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軒轅羽澈不相信,就算是火蓮兒都不會相信,他們覺得,除了軒轅羽素自己,或許沒有任何人都不會有這樣的誤解。先別說西陵緋炎滿心滿眼的就只有軒轅羽素,更何況軒轅羽澈對顏央的好,司徒清楊對顏央的好,顏央對司徒清楊的特殊,都說明了顏央壓根就不會再對其他任何人另眼相待。
西陵緋炎是何等聰明的人,怎么會對顏央有任何的遐想呢?充其量就是對一個才女的欣賞罷了。
明奈歌經(jīng)常去流蠡宮串門,而司徒清楊更是三天兩頭地就往流蠡宮跑,每到這個時候,西陵緋炎總是會一起來到流蠡宮。品酒煮茶,調(diào)香種花,輕輕松松,就過了一天。偶爾西陵緋炎來了昭華宮,和軒轅羽澈談起顏央的時候,話里話外是無法掩飾的欣賞,但是卻沒有任何的愛慕之意。
只能說,是因為軒轅羽素太過自卑,因為當(dāng)初的事情,讓她失去了自己該有的自尊和驕傲,只是用她的嬌縱和放肆來掩飾自己。如今的爭吵,只不過是讓她自己,讓西陵緋炎,更加清楚地看到她的內(nèi)心。
軒轅羽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如今緋炎去哪里了?”
“駙馬爺去了流蠡宮,如今在流蠡宮門口呢?!被鹕弮盒⌒囊硪淼挠U著軒轅羽澈的臉色,流蠡宮是什么地方,西陵緋炎不是不知道。她忍不住替西陵緋炎說話,“陛下,駙馬爺是知道流蠡宮的規(guī)矩的,沒有壞了規(guī)矩進入流蠡宮,只不過是在門口散步,求個清凈罷了。還請陛下不要怪罪?!?p> “我也沒說要懲罰他,他得了姐姐的眼緣,去流蠡宮門口溜溜彎也沒什么?!避庌@羽澈忍不住打量了火蓮兒兩眼,笑道,“難道你喜歡緋炎?若你想嫁給緋炎······”
“陛下,這樣的玩笑您還是別再說了,奴婢只不過是奴婢,怎么可能能嫁給駙馬爺呢?”火蓮兒啞然失笑,連連擺手。私底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兩個人的相處就沒有那么多的規(guī)矩了。畢竟火蓮兒一直跟在他的身邊,她就像是軒轅羽澈的朋友,姐姐一樣,“先別說,奴婢對駙馬爺沒有那樣的心思。就是沖著駙馬爺?shù)纳矸?,奴婢也不可能嫁給他呀?!?p> “你這是嫌棄我皇家的駙馬么?”
“奴婢可不敢。說句放肆的話。”火蓮兒溫柔一笑,欠身行禮,再開口時已經(jīng)恢復(fù)了舊年時的稱呼,笑容里也多了兩分寂寥,“主子,我今年,已經(jīng)三十五歲了。早就過了能生養(yǎng)的年紀,嫁了人也無所出。一個無所出的女子。女子若無所出,會遭受什么樣的痛苦,主子您是不能明白的。就讓火蓮兒留在宮里,等火蓮兒的眼睛花了,沒辦法為陛下辦事了,陛下就賜給火蓮兒一個小院子,派幾個人伺候,給火蓮兒養(yǎng)老,您看行么?”
