自己要脫離雨臺山建立大蜀政權,這事必定是郭子祺耍弄的陰謀詭計,以此來離間劉藝順與雨臺山的關系,逼他就犯。大成皇上立即令總務部起草圣旨,封吳龍駒為護國公,全力營救承相并立即組織川中一切力量討伐郭子祺,扭轉當下蜀中困局。為了配合吳龍駒的行動,徐秉臣派遵義府衙何大牯牛率遵義各府、縣城防營官兵兩萬之眾向四川方向移動,令黔西南的孫尚武西路軍立放棄進軍云南、廣西的計劃,折轉槍口往北面四川方向進逼。
秦天元與姬登科受雨臺山派遣前往成都營救劉丞相,路經(jīng)德干壩之時,他們想試探一下謝敬堯,謝敬堯是否與郭子祺同流合污雨臺山尚不可知,如果謝敬堯沒有與郭子祺攬和在一起,那應該立即挽救謝敬堯??啥瞬⒉皇煜ぶx敬堯其人,就其名姓也是從朝庭的名冊里邊知道和,只不過當初劉丞相倒是時常提起這人。
秦天元與姬登科二人皆是行跡詭異之人,看上去哪有大智大勇的風范。剛乘上擺渡船過到德干的長江邊上,就讓謝敬堯的水兵營給攔上來詢問了,兩人故意說不清自己來自何處、所去何方,盤問的兵士就要把他倆送往頭目那里去再加盤問。當小頭目問起他們二人去向晚上可以用時,秦天元說話了:我們就到德干見老朋友謝敬堯。
秦天元的話讓小頭目猛然一驚,詳細打量二位來人雖衣著平平卻十分睿智聰慧,知道謝統(tǒng)領當年在江湖上接交了許多不可貌相的朋友,于是就讓人把他們兩帶到了謝敬堯的大宅里去。
此時的謝敬堯正如坐針毯焦頭濫額,聽說有兩位不速之客造訪,本想說不見,話還沒說出口此二人已經(jīng)進到了他的廳堂之中,知道于事無補只好硬著頭皮迎上去與二位寒喧兩句??啥嗣嫔煤?,不知是何來路。
秦天元見對方神不守舍的樣子,猜想是遇到了什么扎手的事:久聞謝統(tǒng)領行事雷厲風行果敢無畏,卻不知今日如何愁眉緊鎖,我倆乃江湖中人,如蒙不疑不妨告之與我們,沒準我們還可以幫你排憂解難呢。
謝敬堯思考片刻干脆率性和盤托了出來,他想即便此二人就是郭子祺的爪牙之類,量他們在德干這片土地上也不敢輕舉妄動。于是他說:看二位的確也是湖中人,相信江湖中人的道義誠信,但說也不妨,今日晌午時分郭子祺差人送來請諫,稱劉藝順要扶他在成都稱帝,與華明朝庭脫鉤,而四川早就屬于了華明朝庭的轄地,要我前往一同商議定都開固事,正為這事犯愁呢。
秦天元:哦,竟有這等事?那你順從于他不就是了嘛。
謝敬堯:哪有那么簡單,劉丞相是何許人我豈有不知,打死我也不會相信他會背叛華明朝庭另立門戶,如果是郭子祺假借劉丞相之名那就太可怕了。本想前往成都探個究竟,無奈時下情況不明,害怕自己這一去不能回來。
秦天元:不知謝統(tǒng)領上到請諫是幾時的事?
謝敬堯:就在上晌午,不過一個時辰前。
秦天元:哦,原來事情變化得如此神速。
謝敬堯:你說什么,難道你事先知道此事。
秦天元:看謝統(tǒng)領的神情,想必你與郭子祺絕非同道之人,我們也就不再瞞身份了,我們是雨臺山大將軍府的參將,我是秦天元、這位是姬登科。
謝敬堯皮前一亮,連忙拱手作揖:原來是二位真神駕到,怪謝某眼拙沒能識得兩位欽差大人。
秦天元忙拱手還禮:謝大人不必拘禮,我們是受朝庭派遣前往成都反革命救丞相的,聽你剛才一說,看來是我們來遲了,郭子祺有了動作。
謝敬堯:原來你就早就知道郭子祺謀反之事?
秦天元:我們也是接到吳統(tǒng)領的傳書才知曉四川郭子祺異動的。
謝敬堯:你們幾百里之外都知道了,而我近在咫尺卻到了今天我才知道。
秦天元:謝統(tǒng)領不必見外,因你是郭子祺軍中之人,事先沒讓你知道吳統(tǒng)領應該是從保秘層面來考慮的,今天既然知道此事了,自己得有個立場才對。
謝敬堯:這有什么好考慮的,雨臺山華明朝庭是我尊崇的,劉丞相更是我心目中德高望重的長者尊者,在他與郭子祺兩人中我自然選丞相一邊,原來郭子祺真的是假借劉丞相之名拉山頭搞獨立,在此我向兩位欽差表個態(tài):我謝敬堯和我轄下的號軍隨時隨地聽從朝庭的派遣。
秦天元:為謝統(tǒng)領赤膽忠心與剛直不阿的性格而感動,在此非常時刻還望謝統(tǒng)領看好自己的大門,立即傳達朝庭按兵不動謹遵調(diào)遣的命令,不要讓郭子祺乘虛而入。
謝敬堯:二位大人放心,在川東這一片,沒我的命令,郭子調(diào)動不了一兵一卒。
秦天元:如此甚好、甚好!
席間二位欽差與謝敬堯共同商議,撰寫了討伐郭子祺的檄文,以謝敬堯的名義發(fā)往四川各州縣,隨即吳龍駒在成都與謝敬堯相呼應,一時間在整個四川境內(nèi),討伐郭子祺的檄文滿天飛舞,而由吳龍駒調(diào)動的各州縣城防營士兵逐漸往成都溫江進逼過來,謝敬堯也率川東號軍往成都猛撲過去。
郭子祺有些慌了神,沒想到自己精心策劃的一場革命竟然在短暫的十余天就徹底翻了個盤,而他遠在廣元的朱曉彤部讓綿陽與德陽的城防營官兵堵在了德陽以北,始終不能靠近成都一部,而他在溫江的區(qū)區(qū)兩萬人馬早已經(jīng)在朝庭大軍的包圍之中。
狗急跳墻的郭子祺首先想到的是駱地祿壞了他的大事,再就是認為此時可以拿劉藝順作擋箭牌,以垂死掙扎。朝庭各路討郭人馬對溫江圍而不攻,只怕傷及丞相性命。郭子祺逼劉藝順給他讓也一條道來,可生性秉直的劉藝順義正辭嚴中以拒絕,為了讓號軍各路和人馬下決心消滅郭匪,劉藝順大義凜然撞墻而亡,并讓管家劉福把他死的消息傳播出去,各路大軍再無顧忌,直接沖鋒進入郭子祺在溫江的大營,頓時間火光沖天、殺聲四起,郭子祺哪里料會有如此多的朝庭軍隊圍剿自己,連忙且戰(zhàn)且退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