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市場調(diào)研
一個時辰后，林果兒和姑奶奶從北面的城門入了城。城門口有衛(wèi)兵把守，城墻下搭了一排粥棚。
幾百號蓬頭垢面，衣衫僂爛的災(zāi)民排著隊領(lǐng)粥。隊伍里時常有身體稍微強壯的青年擠開老人，婦女，惹來一陣叫罵。
林果兒看著對姑奶奶說“也不知這是哪里過來的災(zāi)民，外公是比我們先出發(fā)的，會不會路上走的慢了，還沒有找到這邊來?！?p> 姑奶奶想了想，帶著林果兒向守門的衛(wèi)兵打聽“小哥，我想問問，那邊的災(zāi)民是從哪里過來的，到了多少日子了？”
衛(wèi)兵答道“都是從南邊來的，來了差不多有三個多月了。說是家里鬧了饑荒。老太太要找人嗎？”
姑奶奶喜道“對呀，我大哥就是南邊的，這都過了大半年了。還不見他找過來，心里實在放心不下。能不能麻煩小哥幫著打聽一下，有沒有一個叫胡天元的。五十多歲。”
衛(wèi)兵指著離粥棚不遠的一座草棚子說“瞧見沒，你過去找里面的孟秀才，他是管這事的?！?p> 進了棚子，只見一位頭戴方巾，身穿半舊長衫，蓄著一把小胡子的書生在那里搖頭晃腦的念詩。酸腐之氣迎面撲來，想必這就是孟秀才了。
姑奶奶領(lǐng)著林果把驢拴在棚子外，上前問道“這位可是孟秀才？守門的小哥說尋人要到這里來找你?！?p> 孟秀才仰著腦袋抖了抖衣衫，鋪開紙筆說道“鄙人正是，你要尋的人，家住何處，叫什么名字，多大歲數(shù)，樣貌如何，幾時離家，可還有別的什么親人，要尋他的是什么人。這些你都細細答來，過兩天你在過來聽消息”
林果兒和姑奶奶相互補充，答完了孟秀才的話。謝過了孟秀才牽著驢子往城里去了。
姑奶奶回想起當(dāng)年父母走的早，親戚欺負兩個孩子年歲小，家里的田產(chǎn)都被哄騙了去。十二歲的哥哥帶著五歲的自己艱難度日，從來沒有虧待過自己。
眼看哥哥到了娶親的年歲，可家里沒了大人，也沒有銀子。自己做主賣身當(dāng)了丫鬟。幫著哥哥娶了媳婦。哥哥心里一直愧疚，覺得自己是賣了妹妹換的媳婦。
雖一直有消息來往，但再也沒見過一面。若是能再見到哥哥，也了卻了多年來的心愿。
走過城北，有一處市場熱鬧非凡，小攤小販隨處可見，有賣小吃的，賣日用品的，賣農(nóng)具的，說書的，還有外地來的雜耍班子，吆喝聲此起彼伏，人群摩肩接踵。
經(jīng)過一處賣頭花的攤子，生意很好，圍著好幾個小媳婦拿著頭花在頭上比來比去，就是下不定決心要買那一朵。林果個子小。就瞧見一個跟自己差不多身量的小叫花子，要偷一個小媳婦掛在腰間的錢袋。
林果兒捏捏姑奶奶的手，讓姑奶奶上前告訴那媳婦一聲，那小賊就得手了。
林果兒趕忙伸出腳，絆了那小叫花子一下。小叫花子得了手只顧著跑了，那里想的到有人要絆自己。撲通一下摔了個五體投地。
林果兒撿起錢袋顛了顛，大聲喊道，“這是誰掉的錢袋？”
那媳婦摸了摸腰間，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錢袋不見了，趕忙向林果兒和姑奶奶道謝，接過錢袋，掏出一文錢來，遞給林果兒
“真是謝謝你，若是這錢丟了，回去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這錢拿去，買個糖吃”
林果兒推辭不過，看姑奶奶點了點頭，就收了。
小叫花子爬起身，惡狠狠的盯著林果兒，說道“斷人生計，天打雷劈。你等著，總有你倒霉的時候?！?p> 林果兒嗤笑一聲“你就靠這個維持生計？那你還得在多練練。我沒做過虧心事，那雷可劈不到我頭上。倒是你，下次在被人捉住可不是跌一跤這么便宜了?！?p> 說完和姑奶奶一起走了，讓林果兒想不到的是，這小叫花子在自己往后的生活中，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走出市場。經(jīng)過一個十字街口，到了南大街，這邊的景象完全不同。
