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央和司徒清楊一起,帶著踏雪離開了香桉苑。踏雪歡歡喜喜的在顏央的身邊跑前跑后,開心的不得了。
顏央和司徒清楊慢慢的在月下散步,司徒清楊時不時偷偷看顏央一眼,但是卻只是絮絮叨叨的跟她說一些有的沒的。顏央終于打斷了她的話,問道。
“你怎么了?似乎是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你看出來了?”他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看到顏央那嘴角輕揚的樣子,頓時覺得自己在她面前隱瞞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笑道,“這一次過來找你之前,娘希望我能把你帶回家去見見他們。以準兒媳婦兒的身份過去?!?p> 顏央的笑容加深了些許,但是因為她戴著面具,沒能看到她的眼睛,也沒能猜測她的真正想法。司徒清楊有些不好意思,趕忙解釋道。
“我知道,你已經(jīng)跟我說過很多次了,神女是不能嫁人的。我會想辦法讓娘他們打消這個念頭,不會讓你為難的?!?p> “你若要娶妻,一定要找一個合家里人心意的女子吧?!?p> “一定要合我的心意,才算是最好的妻子。”
“清楊,雖然恩梔已經(jīng)不喜歡我了,但是她有句話說對?!鳖佈肟粗贿h處踏雪撒歡玩鬧的樣子,她的笑容里帶了兩分澀意,“我沒辦法嫁給你,那就不應該讓你對我繼續(xù)懷抱著希望。這樣只會耽誤你。這么多年了,我也沒能給你什么補償,我可以為你選一個匹配的上你的女子……”
“顏兒,我只想要你。別人我都不要。”司徒清楊果斷的打斷了她的話,眼睛里不復往日的溫柔,帶上了幾分執(zhí)拗和惱怒,“顏兒,我喜歡你,從小到大我都喜歡你。除非你死了,否則我會一直纏在你身邊,一直和你在一起?!?p> “清楊,你承繼了師傅對我的感情。師傅和我之間只有師徒之情,你把這份感情弄混了?!?p> “祭司大人是祭司大人,我司徒清楊是司徒清楊。我有我自己的心,我會判斷我對你的感情是什么樣的感情。”
司徒清楊很是不悅,聲音里也帶上了幾分緊張感。踏雪聽到聲音不對,停下了玩鬧來到顏央的身邊,戒備的看著他。顏央?yún)s是拍拍他的頭,示意他走遠一點,自己和司徒清楊有話要說。踏雪不情愿的從喉嚨里發(fā)出了咆哮聲,警告司徒清楊不許對顏央做不好的事情,這才不情不愿地走遠了些。但是他已經(jīng)沒有了玩樂的心思,緊緊地盯著他們兩個,生怕司徒清楊會對顏央做出什么事情。
顏央慢慢地摘下了自己的斗篷和面具,露出自己的臉,苦笑道。
“清楊,我身上藏著太多的秘密,我本來就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玄桉這一次受傷,很可能是傀儡所為,若你繼續(xù)就在我身邊,誰都不敢保證下一個受傷的人就是你?!?p> “我從玄桉身上拔出了八十一顆鉚釘,重傷他的人事想把他變成沒有靈魂的傀儡,想要接住玄桉的身份做出壞事,想要殺了我身邊的人來報復我。你若是被打入八十一顆鉚釘,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你也不能控制你自己會做出什么事情?!?p> “若是我就罷了,她和我本來就是死對頭,但是恩梔呢?你的父母呢?他們是無辜的,你難道要因為我,做出傷害你親人朋友的事情嗎?”
“報復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最親近的人去傷害她,這樣會讓她最痛?!彼就角鍡罘啪徚寺曇?,眼神溫柔,“顏兒,你可以嫁給我,那個仇敵會為了報復你找上我,你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抓住他?!?p> “清楊,神女不能嫁人,這一生都注定要孤獨終老的。”
“我說的嫁給我,只不過是舉行一個婚禮,讓世人知道你已經(jīng)成為了我司徒清楊的妻子。只要我們沒有圓房,只要你還是處子,這樣不也沒有違背你的初衷啊?!?p> 聽到他的話,顏央的臉微微一紅,不由得露出了女孩子的嬌嗔。但是面上卻裝作一本正經(jīng),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你莫要胡說?;橐黾奕⑹且簧氖虑椋@種事情豈能兒戲?”
“你不是說你想要穿嫁衣嗎?除了我,還有誰能讓你心甘情愿的為了他穿嫁衣?”司徒清楊一臉的理所應當,“你推開我,讓我離開,是為了讓我不受到傷害,既然這樣,怎么不把我留在你身邊保護我呢?這樣不是更放心嗎?”
“而且我身上有祭司大人的靈識,不把我放在你身邊,你真的放心的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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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在逼著我,一定要留在你身邊嗎?”顏央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雖然不悅,但是卻沒有想要動怒,卻是有些無奈,“清楊,我想保護你,但是不是要用這樣的方式保護你?!?p> “我知道你們?nèi)碎g有一句話,叫做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我是不可能真正成為你的妻子的人,你們司徒家只有你一個孩子,你真的能承受這個決定所帶來的后果嗎?”