“好,我答應(yīng)你?!?p> 軒轅羽澈溫柔的看著她,毫不遲疑地答應(yīng)了下來。這個女子對他來說,其實非常特殊。她陪伴著他,度過了一整個少年時代。多少次的暗殺中,都是她護著他,多少次命懸一線,也都是她陪在他的身邊。若她有喜歡的人,他會賜下一筆豐厚的嫁妝,讓她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出嫁。雖然她一直都是他的心腹,知道他許多的秘密,甚至應(yīng)該說,知道他所有的一切。但是他仍舊相信,因為他知道,像火蓮兒這樣聰明的女人,必定知道什么事情該說,什么事情不該說。
“陛下,還有一件事。”說到了顏央,火蓮兒倒是想起了其他的事情,“茉妃娘娘聽說元公子重傷,早已經(jīng)離宮了,一直留在元家,并沒有回來?!?p> “元玄茉,這么多年了都還是這個性子,還真的以為,孤會一直看在元家的面子上,對她多有縱容么?”軒轅羽澈冷哼一聲,眉宇間帶上了一絲陰郁,看他這個樣子,火蓮兒也就沒有再隨便開口,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慢慢的敲擊,發(fā)出噠噠噠的有規(guī)律的聲音,“讓人提醒她,妃子離宮回家省親,不能拖過三日?!?p> “是,奴婢會去安排?!?p> ························
夜幕降臨,一輛精致的馬車在路上叮鈴叮鈴的行駛著,空氣里隱約流動著淡淡的香氣。拉車的駿馬神采飛揚,兩匹馬一般身高,顏色都是潑墨一般的黑色,找不到一絲雜色。車上仔細地描繪著春日桃花圖,車頂蓋上還掛著一串冰藍色的水晶風(fēng)鈴,聲音就是從這串風(fēng)鈴上傳來的。但好在此時路上的人沒有很多,否則這樣精巧的馬車必定會引來旁人注目,更會令人感到惶恐。因為馬車并沒有駕馬,似乎是在皇城中信馬由韁的走,又似乎是有一種神奇的力量暗中操控這馬兒前進。
叮鈴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馬車停在了元府的大門前。在門口守著的家丁面面相覷,這樣的馬車,這樣的駿馬,不是尋常人家能夠使用的,但是元非諾并沒有告訴過他們今天會有貴客上門,這位神秘的客人又會是誰呢?
馬車的窗格打開了一線,一個男子露出了半張臉。冷冷道,“受元非諾所托,來看望元玄桉,速速通報。”
元家是皇城的新貴,就連家丁都似乎高人一等,傲氣凜然。但是今天看到這輛馬車,還有感受到這男子凜然的氣勢,他們什么話都不敢多說多問,趕忙進去回話了。不到半刻,元非諾就急匆匆地跑了出來,這個時辰剛好是用晚膳的時辰,全家人都在一塊。元非諾出來了,家人們也紛紛來到門前。
他們看著這輛新奇貴重的馬車,一臉的驚詫,不由得低頭竊語紛紛。元非諾的嫡妻封氏輕輕地咳了一聲,眾人這才安靜了下來。元玄桉率領(lǐng)著嫁人彬彬有禮地向那香車鞠躬行禮,口中恭敬道。
“姑娘肯來為小兒醫(yī)治,是我元家的幸運,恭請姑娘芳駕?!?p> “元大人客氣了。”
一道好聽的女聲從馬車里傳了出來,眾人翹首以盼,但卻是一位俊美不凡的男子打開了車門,還有另外一個約莫八九歲的孩子下了車。男子穿著不凡,眼神冰冷,一身的傲氣和殺伐氣息,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人。而那孩子同樣是面色冷淡,同樣是傲氣凜然,完全沒有將元家放在眼里??吹皆侵Z也只是點點頭,沒有任何行禮。但看他們似乎只是一個仆從的模樣,男子抬起手,要將馬車內(nèi)的另一個人迎接下來,那恭敬虔誠的模樣似乎是要將自己最重要的信仰迎接下來一樣。
一支膚若凝脂的手從馬車里伸出,搭在他的手上,慢慢走下來。眾人都想知道這位馬車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模樣,但是女子卻戴著面具斗篷,完全看不清她真正的模樣。只不過行動時優(yōu)雅靈動,宛如仙子,令人不敢生出褻瀆之心。
元非諾看到她,臉上幾乎是控制不住的露出了狂喜的神情。只要她來了,元玄桉就有救了!
“姑娘辛苦,此時府內(nèi)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飯菜,不如請姑娘和我們一同用膳吧?!?p> 封氏絲毫不敢怠慢,雖然焦急于兒子的傷勢,但是元非諾的態(tài)度擺在那里,她怎么敢直接就命令人家去給玄桉看病?