街上車水馬龍，門庭若市。大街上買賣聲，吆喝聲，討價還價聲連成一片。
酒店里，小二端著酒菜飛快地穿梭著，還不時傳來猜拳聲，談笑聲，杯盞碰撞聲。
來來往往的人群里，貴婦們身后跟著丫鬟婆子，走進銀樓布莊。老爺們帶著仆從挑著古玩字畫。公子哥們領(lǐng)著書童在茶樓酒肆里高談闊論。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想想城樓下那些快要餓死的災(zāi)民，感嘆世道不公，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蛟S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吧，弱肉強食，為了錢權(quán)打破頭的往上爬，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明滅良心。如今自己也是這眾生百態(tài)中的一份子了。既然無力改變這樣的環(huán)境，那就努力的適應(yīng)吧。
林果兒跟著姑奶奶進了一家二層的繡莊，門面大氣，古色古香。
店里十分亮堂，四處擺著裝裱好的繡品，大小不一，但件件都是精品。
花鳥魚蟲是最常見的，最讓林果兒驚嘆的是，正中央擺著的一套落地屏風(fēng)，四扇屏風(fēng)，每一扇屏風(fēng)上都繡著一位美人。從發(fā)飾到衣著每一處都美輪美奐。
見來了客人，迎出一位身穿朱紅色繡花羅衫，下著同色湖縐裙子的三十多歲的婦人。臉上掛著淡淡的笑，熟稔的對姑奶奶開口道
“可是送成品過來？我還想著要等一陣子的。”接過姑奶奶手中的包袱，瞧見林果兒道
“這可是你的孫女？長的可真水靈，瞧那雙眼睛會說話似的，你坐坐，喝口茶”對店里的小丫頭吩咐
“快去倒杯茶來，在給著姑娘拿幾塊點心?！?p> 說罷打開包袱，取出繡品平鋪在柜臺上，仔細的檢查了兩遍。這活兒做的可真不賴，一點挑不出錯來。數(shù)了數(shù)包袱里的帕子，取出賬本一筆筆跟姑奶奶算起賬來
“這次的活計出色，給您十二兩。帕子十六條，每條三十五文。共五錢六十文。除去了上次的料子絲線三兩八錢。該給您八兩七錢六十文?！笔掷锏乃惚P打的噼啪響。聲音又清晰，又明亮。
姑奶奶點頭，沒錯，是這個數(shù)。伸手接過銀子，數(shù)清了仔細收好。
林果兒一邊聽著，一邊觀察，繡娘的活計不好做。錢賺的太費勁了，不適合當(dāng)下的情況。
那婦人笑瞇瞇的問道“要不要帶些料子回去？”
姑奶奶回道“我上了年紀，眼神不如以前了。這丫頭的娘親也快生產(chǎn)了，少摸針線的好。等過一陣在接活計吧?！?p> “那可恭喜你了，又要添孫子了。”說著話把林果兒和姑奶奶送到了門口。
姑奶奶道了謝，牽過驢帶林果兒去了糧食鋪子。
鋪子里生意不錯，掌柜的一臉和氣，見誰都是笑瞇瞇的。
中間幾個半人高的大木桶里，裝著各種米面，在旁邊都插了牌子，上面標(biāo)了品種和價格。上等米二十文一斤，中等的十二文，糙米八文。細面十文高粱面六文。
左手邊的木架上擺著一排白瓷罐。里面裝著花椒八角之類的調(diào)料。種類繁多，不比現(xiàn)代少。架子下面的木桶里裝著各種豆子，玉米，花生，也都標(biāo)明了價錢。右邊挨著柜臺的缸里裝著細鹽。
買了十斤大米。十斤細面。二十斤高粱面。用了不到二兩銀子，這鹽卻有點貴的嚇人。只巴掌大的一布袋就要一兩銀子。過好了稱，掌柜的吩咐小二把東西在驢身上放穩(wěn)當(dāng)。姑奶奶付了錢，帶著林果兒去了旁邊的雜貨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