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帶著對新年的期盼,寒假又到了。
為了不重演上次寒假末尾趕作業(yè)的狼狽和尷尬,卜愛文同學(xué)在這個寒假一開啟就組建了一個寫作業(yè)小組:成員就是她和何佳念。陸宇辰聽說了,也積極要求參加,可能是出于四角齊全的需要,也可能是立方體結(jié)構(gòu)更穩(wěn)定,他捎帶手的還加上了張沐遠。嗯,又是他們四個了。
計劃很周全,也很合理,每天上午四個人一起去區(qū)圖書館寫寒假作業(yè)。但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才堅持了一周,卜愛文和陸宇辰就開始坐不住了。一會兒不到中午就想吃涼面了,一會兒下午才吃完飯回來學(xué)了一陣兒又想逛小商品市場了,一會兒不知怎么的突然又得著急回家看某場關(guān)鍵性比賽了。
總之,他倆時常遲到早退,剩下張沐遠和何佳念大眼瞪小眼,然后尬學(xué)到晚飯之前,再各自回家。
這天不出意外的又是如此,卜愛文說什么要去舅姥姥家串門,陸宇辰要陪他二大爺家的狗上醫(yī)院打針,不到兩點,二位就收拾包袱走人了。
何佳念知道挽留是沒有用的,只能悲憤地威脅下卜愛文,明天不會的題不準備給她講了,以作為對她不義的懲戒??墒切能浫绾渭涯?,第二天肯定架不住卜愛文的糖衣炮彈,什么都會講,什么都答應(yīng),唉。
張沐遠對這一切卻并不在意,他樂得有這樣只剩下何佳念的時光。誒,這要是剩下的是陸宇辰,八成他就沒這個耐心了。哈哈哈。
不得不說,他們在一起學(xué)習(xí)的這幅水彩畫還是極美的。一個眉目清朗的少年,和一個秀氣纖細的少女,在臨近年下疏疏落落的老舊圖書館里,背倚著冬日的暖陽,伏在紅木桌椅上,不言不語,唯有筆尖與書頁的沙沙聲提醒著,這不是jpg而是wmv。
這樣持續(xù)了很久,何佳念發(fā)現(xiàn)自己左邊傳過來一個紙條。
“別寫了,我們也出去玩兒吧!”
何佳念有點吃驚,因而轉(zhuǎn)頭看了看張沐遠,幾秒鐘之后她又轉(zhuǎn)回來,寫了幾筆,把條遞了過去。
“好啊,你想去哪兒?”她有點膽怯,但她逼著自己說好,新年了,她想鼓勵自己,試著不每次都后退。
“去動物園如何?”條兒又傳了回來,有一點汗水留下的褶皺。
“好,幾點去?”何佳念盡量快速地寫,不給自己猶豫的機會。
“現(xiàn)在吧。”這字瘦勁清峻,不帶猶疑。
何佳念的眼睛睜得老大,她下意識地咬了下嘴唇。她完全沒想到事情的發(fā)展竟然如此雷厲風(fēng)行,簡直是說走就走的一場旅行。去!不要怕!
還好他們只帶了寒假作業(yè)用的練習(xí)冊,收拾一下也不太沉。
張沐遠先站起身來,何佳念余光瞥到,也跟著起來。從長長的一排桌椅間,他倆一前一后地走出去。何佳念低著頭,眼睛全程只敢盯著張沐遠的腳后跟兒。明明就是去趟動物園,可何佳念此時卻好像是要去偷仙丹不成,惴惴不安,又不敢有絲毫行差踏錯。
“你沒事吧?”張沐遠先一步出門,一回頭差點撞著低頭走的何佳念。
“沒…沒事。我就是感覺有點跟逃課似的?!焙渭涯钐ь^看著張沐遠,眼睛里潤澤的好像有光。
“哈哈,這不能算。我們要是逃課,那陸宇辰他們豈不是已經(jīng)退學(xué)了。”張沐遠搖搖頭笑著打哈哈。其實,他心里也是一樣忐忑打著鼓。畢竟是一如既往的乖小孩,可為了他喜歡的姑娘,他愿意勇敢。
圖書館和動物園說遠不遠,說近也不算太近。一月的冷風(fēng)嗖嗖地吹在臉上,何佳念沒戴帽子,臉很快就給吹紅了。張沐遠看著有點心疼,但不好意思直接摘了自己的帽子給她戴上。他只有找借口。
“你包沉吧?我?guī)湍隳冒??!睆堛暹h扥了一下何佳念的書包帶。
“沒事,一點都不沉。”何佳念從剛才開始就全身緊繃,聽了這話,也沒有好轉(zhuǎn)一點。她哪兒好意思讓張沐遠幫自己背包,趕忙推辭。
“這樣,我?guī)湍惚嘲?,你幫我拿帽子怎樣?我戴著烀得慌?!闭f著他拿下帽子,往何佳念手里一塞。
“哦,好?!焙渭涯钕乱庾R地接了。
“額,要不你干脆戴上吧,別一會兒再掉了?!睆堛暹h待了兩秒,假裝看著天。
“啊?我…也不會…好吧?!焙渭涯钣X得有點兒冤枉,張沐遠的東西,她一定會很仔細地拿著的。但她還是聽話的戴上了。
行吧,雖然借口還是太生硬,總還是奏效了。
這是個寬大的黑色的毛絨絨的雷鋒帽,戴在何佳念小小的腦袋上,她的瓜子臉被襯得更單薄了,可同時,也看起來格外厚實溫暖。
穿梭在麋鹿和羚羊之間,仰望于大象和長頸鹿面前,買了胡蘿卜去喂兒童樂園的兔子,又等待許久終于等來大熊貓的一個轉(zhuǎn)身。
一整個下午,何佳念都有點兒飄飄然,她感覺自己離張沐遠好近,因著有他溫度的帽子。他本人又如此真實地站在身邊,好像永遠不會離開。她突然有點想哭,很想聽他說這世間所有的甜言蜜語,想聽他說關(guān)于自己,想動物園此刻是個迷宮,永遠都走不出去。
分別的時候,天已經(jīng)泛藍。何佳念一直戴著暖和的帽子,鼻尖兒上時不時還會滲出幾滴汗珠。相比之下,張沐遠就冷點兒了,他高挺的鼻子,此時從準頭到山根都通紅通紅的。但他一點不覺得冷,他心里可暖了,不止暖,簡直就是有一團火。
“要不你就戴著回去吧?”張沐遠見何佳念把帽子摘了要還給自己。
“不用不用,都戴了一個下午了。謝謝你?!焙渭涯钸B忙擺擺手。
“謝我什么???我不想戴才讓你幫我拿著的?!弊煊舶伤汀?p> “哦?!焙渭涯畲舸舻貞?yīng)了聲。
“好了,你到家給我發(fā)個短信啊?!眴?,這會兒不生硬了。很自然嘛這里接的。
“哦,好。那我走了?!焙渭涯钫J真點點頭,朝張沐遠揮了揮手。
張沐遠站著看她騎上車,漸漸消失在車水馬龍的霓虹中,又站了許久,才騎車離去。其實冬天的動物園遠沒有夏天好逛,這個夏天,他還想和何佳念一起來。到時候,真希望……
“滴——”想得太入神,張沐遠都騎到汽車道去啦。請注意交通安全。
何佳念想哭不是矯情,這是激素影響,因為一回家,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月經(jīng)來了。還好有張沐遠的帽子,不然如果凍著的話,肚子疼就更得厲害了。何佳念這樣想著,小腹已經(jīng)開始發(fā)酸了,含笑皺眉,這表情獨特但有點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