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過樹梢,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君無焰是不知道該說什么,需要說什么呢,責怪他嗎?可是明明他也不愿意的??;或者安慰他?但那終究是她的老師,灼華只是受了無妄之災,她甚至因為這件事要與辰楚風永遠的分離,這個安慰,她沒辦法說出口。
絕影是無話可說,一切皆因他而起,他早就做好了承認罵名的準備。
只是也許他這一次要失去她了。
“那你……”絕影感覺嗓子有些凝澀,難以開口,但是他終究硬逼著自己問道,“是怎么想的。”
他模模糊糊地心想,他終于知道,他剛接觸殺手這一行當的時候,前輩所說的,殺手就是要遠離感情是什么意思了。
君無焰自然不會再刺激他,她偏著腦袋想了想:“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吧?”
“不會了,”絕影斬釘截鐵道,“而且,這一次……”他露出幾分難以啟齒的模樣,“楚風叔叔放出消息……說你……說只要抓住你,就必然能逼的出我……”
“等會?”君無焰聽著有點不對勁,急忙開口打斷絕影,“什么意思?”
絕影嘆了一口氣:“意思就是,只要抓住了你,不論楚風叔叔同不同意,我都一定會現身?!?p> 君無焰嘴角抽搐了一下:“只有傻子才會信吧?!庇盟齺硗{絕影,好吧,她承認這不是不可能,但她很確定,她和絕影的往來,除了寥寥幾個人,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絕影也不會主動地暴露出這么大一個弱點。
絕影因為她的形容而彎起了嘴角:“沒人是傻子,但是他們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了,所以必然會孤注一擲,不惜任何代價,但是恰有句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這么多年,為了保護他,已經有太多人犧牲了,如今他已經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孩童,也是時候反擊了。
所以不論這個消息是真是假,羅安城的人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必定會來抓捕她,至于來抓捕她之后還有沒有命活著回去,那可就未知了。
“那只黃雀是誰?”君無焰問道。
“我?!?p> “可是這樣,這誘餌之計不就暴露了嗎,”君無焰皺眉,“暴露了他們還會上當嗎?”
“當然會,”絕影說道,“我說了,他們已經沒有時間了,即便知道是陷阱也還會踏入,而且一定會派出勛爵五層以上的高手來捉拿我。”
勛爵五層!君無焰一震,抬眼看他,聽他繼續(xù)道:“但是,我希望他們派出的人越多越好,派出的人越多,城市里的防備就越少?!?p> 調虎離山!
整個計劃的關鍵點就在于絕影,她只是作為一個引子,引出之后的所有計劃,但是依舊有哪里不對。
“為什么不直接由你,擔任所有誘餌就好?”而要由她來先開一個頭。
是啊,為什么呢,絕影笑了一下:“控魂師大賽的學生將會由一名勛爵一層的老師帶隊前往,為了節(jié)省戰(zhàn)力,羅安城的人大概會派遣一名勛爵二層或者三層的人來把你綁走,這個人既然來了,那也就別回去了?!边@是為了最大程度上的削減他們的戰(zhàn)斗力,如果一開始就是絕影是誘餌,那么對方一開始派遣來的也必然就是勛爵五層以上的人員,勛爵五層以上的控魂師,他沒那個能力做到百分百擊殺。
君無焰明白了:“那么我有什么可以幫到你的嗎?”她希望能夠與他并肩作戰(zhàn),而不是一直被他保護,不論再微小的事情,只要能幫到他,她就會全力去做。
垂下眼眸,絕影說道:“不要死?!?p> “唉?”
