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浸溪從未如此心狠,僅留一封信就離開,但她不能在相府繼續(xù)待下去。
迷路孤寂,道阻且長,這只能她自己走。
如果非要別人與她一起,她也希望那人絕不是溫明庭。
她無處可去,找了個客棧便歇著。
她在京城中也沒有什么認識的人,現在找祝盈盈幫忙她必然會和溫明庭說,楚浸溪思來想去,想到一個人可以幫助她去靜水洲。
女子臉帶面紗,一雙鳳眼妖嬈多情:“楚姑娘這清晨找我,可是與相爺鬧不快了?”
是玲瓏夾纈的掌柜,柳奉眠。
即使楚浸溪看不清她面紗下的那張臉,但依舊能被她的容顏驚艷。那是從骨子里散發(fā)的媚,讓人不得不注視。
“柳掌柜,我想去靜水洲,希望能幫個忙。”
楚浸溪知道,柳奉眠手腕頗硬,在京城商人里,是當之無愧的霸主。
此番找她,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可是楚浸溪急,她就要天明的票。這時候能助她登船,讓溫明庭來不及留下她的人只有柳奉眠了。
“楚姑娘去靜水洲是作甚?”柳奉眠把玩著手中的芙蓉扇。
中秋之前楚浸溪便想好了,她須得找到月骨散的解藥。
聽聞東黎南方,靜水州那邊有位大師名叫聞中。聞中大師納世間良藥,潛心修道。楚浸溪得去尋他,在月骨散毒未發(fā)作之前。
靜水州離京城三日之途,她須得好好歇息,待天亮之際,坐船離開京城。
溫明庭在城樓上吹了一夜的風,纏月就在旁站著。眼見繁華褪去,月落參橫,天明。
纏風走到城樓上,眉頭緊皺:“大人,她…走了?!?p> 溫明庭緩緩抬頭,雙眼緊閉,心口一痛。
“她確實回了相府,天未亮之際,她留了一封信便離開?!?p> 走了是嗎?
為何不信你在我身邊能更安全呢……
溫明庭握著拳,語氣顫抖道:“信呢?”
纏風呈上。
溫明庭看過之后,臉色蒼白,苦笑了兩聲。
安好……
你可知沒你我如何安好……
“去尋她?!睖孛魍ッ摰舸笠隆?p> 纏風和纏月神情緊張:“大人不可…如今朝局……”
瞧,他們在拿天下困他。
溫明庭看著他們焦急的神色,嘴角竟扯起笑容。
尋她,她就會回來嗎?
罷了……
“派蒼鷹保護她的安全?!?p> 蒼鷹是溫明庭的暗衛(wèi),與溫家沒有關聯,是單屬溫明庭的勢力。非必要之時,溫明庭不會輕易啟用蒼鷹。
纏風和纏月對視,表情復雜。
但都應下:“是?!?p> 這個清風霽月的男人,武力在他們之上,這也是他們臣服的原因之一。
他們無條件的順從于他,不只是大師的命令,多年的陪伴,更是他們發(fā)自內心的虔誠。
——
楚浸溪此時已經坐上去往靜水洲的船?;叵肫鹋R別時柳奉眠的話,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那妖嬈女子說:“相爺啊,可是不會同意我這么做的。”
但她還是把票給楚浸溪了。
莫非,柳奉眠是溫明庭的人?
這東黎朝堂,看來也沒有她想的那么干凈透徹。
權利之下,說不清有哪些藤蔓互相糾纏,向上彎曲覆蓋,禁錮著龍椅上的那個人。
船頭的歌女咿咿呀呀的唱著小曲,是悠揚動聽的江南小調,韻味十足。船上的農夫和商人紛紛側目,看著這個戴著面紗的清麗女子,只覺得她比那小曲兒還動人。
民風淳樸,制度森嚴,他們也只看遠瞧。
一路上,楚浸溪就安靜坐在船頭。白日聽著江南小調,伴著柔情,看著逶迤壯麗的山河,順著波光粼粼平靜清澈的河水。夜晚看著水上的明月,聽著漁夫收網的吆喝聲。
就這樣即將到達靜水洲。
她沒注意,大船后的那艘小船上,一行人正盯著她。
“這女子孤身一人,很少摘面紗?!?p> 小船上,黑衣男子拱手抱拳,額見點著涔涔的汗。
眼前的男子長得猥瑣,笑起來褶子極深,他啄了一口茶,做派像個官老爺。
“此番從京城回靜水洲,京城的美人沒看見幾個,路上到是正有一個?!甭曇粝袷侵皇芰藗臑貘f,扁扁的,小卒聽了耳朵直別扭。
座上人毫無察覺,居高臨下的盯著小卒:“拿了吧,想必王爺會喜歡的。”
若王爺不喜歡,留給他也是好的。
丑陋的臉上揚起一抹詭異的笑。
此人名為薛佻,是東黎掌管潛安三洲的潛安王手下的心腹。
潛安王名為顧燕衡,是東黎有名的風流之輩。
自恃長得英俊,風流倜儻,借著他曾是得寵的皇子,向新皇討了東黎最富碩的三洲,靜水,霧靄,汀洺。手里握著大把的銀錢,懷里抱著如花似玉的美人,當了個混吃等死的王爺。
跟在他麾下,薛佻自是好處不少。他最是諂媚,也最會逗王爺笑。
他的嘴里,他家王爺可比那什么“:“如瓊輪,立根骨,穩(wěn)朝綱?!钡臏叵酄攨柡?,甚至和宮里那位相比,自家王爺也是不差的。
薛佻眉尾一挑,若是自家王爺真翻覆了這王朝,不肯偏安潛安一隅,那到時候,就是他薛佻薛六的出頭之日。
滔天大罪的心思在他心中翻涌,到時候他要的可不是什么金銀軟玉,翡翠明珠,他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到時候也不用去京城替王爺尋美人,守著王爺冷落的美人。
到時候,他就有和溫明庭溫相爺一樣的地位,天下美人天下珠寶盡入囊中,何沒有他的瀟灑。世間女子紛紛向心悅溫明庭那樣,盡數心悅于他薛佻,實在快活。
他這么想著,船只已經靠岸。
黑衣人點點頭,薛佻臉上笑意更深。
先帶給王爺看。
楚浸溪起身下船,一襲白衣纖塵不染。
一個黑衣男子攔住了她的去路,表情古怪:“姑娘,王爺有情?!?p> 未等楚浸溪反應過來,下一秒便被打暈。
船上都是些農夫,那唱戲的歌女花容失色更是大氣不敢出,開船的人聽到“王爺”二字更是不敢吱聲,甚至連漁夫手中的魚都抖了抖尾巴,想跳回河中。
潛安王顧燕衡,最是囂張紈绔,偏偏還是皇上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權勢滔天。
攜走個良家百姓,便是她的福氣。
楚浸溪醒來時昏昏沉沉,后腦發(fā)疼。
她抬了抬手,才發(fā)覺自己被繩子綁的死死,面紗早被摘下。
正躺在一個不見曦日的倉房里。
遭了,她初來靜水洲,恐怕是被人擄了。
楚浸溪回憶起剛才,那小卒道“王爺有請。”
王爺?
楚浸溪恍然,她差點忘了,靜水洲屬潛安三洲,那潛安王,更是個風流多情的浪子。
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