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覺得很累,也許是強烈的酒精后勁加上藥物的催化,再也無法撐住沉重的眼皮,不知不覺中沉睡過去,連怎么回到小旅館的都毫無印象。直到溫和的晨光透過白色紗窗灑落在床前,她才緩緩地睜開雙眼,看到黑狼靜靜地站在角落里,一動不動,仿佛是個木偶人,沒有自己的感情和要求,只會任隨主人擺放。
相對無言,她故意轉(zhuǎn)身重新閉上雙眼。酒精未退,腦袋依然沉重?zé)o比,很快地她又進入沉睡狀態(tài)。不過這次睡得安然,似乎是潛意識里知道有個人相陪,“寂寞”不再肆無忌憚地蔓延。直到一抹香濃的咖啡驅(qū)散滿屋的睡意,她才懶懶地坐起身,拿起黑狼放在床頭的瓷杯,喝下幾口暖胃。
“崠哥的這些年,你知道多少?”她終于打開話題。
“知道的不多。”早已退回到角落的黑狼淡淡地應(yīng)答。
“和我說說吧?!彼⑿χ蛩寡?,“我相信我愛過的男人。很多時候以為,非要尋個結(jié)果,其實不知道,反而是最好的結(jié)果。”
“是!一無所知——是崠哥能給我們最好的答案。他和段雅美之間的愛恨,不是我們能理解的。”
“夢曉然又是誰?”
“聽說,段雅美同意離婚,條件就是崠哥和David這輩子都不能見你!夢曉然是崠哥唯一可以娶的女人。至于她的背景,似乎沒人知道?!?p> “為什么?!為什么連自己的女人,他都沒有勇氣去爭???!”她開始有些激動。
黑狼沉默不語。
“那我算什么?”
“也許……曾經(jīng)愛過!”
曾經(jīng)愛過?這是男人最常用的“借口”!她的情緒再次失控,狠狠地把手中的咖啡杯扔向角落,吼叫著:
“滾!我不需要你們這些男人的同情!我TM地傻!昨晚應(yīng)該上去一槍嘣了他!”
黑狼默默地抖落滿身的咖啡汁。滿屋濃香,醉人碎心。如果說這是三個人的舞臺,黑狼的角色并不比她好過。
“他怎么可以這樣對我!”
還是無法抑制地,她歇斯底里地痛哭起來。他終于抬起頭,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她,可惜那副墨鏡過濾掉很多色澤,沒人能讀到他的眼神。突然,她瘋狂地跳下床,沖向門外。她要去找崠哥!找一個答案!黑狼跟著沖過來,一手?jǐn)r腰抱住她,整個人扛回床上。這次,無論她如何掙扎,如何哭鬧,甚至咬破他的肩頭,他都沒有松手。
“他無非是想讓我心死,可我心不死,你讓我怎么辦?”她流著淚問。
“你是我見過的,最固執(zhí)的女人。”他搖了搖頭。
“我只想聽他親口說……無論說什么,我都會照著做?!彼拗?。
“好,我?guī)闳ヒ娝?!?p> 他終于妥協(xié)。
一個像她這樣的女人,執(zhí)著起來非常可怕;一個像黑狼這樣的男人,拼命起來天不可擋!她終于得到想要的“開始”,卻預(yù)料不到“結(jié)局”。當(dāng)時,她完全忘了,黑狼已經(jīng)不是他們中的一員,而她要求的,太過奢望!
當(dāng)黑狼駕著車,以秒殺的速度沖進酒店,狠狠地撞上一輛正往外開的豪車時,她才意識到那是一場玩命的賭博!撞擊的瞬間,她的胸口,小腹被安全帶勒得差點透不過氣。奇妙的是,撞擊的力度似乎剛剛好,至少保證他們都還活著。還未從驚愕中完全清醒,黑狼已經(jīng)解開她的安全帶,把她推出車外。執(zhí)念突然變得清晰無比,她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沖向豪車,死勁拍打著車窗,不停地喊著“阮正崠!”。濃墨的黑玻璃隔斷她的視線,可她知道崠哥就在里面。
他們的愛情仿佛是大漠的星空,看著如此地接近,卻是耗盡一生都無法到達的彼岸。
兩個墨鏡臉立刻從前車門跳下,順手把車門關(guān)得嚴(yán)實,不留一丁點偷窺的空隙。他們一個攔住她,另一個沖到車前,拖出黑狼,毫不留情地就是幾拳打在他的臉上。黑狼沒有還手,只是抹去嘴角的血跡,穩(wěn)住搖晃的身體,朝著她的方向大喊:
“她不想讓你走,所以我必須把你留住!”
那么辛苦地把他留住,為的是什么?
那一刻,她愣在原地。仿佛再次迷失在大漠里,沒有旭日東升,沒有人陪伴,只有直射的陽光,孤獨得連自己的影子都找不到。
獨一無二的影,消失在獨一無二的孤寂里。
望著墨黑的車窗玻璃,她終于說出一句:
“我只想聽你親口說句話……無論說什么,我都會照著做?!?p> 車窗緩緩地?fù)u下,戴著黑墨鏡的崠哥終于側(cè)望她一眼,給出三個字:
“忘了我?!?p> 不過是幾秒鐘的停留,當(dāng)車窗再次合上時,她清晰地聽到車?yán)飩鱽砹硪粋€女人的問話:
“她是誰?”
“一個……瘋女人。”
這話沒錯,所有圍觀的人都會相信她是個瘋女人。衣衫零落,蓬頭垢面地攔著別人車,哭天喊地求句話。只有蠢到家的女人,才會用一生的時間,賭一場沒有勝算的愛情!最后只換得一句“忘了我!”。
心碎無聲,眼淚無痕,必須足夠堅強,才對得起他這么多年來的狠!她突然露出一個奇幻的笑容,挺起高傲地背,轉(zhuǎn)身走向黑狼。
攔她的墨鏡臉立刻跳上駕駛座,“砰”地一聲關(guān)上車門。接著,豪車倒行幾步,等另一個墨鏡臉跳上副駕座,隨后繞個彎,呼嘯而去。圍觀的人們默默地散開,有些走之前還多望她幾眼,一副驚訝的表情。幾個穿著統(tǒng)一服飾的酒店保安,一直暗里維護著次序。他們似乎只管自己的人,不插手游客的事。又或許早收到暗令,凡是崠哥的事都不能輕易地插手!
見到黑狼時,滿臉鮮血的他正坐在地上,背靠著撞壞的車頭,高抬著頭,似乎在仰望天空。其實她轉(zhuǎn)身走向他的時候,就已經(jīng)看見他及時撿起打落的墨鏡,在她靠近之前,匆忙地遮住自己的雙眼。
“為什么不還手?”她怒問。
“我沒有還手的資格!”
說的時候,他只是想把頭微微放低,一股鮮血又從鼻孔里流出。他立刻用手抹去,同時想站起來,腿骨卻不給力,逼著他再次跌坐在地。
像他這樣的男人,能站著絕對不會趴下;能行走絕對不求攙扶。這要出手多狠,才能逼著他無法挺直腰桿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