話音未落,一個臉色蒼白的美貌女子突然闖出,臉上倨傲憤怒的神情就像是要把顏央給殺了一樣??吹筋佈牍嬖谶@里,一時間的神情就像是要殺了顏央一樣。
“你來做什么?我們元家不歡迎你!”
“元玄茉,我警告你,不許對姑娘無禮,否則我殺了你。”在顏央身邊站著的正是長云暗雪,他的語氣淡淡的,但是眼底的冷意卻是令人不寒而栗,一看就知道他并沒有玩笑,而且也真的能做出這樣的事情,“我們姑娘大病初愈就來給元玄桉看病,那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茉兒!不許無禮!”封氏趕忙拉住了元玄茉,將她擋在身后。原本只是想著不輕不重的訓(xùn)斥一句就罷了,但是看到了元非諾那惱怒的神情,她心頭一驚,馬上換了心思,一點也不敢怠慢,連忙給顏央行了一個大禮,一臉歉意道,“姑娘勿怪,茉兒是因為她哥哥的病癥才如此無禮,我們一定會好好管教的?!?p> “姑娘既然是大病初愈,舟車勞頓的也累了,在門口站著也是我們失禮,不如請姑娘進府休息吧?!?p> 站在封氏身后的一個男子微笑著向他們行禮,眉眼間和元非諾有七分相似,也是一個相貌堂堂的人物。他覺察到顏央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卻莫名的心頭一驚,就好像自己的心事一時間就被人看透了一般。他按捺住心頭的不安,盡量若無其事的微笑道。
“在下是元玄松,是玄桉的大哥。從未與姑娘見過,今日初見,實在是失禮了?!?p> “小女子名喚顏央,見過諸位?!?p> 顏央微微勾起嘴角,斂衽為禮。一舉一動皆是優(yōu)雅靈動,大家風(fēng)范,完全沒有受到元玄茉的影響。封氏看著顏央的時候,免不了要帶著一點點審視。畢竟在元玄桉昏迷的時候,還一直念叨著顏央這個名字,或許這個人就是兒子的心上人。
看顏央沒有發(fā)怒,元非諾的心里不由得悄悄松了一口氣,連忙讓開道路請顏央進去。在經(jīng)過玄茉身邊的時候,用滿是警告的眼神盯了她一眼,什么都不說,趕緊跟在顏央身后進去了。
……………………
他們在前面走著,元玄松和四弟元玄楓落在后面,小聲的談?wù)撝@位氣度不凡的姑娘。
元玄楓年紀最小,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一時間很是好奇。而且他在玄桉床邊守著的時候,曾經(jīng)從玄桉的口中聽到過顏央這個名字。他一直以為,玄桉是為了保護這個名叫顏央的姑娘才身受重傷。他一直很佩服這位二哥,英勇果敢,保家衛(wèi)國。能得到他傾心的女子必然不凡,也必定會成為他的二嫂。如今見到了這個顏央姑娘,只能說二哥眼光真好,找了這樣一個如謫仙一般的女子。但是看到元非諾對顏央的態(tài)度,他也不由得猜測她的身份,但是他一直都只對樂理感興趣,并不擅長看人,一時間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來。
“兄長長年在外,可能猜的出這位姑娘的來歷?”
“不知道?!痹傻恼Z氣雖然一如既往的淡然,但是語氣里也不由得透出了兩分好奇,“這樣的女子,連父親都要對她客客氣氣,可見身份不凡?!?p> 而且她身邊的兩個護衛(wèi)一看就知道是高手中的高手,比他們元家的暗衛(wèi)還要厲害百倍,而且氣質(zhì)不凡。就連那個看著不足八九歲的孩子,雖然一團稚氣,但仍舊沒有辦法掩飾他高深的武功。能夠得到這樣的高手在身邊護衛(wèi),她決計不是一個普通的人。
“二哥真有福氣?!?p> 元玄楓忍不住感嘆了一聲,但是元玄松卻是微微一笑。這個女子或許是元玄桉的心上人,但是她的心里,卻絕對沒有元玄桉。她太平靜了,一點都沒有心上人受傷昏迷不醒時女孩子該有的緊張感和慌亂,反而是格外的冷靜。
只不過,她戴著面具斗篷,將自己遮的嚴嚴實實的,壓根就看不清容貌,不知道這容貌配不配得上元家的門楣呢?
