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距離福州城不遠的一處山林之內。
四五十名身穿青色道袍的青年弟子無聊的演練著劍法,姿勢緩慢,毫無凌厲之感。
一旁的一塊巨石上,一名身材矮小的青衣道人端坐其上,他的面容清瘦,頜下有些短須,整個人原本其貌不揚,只是一雙眼睛卻是精芒四射,平白多了幾許一派宗師的氣度。
他!正是當今享譽川蜀一代的青城掌門人!青城派松風觀觀主余滄海!
倉!
突然,一名身形高大的青年弟子收劍而立,面色不屑道:“師傅!這林家的辟邪劍法稀松平常得很!根本無法和我派的松風劍法相提并論!學來也甚是無用!”
“就是!人豪師兄說的不錯!這劍法簡直一無是處!”
“辟邪劍法!看來多是江湖之上以訛傳訛的謠言!”
青年弟子的話頓時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分分開口。
“你們懂什么?。俊?p> 余滄海冷笑一聲,目光幽幽的看向一個方向,道:“林家的辟邪劍法曾經(jīng)擊敗了你們的師祖長青子!”
“長青子師祖?。坎豢赡馨?!長青子師祖那可是號稱三峽以西劍法第一的!就這所謂的辟邪劍法???”
“哼!真正的辟邪劍法相傳可以再瞬間變得快如鬼魅!神鬼難擋!林遠圖當年就是憑借一手辟邪劍法稱雄南國武林!打敗了無數(shù)的黑白兩道的高手!創(chuàng)下了偌大的家業(yè),怎么可能有假!”
余滄海說著,眸子瞇起道:“真正的辟邪劍法必然還有訣竅隱藏!是我們所不知道的!”
“如果有那就必然再林家后人的手中!師傅要不要今夜就動手!”
“我也是這個意思!等人杰的消息傳來就去林家!”
余滄海說著,耳朵突然動了動,看向了不遠處的方向。
蔥郁的林中,幾名身穿道袍的身影神色匆忙的跑了過來,身后更是抬著兩個擔架。
“怎么回事!?一臉驚慌!”
余滄海認出是自家的弟子,眉頭頓時一皺,喝問道。
“師傅!為小師弟報仇啊!”
那群弟子來到近前,神情驚慌,當前的一名面色英挺的青年弟子更是跪伏再地,大聲哭喊起來。
“什么!?”
余滄海面色一怔,隨后整個人頓時跳了起來,幾步趕上前,目光向著幾人身后看去,卻見余人彥面色青白的躺在那里,雙目仍舊張著,神情僵硬,顯然死去多時了。
他的身體頓時一顫,目光死死的盯著兒子脖頸間的那一道致命傷痕。
“究竟出了何事?。拷o我一...一...道...來!”
突的,他緩緩閉上了眸子,話語冷若寒冰的問道。
山林之中,一片死寂,僅有輕微的風聲略過這里,片刻后,一聲長嘯升起,余滄海面若厲鬼,目光陰沉無比的看向遠處的模糊地界,口中發(fā)出低沉而冰冷的聲音。
“辟邪...之劍?。?!好得很!林振南?。。。。?!”
。。。。。。
黑夜,如期而至!
月圓如盤,清冷的月輝灑遍了整個福州城!
林家!燈火輝煌,一場酒宴剛剛結束。
林振南拜謝了白日間李黑白對于福威鏢局的幫助,安排下人將他安排在客房居住后隨后就匆匆的走了。
“這家伙。。。貌似不怎么歡迎??!不過,也是!剛剛得罪了青城派自然不會對我太熱情了!不過無所謂了!”
