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開車向空投落下的方向而去,顧盼微微瞇著眼睛看著頭頂昏黃的天光和漂浮著的云,心里忽然漫上了一種滄桑的感覺,甚至忍不住想哼一曲敢問路在何方……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他們四個結(jié)伴一起去西天取經(jīng)一樣。只不過她們一路上碰見的妖魔鬼怪可沒有那么好打發(fā)。動輒被槍瞄著頭的感覺不好受。追趕空投的時候更是讓人窒息——眼看那個飄飄蕩蕩地落下來的裝備盒子落到了馬路中央,四周是毫無遮蔽的曠野。是人都知道,這時候去撿空投的就是送裝備的。
周圍不定多少雙眼睛盯著吶!
江淹把車停在坡下,一臉無辜地看著顧盼:“我跟展眉在車上等你們?”
顧盼瞄了江淹一眼:“不然你抱著AK往上沖?”
江淹訕訕一笑,撓了撓頭,熄了火,從背包里倒騰出來一堆繃帶和急救包遞給顧盼,說:“我跟小展眉在這里幫你倆架著。反正有事從小隊語音里面說——小展眉出事的時候我都嚇死了?!?p> 顧盼的心稍微柔軟了一點兒,點了點頭之后就拉開了車門。Seven一言不發(fā)地抱著98k跟在顧盼身后下了車。
秋日的曠野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硝煙的味道。顧盼知道,秋季是這個世界的主色調(diào)。幾乎所有世界都永久地定格在了秋季。昏黃而枯敗的荒野天生就是為戰(zhàn)斗而存在,不遠處的槍聲越來越清晰。顧盼端著Scar,微微瞇著眼睛看著馬路中央的空投盒子。
Seven趴在她的側(cè)面,低低地說:“有兩隊——八個人,皮卡后面有兩個人,樹后跟他們剛槍的又是一隊,手里有狙,是98k的槍聲,但不一定有高倍鏡。”
顧盼點了點頭,計算著距離和方向,勾了勾唇角:“我繞到他們后面,大概要兩分鐘。皮卡后面那兩個人我來解決,你盯著樹后面的就好?!?p> Seven點了點頭。顧盼深吸了一口氣,貓著腰就朝斜坡的方向跑去。
看見空投飛機的人絕對不止顧盼他們這一隊。剛才預判空投盒子會在這里降落的兩隊已經(jīng)打起來了。毒圈還在縮小,留給他們的時間并不多。
兩個用皮卡當掩體的人好像是在剛才的交火中受了傷的,兩個人正忙不迭地喝飲料打繃帶。顧盼壓低了腳步,從山坡上繞了一圈兒,握著Scar的手微微發(fā)燙。
她并沒有深呼吸的時間。
瞄準鏡中兩個戴著簡陋的一級頭盔的腦袋一晃而過,他們?nèi)褙炞⒌馗鷺浜蟮哪且魂爩χ胖?,?yīng)該是之前吃到了對面的子彈,一個人的衣服上都是血,卻還是歪著頭,專心致志地瞄著那幾棵樹。
Scar的恐怖之處就在于一旦壓槍穩(wěn),幾乎一梭子子彈打過去必定能帶走一條人命。
而本來就狀態(tài)并不滿的兩個人,顧盼打他們也只需要一梭子子彈。
就在顧盼出槍的瞬間,她的耳邊又響起了熟悉的、略微沉悶破空而來的子彈聲。她解決掉這兩個完全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人之后,就看見樹后也倒了一個人,顯然是Seven一槍爆頭,直接讓那人倒地了。
顧盼沒有遲疑,貓在兩個裝備盒子和皮卡的后面,透過窗玻璃朝那個樹后倒下的人的方向又掃了一梭子子彈,存活人數(shù)一下子從53降到了50,毒圈依舊在向著他們的方向縮小。
可還有五個人不知所蹤。
顧盼和Seven的這幾槍,一下子讓戰(zhàn)局又混亂了起來。原本在山頭上冒頭的幾個人頓時跑得無影無蹤,顧盼又蹲了一會兒,喃喃地道:“他們放棄了?”
搜了兩個裝備盒子,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有用的東西,撿了點兒繃帶和子彈,顧盼也就沒有心思再去搜刮,而是專心于警惕周圍的環(huán)境。
又等了兩三分鐘,曠野上回歸了一片寂靜。顧盼大著膽子,慢慢貓著腰從皮卡后面走出來,一路小跑,跑到了靜靜地躺在地上的空投盒子旁邊,剛準備抬手去摸,忽然就是一槍打中了顧盼的后背。
“啪”的一聲,速度快到了顧盼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一陣擴散而來的劇痛在后背蔓延,顧盼整個人都因為子彈的沖擊力趴倒在了地面上。咫尺之遙就是空投盒子,可顧盼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后背似乎舊傷被撕裂的劇痛幾乎讓顧盼的思維都渙散了。粘稠而猩熱的血從顧盼背后幾乎麻木的地方流下。幾乎是顧盼被子彈擊倒的一瞬間,小隊語音里就傳來江淹的大喊聲,又急又怒:“顧盼姐?!”
顧盼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幾乎是機械化地極為麻木地一點一點往草木茂盛的地方挪動。
這里是荒原,如果她一動不動地就地用急救包的話,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被補槍的一梭子子彈直接打死。只能一點一點往稍稍有些遮蔽的地方挪動,盡量避開第二次傷害直接造成的擊殺。
她大概已經(jīng)在瀕死的邊緣了。意識和感官都在漸漸流失——在這種絕望的環(huán)境下掙扎著生存,但她連子彈從什么方向打來的都判斷不出來。
起碼超過了五百米,開槍的人手里有四倍鏡以上配置的98k,不然不可能瞄的那么精準……
Seven的聲音冷靜地在小隊語音中低聲響起:“還活著……顧盼,往前挪動5米,在灌木叢旁臥倒打急救包,你還有活下來的希望。距離太遠我無法判斷開槍者的方位。正北125還有兩個人我去解決。江淹,照顧好程展眉?!?p> 顧盼麻木地按照Seven的話,一點一點往前方的灌木叢中挪動著。后背的疼痛深入骨髓,大概在7.62毫米的大口徑子彈下已經(jīng)被貫穿了一個血肉模糊的洞口。
多么……熟悉的痛覺。
就好像是那一年他們在小涼山腳下的金沙江公路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她后背同樣的位置中的那一槍一樣。
幾乎同樣的位置,幾乎同樣的狙擊槍,幾乎同樣震驚到撕心裂肺的隊友的呼喊聲……
顧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她挪到了灌木的邊緣,躺在地上,眼睛里倒映著泛黃而蒼白的天色。手指顫抖卻很快地從背包里掏出急救包,將針頭扎在了自己胳膊上。
耳邊還有槍聲零零星星地響起。顧盼閉了閉眼睛,好像出現(xiàn)了幻覺一般,看著似乎虛幻的人像,無力地抬了抬手:“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