“能承受,不后悔?!?p> 司徒清楊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堅定而溫柔,他按住顏央的肩膀,湊過去吻在她的額頭上。顏央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向推開他,但是他微微的顫抖讓她沒能真的下手推開他,只是站在那里沒有動作。時間過去了一瞬,但是對于司徒清楊而言卻像是度過了一個世紀那樣長。他的嘴唇離開了她的額頭,怕她看到自己眼底狼狽的狂喜和擔憂,就將她摟在了自己的懷里。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就算她沒有把耳朵貼在他的胸口上,她也能夠聽到他的心跳聲。她的臉上透出了緋紅,就像是喝多了酒一樣。
“司徒清楊,如果你以后再敢有這樣無禮的舉動,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司徒清楊沒有在意顏央的態(tài)度,反而固執(zhí)而認真的看著她,一字一句問道,“顏兒,嫁給我好不好?”
“清楊,你和師傅長的一模一樣,我你身上又承繼了師傅的記憶,若我真的嫁給你,那將來師傅想起了一切,我和他又該如何相處呢?”
顏央輕聲嘆息,這也是她顧慮的一點。清楊遲早都會死,他身上的記憶遲早會回到子敘的身上。雖然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子敘分道揚鑣,但是如果子敘想起了一切,他們之間又要怎么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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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央,我是司徒清楊,我有我自己的心,我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是什么樣的。不是什么師徒之情,是男女之情!我司徒清楊,喜歡你顏央,想要和你永遠在一起。你呢?你一直對我那么好,連云影云魂,離淵大人,墨魘他們都說你對我是不同的,他們都說你喜歡我。那你自己呢?你告訴我,我對你來說,究竟是什么?”
司徒清楊說完,盯著她的眼睛想要等到她的回復,顏央?yún)s一直都沒有開口。良久,司徒清楊突然笑了。
“看來,是我癡了?!?p> “對你來說,我只是一個容器,承載祭司大人記憶的一個容器。就算他做了再多傷害你的事情,你也不會傷害他,只要他招招手,你就會回到他的身邊。在你心里,唯一在乎的人,就只有他?!?p> “清楊,我身懷禁忌之力,有多少人想要殺我,若我和你有進一步的發(fā)展,我留在你身邊只能是害了你。我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決定要保護你。”
“不,你保護的不是我,你保護的,是祭司大人的記憶?!?p> 司徒清楊的眼睛里滿是受傷,看的顏央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是事到如今,她也沒有辦法向他解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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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開始保護他,是因為預見到他會因她而死。
后來,她發(fā)現(xiàn)他的身上承繼了子敘的記憶。
再后來,她和子敘恩斷義絕之后,發(fā)現(xiàn)了自己對司徒清楊的不同。他成為了她至今還沒有解開封印的唯一理由。
這些事情,她又要怎么向他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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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央,你說的對。”司徒清楊的臉上掛著微笑,但是那笑容卻是那樣的陌生,“我年紀不小了,是時候娶妻了。到時候我舉辦婚宴,我會給你一張請柬,你來喝一杯喜酒吧?!?p> “你在說什么?”顏央微微皺眉,似乎是在理解司徒清楊的話,但是她卻沒能理解透徹。她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你由始至終喜歡的人都不是我,我對你而言只是一個容器。但是我對于我自己來說,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一個有感情的人。你拒絕了我,不肯嫁給我。事到如今,我也應該放棄了?!?p> “你說留在你身邊會有危險,那我只要娶了其他的女子,不再和你見面,不再和你有任何關(guān)系,這樣,我不就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度過一生了嗎?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司徒清楊一把扯下了手腕上的珠串,那是當年顏央送給他的東西。鮮艷的紅珠子散了一地,也不知道碎的是誰的心。
顏央怔怔的站在原地,盯著滿地的珠子看,像是魔怔了一樣,一動不動。
那是她的眼淚啊……神女的眼淚,就這樣被人隨意丟棄了嗎?她應該生氣,還是應該難過呢?
“夜深了,踏雪會送姐姐你回去的,我就不住在香桉苑了,男女有別,我就先走了?!?p> ……………………
看到司徒清楊自己走了,踏雪一臉的不解,趕忙跑到顏央身邊。抬頭看她的時候,卻剛好有一顆淚珠掉落在他的臉上,砸的他的臉生疼。
“姐姐?”
“踏雪,我沒事,我們回去吧?!?p> “你哭了,清楊壞?!?p> 踏雪還記得,當初在邊境戰(zhàn)場的時候,云魂曾經(jīng)跟他說過,司徒清楊是壞人,他要對顏央做壞事。讓顏央哭的,都是壞人。
十惡不赦的壞人!
“踏雪,和清楊沒有關(guān)系,只不過是被風迷了眼睛?!鳖佈肱呐乃念^,臉上露出了微笑。她重新戴好面具,溫柔道,“我們回去吧,離淵大人只怕等急了。”
踏雪不肯走,蹲在地上把剛才散落的紅玉髓珠和顏央的眼淚通通都收起來,用手帕包好,放進懷里。
“丟了就丟了,還撿回來做什么?”
