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一更）
唐舒一下沒了話。
“阿姐，你想做什么便放開去做吧，為伯父伯母翻案也好，手刃仇人也好，我與槿玥都不會是你的負累”
“你這般，我欠你們的便愈發(fā)多了，我有時真希望你同槿玥一般，少些愁慮，多些歡喜”唐舒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阿姐此言差矣，槿玥這性子，咱家出了一個便好，若是再來一個，唐家堡怕是要鬧翻天了”槿琤此話一出，姐弟二人不由相視一笑。
經(jīng)過槿琤與唐舒的促膝長談，回唐家堡一事暫時擱置了下來。
最高興的莫過于顧暖了。
時常從將軍府中偷溜來汀芷園，說是偷溜出來，其實也有不少暗衛(wèi)跟著，顧家子嗣不旺，顧暖又是一個軟萌乖巧的女娃，除了她那游山玩水的父母外，鎮(zhèn)南王和顧將軍可是將她拿眼珠子疼。既是眼珠子，又豈會放任她的安危不管，不知道是鎮(zhèn)南王對汀芷園過分信任，還是別有打算，對顧暖來汀芷園可是樂見其成。對此，唐舒未置可否。
皇宮
唐舒與辛夷正在整理脈案，時間久遠，醫(yī)室中的脈案都有些潮濕了，二人正準備將這些脈案拿到外間曬一曬。
“大人，這些小事本該由咱們太醫(yī)院專門的小太監(jiān)來做，您怎的還要親自來做？”辛夷看著整理脈案的瑩白雙手，不解的說道，“大人這雙手合該扎針施藥，救死扶傷的”
“哦￣”
唐舒臻首莞爾，“那照你方才所說，我這手除了拿針，連筷子都不能拿了”
“大人這樣說，也沒錯，那今日午膳，辛夷便喂大人吃，如何？”辛夷笑嘻嘻的說道。
唐舒手中正拿著一本癔癥集，聽見辛夷打趣，便拿書敲敲辛夷的腦袋。
辛夷吃痛，偏頭而過，嘴里還絮絮叨叨的說著什么，便搬著書往外間而去。
不過唐舒沒聽見辛夷說什么，因為方才的那本癔癥集中，掉出了幾頁。
唐舒伸手撿過。
上面寫著：
天啟三十二年，三公主。
舌質(zhì)暗紅，苔白膩，脈象弦滑。屬于癔病，肝郁痰濁裹瘀血為患。
藥方：柴胡兩錢、當歸三錢、赤芍三錢、水蛭兩錢、鱉甲六錢、棗仁六錢、菖蒲三錢、郁金三錢、羌活三錢、蒼術(shù)三錢、砂仁三錢、雞內(nèi)金三錢，七劑，姜棗引，，分早晚膳后兩刻鐘各服一碗······
三公主，是癔癥。
癔癥。
原來是癔癥。
“大人”
“大人”
“嗯”····“怎么了”唐舒回神，將散落的幾頁紙放回冊中。
“大人方才怎么了，辛夷叫您好幾聲您都恍若未聞”辛夷擔憂的看著唐舒。
“因為家中曾有老仆曾患“癔癥”，所以看著這本癔癥集，若有所思罷了”
唐舒平靜的說道，“我原不知，宮中竟還有位三公主嗎？辛夷可知道？”
“三公主嗎？說起來，辛夷從未見過三公主，只聽過膳房的老嬤嬤閑聊提起過，三公主今年可能二十上下吧，因為這里有病”辛夷指了指腦袋，“所以不受皇上待見，要說三公主本來生母位分不高，又生了這樣的病，陛下都未給三公主榮號，宮里云笙公主和琴瑤公主在及笄之后都授予榮號了，待三公主生母死了后，三公主就越發(fā)艱難了，在宮中自生自滅，也是可憐人”
“那你可知，三公主患病有多久了？”
“這個辛夷倒是不知，不過辛夷進宮之時，就知三公主已經(jīng)患病了”
“大人問這個做什么？這癔癥本就不好治，大人可別······”
“你這么著急作甚，我什么時候說要為三公主治病了”唐舒笑笑。
辛夷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氣，“這就好，倒不是辛夷多嘴，在這宮里，恨不得三公主就此殞命的人可不少，大人可別去淌這趟洪水”
“好了，知道了，小管家婆”
“快去曬脈案吧”
三公主生母陳美人，乃藩王所獻。
后宮之中，權(quán)利制衡，皇帝對于藩王所獻之人怎能有多少真心。
陳美人就只生了一位公主。
又不得圣心。
到底礙了誰的路。
是夜。
唐舒和傅詵并肩走在傅家后巷中。
“西西近來可好？”
“一切如舊，大哥可好”
“都好，這幾日，我暗中查探了信陽候府”
唐舒偏頭道：“信陽候的小女兒，霧兒”
“是，李如窈，小名霧兒”
二人步行閑適，黑暗中，兩個身影在月光下逐漸拉長。
“信陽候府上，這個李如窈很得人心，上到家中長輩，下到奴仆小廝，無不對她稱贊有加。”
“大哥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從李如窈入手？”
傅詵道，“不錯，李如窈在家中地位甚至超越長姐長兄，可見其能耐，這次你和顧將軍的遇刺，她怕是主要謀劃者，他父親可沒有這樣的計謀”
“這次若不是遇上顧將軍，我們可不一定能查到她頭上，按照她的打算，你這次遇刺，若是成功了，便皆大歡喜，若不成功，那也是無頭冤案，無從查起”
“可她算錯了一點，顧南初居然與你同行，替你擋了一劫”傅詵笑笑。
“李如窈謀算過人，可她收服人心的手段可不高明”唐舒道，
傅詵嗤笑。
是啊，死士居然喊的是“霧兒”，可見平日里多是靠美色惑人。
“現(xiàn)下，要想從李如窈入手，需得盡快，她大概還不知我們已經(jīng)查到她頭上了，趁她還未反應(yīng)過來，先下手為強”傅詵說道。
“大哥說的是，不過由誰來做這個引子呢？”
“西西，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盯上了，你的人不能用，不如，我來安排”
唐舒堅決搖頭，“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但我已經(jīng)在人前了，大哥不能再暴露”
可是傅詵不同意。
唐舒安撫道：“大哥放心，我的人不動”。
“既然美色能惑人，我們也試試。”
只要是人，就有弱點。
李如窈的弱點是什么？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來京城前，阿曜給了唐舒一個冊子。
里面記錄著世家大族辛秘異聞。
不巧。
就記錄著李如窈。
原本這冊子，是阿曜給唐舒在路上打發(fā)時間，解悶用的。
里面多是些后宅夫人爭寵斗藝等陰私之事。
想到這里，唐舒不由笑道：“哥哥放心，我想到辦法了”
傅詵看著眼前的少女，散發(fā)著自信的光芒。
她早已不是昔年調(diào)皮，不服管教的小丫頭了。
以前的傅西蘊。
天真。
不諳世事。
父親從前教授他們二人醫(yī)理，她也總是偷懶。
為此，父親總是罰她抄書。
她也不甚在意。
沒心沒肺。
幾年不見，原本該在父母關(guān)懷，兄長縱容的蜜罐里成長的她。
行事從容，章法有度，沉穩(wěn)自信。
傅詵不知是該欣慰，還是該難過。
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頭，“西西，真的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