李黑白躺在房頂之上,運轉內息,任由天地間的靈氣和月華精氣不斷地進入身體中,感受著體內的真氣再不斷升騰。
這兩個月以來,他的修行完全沒有任何瓶頸,明玉功的進展極為迅猛,已經(jīng)完成了六重的修行,而嫁衣神功也在方才完成了第六次蛻變,此刻,丹田氣海之中代表著陽剛霸道的陽屬性真氣已經(jīng)空空如也,但卻留下了一枚如精鋼一般的真氣種子,這枚嫁衣神功的真氣之種吞噬著海量的天地靈氣,正在急速壯大,而依照以往的經(jīng)驗,只需要短短的三日時間,他的真氣就會再次恢復,而且堅韌將更上一層樓。
刷!
突然,他的神色一動,目光向著一旁看去,一道黑色的身影正站在一處房頂之上,目光幽暗的注視著他。
“!”
李黑白緩緩起身,目光驚疑不定的與其對視。
刷!
那人看了片刻,整個人突然騰空而起,身形如煙一般飄向了林府之外。
“呵!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來了!辟邪劍法的魅力還真是巨大!”
李黑白嗤笑一聲,這么明顯的舉動,來人明顯想要將他引開。
他瞇著眼睛沉思了幾息,同樣起身向著林府外而去,只是他的方向卻是截然相反的另一處。
福威鏢局林府占地極大,但它的后宅確是一片黑暗的巷道胡同,這里也是林府的老宅,福威鏢局通行南國大地之后,新建了府苑,這里也就漸漸荒廢了。
日間,他已經(jīng)毫不費力的從林平之口中問清楚了道路。
僅僅一會的功夫李黑白就找到了這里,并且進入老宅,將一卷古舊的袈裟從房梁之上取下,拿在了手中。
他趁著月色將袈裟徐徐展開。
“欲練神功,必先自宮!”
八個痕跡很重的字句。
“嘖嘖!一代狠人林遠圖!留下這種神功絕技簡直就是折磨后世子孫!”
李黑白快速的看了一遍,隨后滿面笑容的將袈裟重新卷好背再了身后。
刷!
這時,一道迅若奔雷一般的劍影從他身后的陰影中沖出,劍光寒芒內斂,無聲無息,卻又致命至極。
“早就知道你跟來了!”
李黑白毫不在意的輕輕一笑,右手翻騰,手指在劍身之上點了點,一股詭異的回旋之力頓時將劍身彈開,同時身影后退,一擊肘擊向著來人的面門而去。
砰!
那人絲毫沒有驚慌,右手持劍,左手一掌升起,內蘊雄渾的真氣,迎上了李黑白的攻勢。一聲沉悶的碰撞聲響起,黑衣人退了幾步,李黑白的身體也止住了。
“好霸道的寒冰真氣!”
黑衣人語氣低沉的說了一聲,他的目光這一刻如鷹隼一般銳利,卻是左手之上已經(jīng)遍布了一層薄薄的寒冰,手腕之上更是寒氣森森,瑩白如玉質一般。
“嵩山派!左冷禪!你是他的弟子!?”
“你猜!”
李黑白也是心下震動,方才的那一肘,已經(jīng)蘊含了他最強的明玉功真氣,居然被如此輕易的擋了下來,看來真的遇到了江湖中隱藏的高手了。
他一路南下,遇到的無論是劫匪或是江湖人士,大都功夫稀松平常,而且多是以外門功夫為主,現(xiàn)在終于碰到了內家真氣的對手。
不僅如此,對方的真氣綿密無比,更是有一種陰陽交濟的錯覺,比他的明玉功真氣都不遑多讓。
而這也頓時讓他對黑衣人的身份有了一個模糊猜測。
“好個自尋死路的小子!待會自會讓你都說出來!”
黑衣人目光一凝,低聲的冷笑起來。
“你也不差,藏頭露尾的鼠輩!我向來不曾殺生,怕不是今夜要破戒了!”
李黑白打起了精神,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面對有著死亡危機的敵人,但不知為何,他的心中卻沒有想象中驚慌失措的感覺,反而有些躍躍欲上,心頭激動而澎湃。
刷!刷!
“大言不慚!”
“彼此彼此!”