“他們不會在乎你的死活,活的最好,死的也無所謂,所以,不要死。”這就是他對她唯一所希望的了。
“好,”君無焰鄭重地允諾,“我不會死,那你也要答應我,不要死?!碑吘共徽撛趺纯矗攀亲钗kU的那一個。
就在這一個夜晚,兩個人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的,“不要死”的約定。
之后君無焰被絕影送回了他們下午搭建的小屋,然后轉身消失了,君無焰對他的來無影去無蹤早已習慣,在自己原先的地方坐了下來,點亮的火堆早已熄滅,其他人還在熟睡,絲毫不知道君無焰已經從鬼門關打了一遭。
這個晚上發(fā)生了很多事,但是君無焰心底卻很平靜,她知道了很多事,也知道接下來的目標以及達成目標的方式方法,也感覺自己和絕影的距離好像縮小了那么一些。
有人自夜色中踏出:“你的膽子比我想的還大。”
君無焰一驚,隨即起身:“楚風閣下……”
她要行禮的時候被辰楚風攔住了:“這里沒有別的人,不用多禮?!?p> 看辰楚風的神色,應該不是來夸獎她的,君無焰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準備接受教訓。
“你今天行為真的太蠢了?!背匠L淡淡地道,聽不出喜怒,但君無焰知道,有時候不動聲色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不是絕影出手,你現在就是個死人。”
“不自量力,螳臂當車。”
辰楚風每開一次口君無焰就心口就縮緊一分,他的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擊打在她的心上,她很想反駁,卻又無力反駁,只能道歉:“對不起。”
“你沒什么對不起我的地方,但是想想那些關心你的人,告訴我,你覺得你今晚的行為應該怎么評價?!?p> 君無焰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找死。”
是的,就是找死,一個二十九級的魂尉主動向五十三級的勛爵挑釁,不是找死,又是什么呢。
見她終于醒悟過來,辰楚風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因為灼華和絕影的關系,他同樣也視君無焰為親近的晚輩,自然也不想看著她出事,知道她這么沒頭沒腦地跑去越級挑戰(zhàn),他一口老血就差被逼出來。
辰楚風教導她:“聽好了,遇到自己敵不過的對手,首先要考慮的是逃跑,不要想著硬拼。”
“如果跑不掉呢?”
辰楚風眼中閃過一絲寒芒:“那就死也要拖上幾個陪葬?!?p> 但是她這點實力,即使硬拼又能對對方造成多大的傷害呢?
她還是需要一個可以被稱之為“殺手锏”的東西,但是這個“殺手锏”又該去哪里尋找呢?
見她陷入了沉思,辰楚風便也不再多言。
言盡于此,他該說的都說了,他相信以君無焰的心思還有聰慧必然能夠明白他的意思,他只需要在適當時候為她提供一些指點與幫助,他便算是仁至義盡,達到當年被她母親委托的目的了。
“我給你準備了一些換洗衣物,你這身怕是不能要了。”辰楚風隨手的從虛空中拿出了一套衣服,扔給了她。
他這手隔空取物的本事讓君無焰驚了一下:“您怎么做到的?”
“你知道為什么勛爵和魂將有著鴻溝般的差距嗎?這就是原因,勛爵領悟到了空間的法則?!背匠L隨手一劃,君無焰瞬間置身于他的空間之中,然后又是一劃,君無焰又回到了她剛剛所站立的地方。
這法則對于她來說還太過深奧,她無論怎么思考或者用魂力嘗試用難以做到。
“別試了,開辟領域有兩個條件,一是積累了足夠的魂力,其次是領悟了空間的法則,二者缺一不可?!背匠L道,“我先走了。”
君無焰點點頭:“今晚讓您費心了?!?p> 費心是言重了,她只要別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他就可以放心了。
辰楚風的離去與絕影截然不同,他飄身而起,仿佛一片羽毛,與風化作了一體,隨著風而離開,姿態(tài)飄然,灑脫風流。
跟他們相比,她的路還有很長,在尋不到殺手锏,實力又與對方相差甚遠的情況下,她必須尋找或者創(chuàng)造一門專門用來逃跑的魂技,再像昨天那樣直線跑路肯定是不行的,至少應該走“之”字形,這樣才不容易被抓住。
在高速移動下進行“之”字路線并不容易,魂力的控制,身體的反應速度,以及時機的預判都缺一不可。
君無焰練習了幾次,效果都不是很理想,她思考著每一次失敗的原因,然后在下一次進行改進。
天很快就亮了,其他人也都醒過來了,走出屋子與她打了招呼。
“早,昨天沒發(fā)生什么吧?”
君無焰看了一下路原微笑的臉,挑了挑眉,這句話乍聽上去沒什么,但她昨晚的確有發(fā)生了什么事。
是在試探她嗎?君無焰神色自若地回答:“沒有什么,挺正常的?!?p> “是嗎?”路原打量她一眼,“可是我看你的衣服換了呀,你從哪來的換洗衣物?!?p> 竟然是在這里等著她嗎?君無焰笑容不變:“楚風閣下的確有來過。還給你們都準備了換洗的衣物?!?p> “哦,楚風大人來了嗎?”路原假意責備,“你怎么也不把我們叫起來,這樣顯得我們多沒禮貌?!?p> 她當時怎么可能把他們叫起來,一身的傷與血污怎么可能給他們看見。
“本來想叫你們的,但是楚風閣下說不用了,而且也只是來送點東西?!表槺銇斫逃活D。
“楚風大人居然親自來送,真是受寵若驚?!?p> “哪里哪里,楚風閣下平日就一直很平易近人?!?p> 兩個人話語間彼此試探著,言語上互相打著機鋒,露出的笑容只有他們兩個人才懂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