“這是姐姐的?!碧ぱ┕虉?zhí)的看著她,司徒清楊完全沒有意識到顏央的東西有多珍貴,真是個大傻子!
顏央抬起手摸摸自己的流蘇耳墜,微微一笑,那笑容很美,但是在月光下卻顯得那么憂傷。
“你喜歡就留著吧,我們原本說要出來摘木槿花做花餅的。我們?nèi)フ恍厝ソo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好!”
“那你要答應我,今天你看到的這一切,不要告訴任何人,好不好?”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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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好了花朵,看踏雪喜歡木槿花的味道,她打算給踏雪做一個木槿花的香囊。正準備離開,踏雪卻突然對準了司徒清楊剛才離開的方向,警惕道,“傀儡,血?!?p> 顏央心里一驚,空氣中果然飄過一絲熟悉的血腥氣。是了,這是司徒清楊的血。她發(fā)病的時候會吸食他的血液,這個味道是她非常熟悉的。難道這個時候,還有人在這里對司徒清楊下手嗎?會不會是璇璣?
她不敢再耽擱,眨眼就循著司徒清楊剛剛離開的方向,循著空氣里的血腥氣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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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清楊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顏央,一個人越走越遠。到了僻靜處,沒由來的突然有一把大刀砍向他,若不是大刀破空而來的時候發(fā)出的聲音,他只怕都沒能覺察到有人偷襲他。
猛地一躲,那長刀只是堪堪劃過他的手臂,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傷口。司徒清楊看著他們,他們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只能看到一雙完全沒有生氣的眼睛。司徒清楊心里不免有些害怕,但是臉上仍舊是平靜的神情。
他的武功雖然比不上元玄桉,但是好歹也是一個將軍,他們能悄無聲息的靠近,進攻,沒有任何氣息波動,必定是高手。他的武功自然是比不上洛桑的,但是到了這個時候,洛桑都沒有出現(xiàn),那只能說明洛桑已經(jīng)被他們制服,或者是已經(jīng)被他們殺了。越是敵強我弱的時候,越不能露怯。
司徒清楊慢慢的掃過他們的臉,冷冷道。
“這里是元國公府,你們是什么人,竟然敢在這里放肆?你們不知道我是誰嗎?!”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那些人繼續(xù)圍了上來,身法詭異地繼續(xù)向司徒清楊發(fā)起進攻。不多時,司徒清楊的身上就多了好幾道傷口,最深的一道,還是胸口的道長長的刀傷。他無力地倒地,看著那些人手里拿著一把鉚釘一樣的東西,似乎是打算要將那些釘子釘在他的身上。
想到玄桉身上的傷,還有顏央剛剛所說的話,他的心里說不出是后悔還是什么樣的情緒。
如果他就這樣死了,顏央,你會不會后悔?后悔沒有答應我的求婚,后悔沒有答應我,留在我的身邊?
他的身體越來越冷,似乎是他的手腕被人割開,血液慢慢的流失。他越來越冷,昏迷過去之前,他仿佛看到了顏央一身白衣的在桃花紛飛中翩翩起舞,她的笑容美麗,讓人不由自主的心動。
顏央,不管你會不會后悔,我都后悔了。我不應該說那樣的話,我也不應該丟下你一個人離開,我也不應該扯掉你送給我的東西,讓你難過。其實我只想留在你身邊,不管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樣的地位,是什么樣的形象,或者是誰的替身,都好。我只想留在你身邊。
我走開之前,我看到了你的眼淚,只是你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你落淚了。我知道,你也是難過的。
顏兒,我后悔了。如果我能活下來,祈求你的原諒,你會答應我嗎?
……………………
顏央出現(xiàn)在這里的時候,司徒清楊幾乎已經(jīng)沒有生氣了。那些黑衣人的正準備將一顆顆鉚釘釘在司徒清楊的身上。顏央的到來也沒能阻止他們半分,甚至沒能讓他們有半分遲緩。顏央直接隔空一掌粉碎了那個拿著鉚釘?shù)暮谝氯说母觳玻约罕е就角鍡盥湓诹司嚯x他們還有好幾十米的地方。
看到司徒清楊身上的傷口,還有氣若游絲的呼吸,顏央更是怒氣不打一出來。她的聲音冰冷,讓人不寒而栗。她絕美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凄厲的笑容,櫻唇輕啟,說出口的話卻是極為殘忍。
“撕碎他們,一個不留!”
踏雪已經(jīng)很久沒有殺過人了,他本來就是一個好戰(zhàn)分子,獸性里的嗜血性被顏央教化,壓制,如今聽到顏央的命令,干脆就化身為一只巨大的海藍獸,興奮地撲出去,左甩右甩地將那些傀儡撕碎,咬的面目全非。
顏央沒有理會,只是一心撲在司徒清楊的身上。
她很久沒有這樣害怕了,她怕司徒清楊會死,怕她再也沒辦法看到司徒清楊溫暖的笑容,怕他就這樣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怕再也沒有人因為她是她而喜歡她了。
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是璇璣做的,她發(fā)誓,她一定會讓璇璣知道,這樣做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