幾乎同時而動,兩道身影在這狹小的空間內開始了第二次的交手。
此刻,位于福威鏢局不遠之處,一道矮小的身影突然從黑暗中出現(xiàn),隨后悄然融入到了陰影之中,幾息之后,再次跳出四道身影,分做四個方向消失了。
鐺!鐺!鐺!鐺!
西門大街之上,更夫的敲更聲剛過,福威鏢局大門口的紅色燈籠搖曳著,一道黑色殘影突然掠過,翻身上了門梁之上。
幾經(jīng)轉折,他悄然的接近了林府后宅,孤身站在了一處閣樓頂端,一雙精芒四射的眼睛半瞇著打量下方。
月光下萬籟俱靜,唯有正房之中仍有點點燭火再燃燒著,窗幕之上隱隱透出兩道身影。
“夫君!他青城派又不是我福威鏢局所得罪的,傷人的是外人,余觀主想來不應算在我等身上吧!自讓他找那個西方求敗就是!”
房間內,林振南的夫人面色不愉的說道。
“話不能那么說,西方公子畢竟與我們有援手之恩,于情于理也不該說這等話!”
林振南坐在一旁聞言放下煙嘴,吐出一口濃煙低緩的說道。
“而且,老王也說了,他的武功極為高明!不易輕易得罪??!”
“哼!那就由得青城派與我們交惡么!?”
“不!若是以往自然無法挽回,但今次中秋我遣人去四川,余觀主是收了禮的,而且回信言道派會派遣弟子來我福州答謝,今日平之遇到的想來就是了,待明日請來,小心陪些笑臉和銀錢就是,又不是什么大事情,影響不了我們與余觀主的關系!”
他再次深吸了口煙,站起身道:“夫人!福威!福威!先用福氣面對朋友后面才是威嚴和武功??!”
??!
他的話音剛落,外面突然響起了一聲慘叫,隨后寂靜中又接連響起了幾聲,最終陷入了沉默。
嘩啦!
二人瞬間色變,搶出房門外。
皎潔的銀盤下,微風浮動,院落中似乎沒有絲毫改變一般。只是這種寂靜卻又透出幾分詭異的死寂。
“什么人???”
林振南的眉角突然跳了跳,余光中恍惚看到不遠處的高閣頂端似乎站立著一道身影,但再次去看的時候那里已然一無所有。
啊!
突然,再一次的慘叫響徹夜空,隨即風聲急促了幾分,隱隱的血腥氣不知從何處飄來。
“情況有變!”
林振南面色突變,低沉道:“你速去平之房間,這里有我!”
咻!
他的話音剛剛響起,一道尖銳的呼嘯聲已然從身后響起。
刷!
林振南猛的拔出寶劍,一道劍光擋在了身后脖頸處。
當啷!
一聲脆響,卻是一枚石子襲來,兩者相互碰撞,石子固然變得碎裂,但林振南的半身卻猛的一震,那股力道竟然讓他握不住劍柄,摔落在地。
“究竟是何人夜闖我福威鏢局!”
他猛的環(huán)顧四周,高聲怒喝。
“哼哼!辟邪劍術!好一個辟邪劍術?。 ?p> 一道陰沉的話音從身后響起,林振南猛的回首,卻間一道青色道袍的矮個身影就那般站在房頂之上,背負雙手,面色陰暗,唯有一雙眸子好似能夠刺痛雙目一般銳利。
“閣下是何人???福威鏢局是否與你有仇?。俊?p> 林振南一旁,他的夫人再次從房間中走出,手提一柄金刀,踏前一步問道。
“哼!”
那人冷哼一聲,似乎不屑與婦人對話一般,看向了林振南道:“你林家做了什么事,當我不知道嗎???林振南!你的劍術真是高明的很??!居然連我青城派的少宗主都敢殺!”
“什么?。壳喑桥缮僮谥鳎。俊?p> 林振南聞言心神一震,隨即他突然睜大了眼睛看著那道身影的形貌道:“你。。。你是青城余。。。余觀主?。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