“只不過,二哥這一次重傷,會不會和她有關(guān)系呢?”元玄楓小心翼翼覷著元玄茉的神色,看她的神情,似乎是巴不得把顏央給殺了,“我看三姐一看到她就惱成那個樣子,只怕二哥的傷和她脫不了干系?!?p> “我看未必?!痹煽粗贿h處元玄茉咬牙切齒的樣子,忍不住偷笑起來。元玄楓好奇的看著他,他也不多做解釋,“走吧,她這位姑娘的護衛(wèi)一看就是武功超群,咱們的話,只怕都落在人家的耳朵里了,別再說了?!?p> ……………………
元非諾早已經(jīng)命人重新置辦了一桌飯菜,當(dāng)初顏央也曾經(jīng)在碧痕山莊住過,他知道顏央一向不喜葷腥,桌子上幾乎都是精致可口的素菜。但是顏央又怎么會將這些放在眼里,婉拒了他的邀請,讓他們帶著自己去元玄桉的房間,給他看病。元非諾不敢多加置喙,連忙帶著她來到元玄桉所住的香桉苑。
元玄桉的副將荼靡出來院子里打水,看到顏央得到時候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后就和瘋了一樣沖了過來,被長云暗雪擋住了,他就直接跪在了那里,重重的給顏央磕了幾個響頭。
“這是做什么?”顏央一臉的詫異,她還記得這個男人,他是跟在元玄桉身邊的心腹,元玄桉去哪里都帶著他的??吹剿壑秀粠I的樣子,她頓時了然,她輕松的笑道,“我答應(yīng)你,你家將軍會活蹦亂跳的帶你去郊外騎馬射獵,這樣可以起來了嗎?”
荼靡抹抹眼淚,又鄭重地給顏央磕了頭,眼睛里是滿滿的祈求和信任,這才站了起來。元玄松和元玄楓他們所有人看的目瞪口呆。荼靡可是元玄桉身邊的心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低頭過,也沒有任何人能得到他的禮遇。而這位顏央姑娘卻能得到他如此鄭重的對待,這……
“元大人和諸位用膳去吧,這里有我們就夠了,也不需要這么多人,反而有影響?!?p> 顏央的聲音輕輕柔柔,就像是尋常江南人家的女兒一樣,但是偏偏她身份不俗,誰都不敢小看了她。顏央都這樣說了,他們也不好多留,元非諾向她作揖,鄭重其事道。
“小兒的病,就托付給姑娘了。”
……………………
既然連元非諾都這樣說了,眾人也沒有二話,紛紛往外走,但是元玄茉卻一直站在那里沒有動彈。封氏拉了她幾次她都不為所動。
“我要留下來。”元玄茉突然出聲,聲音里滿是倔強,“顏央,我哥在昏迷中念念不忘的就是你,我哥受傷一定和你有關(guān)。我不能讓你留下來單獨照顧我哥?!?p> “我說過了,這里有我們幾個就夠了。你能做什么?”顏央笑了,彎彎的嘴角和淺淺的梨渦看著很是可愛,但是眾人都能感受到從她身上透出來的不喜,“而且,元玄茉,請你慎言。玄桉受傷的時候,我們都在宮里,我也沒有想過要傷了你哥。我不喜歡被人誤會。誤會我的人……”
“只有死。”長云暗雪接過顏央的話頭,替她補充了后面的話,“若真的是我們要殺了元玄桉,我們還來這里做什么?你們元家什么東西都給不了我們,我們要的,你們也給不起。元玄茉,你最好閉上你的嘴,否則我們不會救任何人。”
“玄茉,你得回宮了?!痹侵Z雖然不滿意玄茉在這樣的時候還要和顏央抬杠,但是這畢竟是自己最寵愛的女兒,該護著的時候還是要護著的。他對身邊的心腹醒晨吩咐道,“馬上派人將小姐送回宮里去。如果你不聽話,就是綁,我也要把你綁回去,免得你在這里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