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師仲柯坐在門口,頭歪靠在門框上一動不動,眼神空洞,今日風(fēng)和日麗,陽光明媚,她也只能出來自己感受著,她什么都不會看不到了。
辛妧婥每日都會過來看看她,自從師仲柯醒來后,這半月里顏阜昭也識相的從未找過師仲柯,辛妧婥今日看到她在門口坐著,趕緊過去將自己的披風(fēng)給師仲柯蓋上,柔聲道:
“怎么不多穿點,小心受了風(fēng)寒?!?p> 師仲柯微動唇角:“陽光很暖。”
辛妧婥雙手握住師仲柯發(fā)涼的雙手,“可你的手還是這么涼,不要這么任性,進去吧,一會兒師大夫就來送藥了。”
“讓我再坐一會兒吧,”她正了正身子,微微抬頭閉目,“我怕這樣的日子不多了?!?p> “別亂說!日子還長著呢,總說喪氣話?!毙翃€婥心里同樣如同跌進了深淵。
師仲柯不再說話了,沉浸在陽光的誘惑下,她從知道自己雙目徹底失明那天開始,她就做好了隨時會死的準(zhǔn)備,盡管孩子可能也會死。
她每天的心愿只是讓脈兒能多活一日。
辛妧婥有些話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卻又收了回去,她怕這些話一旦說出口就會更加傷害了師仲柯,她踟躕了好幾日,不禁試探問道:
“孩子的生父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果然這句話打破了師仲柯幻想,臉上一瞬悲傷浮上,任她怎么用敷衍的笑容掩飾,都很蒼白無力,
“他,是個敢愛敢恨的英雄?!?p> 辛妧婥并沒有得到她想聽到的,可也不敢再問下去,“希望脈兒也和他的生父一般成為大英雄?!?p> 師仲柯沒有說話,因為她心里也不知道,她的脈兒以后會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平民也好,商人也罷,只要他開心,她在天上也會欣喜。
辛妧婥望了望,“師大夫怎么還沒來送藥呢,今日晚了一些。”
…………
此刻的楚霄正被顏阜昭派人“請”去書房,顏阜昭清退了所有人,書房內(nèi)他自從看到了探子傳回來的情報,顏阜昭就是一臉詫異又無奈,楚霄進來后直接不客氣的坐下自己倒了杯茶邊說:
“請三皇子長話短說,我還要去給師仲柯送藥?!?p> 顏阜昭深呼了一口氣,他也終于明白了辛妧婥那日說的,真被她說中了,“你…是什么身份?!”
“我有很多身份,三皇子想知道哪個?”楚霄滿不在意的說道。
顏阜昭朝向他走過來,與他對面而坐,冷峭道:“南風(fēng)國皇室的身份!”
楚霄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顏阜昭真的就查到他了,他喝了口水淡定道:“我是楚霄!”
“呵呵,”顏阜昭冷笑,“九皇子,深藏不漏?!?p> 楚霄搖搖頭,“沒有你想的那么陰險,我就是給師仲柯解毒而已,順道就來了木元國,又巧合的被三皇子請進了皇府而已?!?p> “也就是說顏黎漾也知道你的身份?”顏阜昭只覺得自己又一個麻煩來了,如果被顏黎漾發(fā)現(xiàn)他們在他府里,不免又被他利用。
楚霄點頭,眼睛一轉(zhuǎn)道:“他知道是知道,不過三皇子在擔(dān)心我的身份會給你帶來麻煩吧?那三皇子打算如何處置我?”
“遣送回南風(fēng)國如何?”顏阜昭冷漠道。
楚霄嗤笑,得意道:“那你就要把師仲柯交給什么亂七八糟的郎中了,我倒是無所謂,不過,她再毒發(fā)死了怎么辦?如果你覺得師仲柯現(xiàn)在背后無人的撐腰的話,你把她弄死試一試?”
這句話楚霄有十分的底氣,他知道楚淮現(xiàn)在正萬分焦急的等待師仲柯的消息,當(dāng)然再不濟那個獨孤朗也絕對在瘋狂尋找?guī)熤倏隆?p> “是楚淮?”顏阜昭反而一臉期待的模樣。
楚霄故意不說,壞笑的湊近顏阜昭,直視他的眼睛挑挑眉笑道:“你這表情不對勁啊,你真的和傳言說的一樣十分重視我王兄啊,你是不是看上我王兄了?我可以給你們互相引薦一下?!?p> 顏阜昭向后靠著椅背,“胡言亂語,欽佩而已!”
楚霄嘆口氣,“英雄惜英雄,這和我在你府邸沒關(guān)系吧?”
顏阜昭心里頓時有了一絲想法,漠然道:“有,我可以讓你繼續(xù)留在我府里,但是…”
“但是什么?”楚霄反問道。
“你告訴我楚淮的軟肋!”
“不可能!”楚霄當(dāng)機立斷,“說句不好聽的,萬一兩國哪天因為什么開戰(zhàn)了,我王兄上陣豈不是得被你算計?”
“好,”顏阜昭退讓一步,“那交換!”
“用你的軟肋?”楚霄詫異的好奇顏阜昭的目的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別想騙我?!?p> “我箭術(shù)不好,幾乎上陣從不用弓弩,這個夠嗎?”顏阜昭自爆底線,確實讓楚霄吃驚。
楚霄琢磨了半天,拍桌道:“他有一個最大的軟肋!”
“是什么?”顏阜昭急問道。
“師仲柯!”楚霄也說的沒錯,哪有什么軟肋有師仲柯對楚淮重要。
顏阜昭無奈,“除了她,就沒有了?”
“那……他畫畫很丑算不算?”楚霄想了半天也沒什么好說的。
從楚淮十年前給洛思闕畫像后,他就再也沒有動筆畫過東西了,后來嘗試畫了一次,簡直不堪入目,也成了楚霄唯一可嘲笑楚淮的事。
然而顏阜昭卻面上莫名一笑,“當(dāng)然算!”
顏阜昭心里頓時便欣喜萬分,楚淮最愛之人也在他屋檐下,而他也可準(zhǔn)備幾幅字畫了。
這個十幾年來一直被別人拿他比較的楚淮,終有成為對手的一日,他早已迫不及待那一日了,而機會很快就到了。
楚霄點點桌子:“那我是不是也提點要求?”
“什么要求?”顏阜昭問道。
楚霄挑眉道:“如果有一天你去了南風(fēng)國,不要和任何人說我在你府邸住了這么久,尤其是我父皇,還有我王兄不會畫畫那事,千萬別說是我透露的!”
顏阜昭起身轉(zhuǎn)身上座冷道:“辦不到!”
楚霄火冒三丈,“你個騙子!”
“九殿下再不去送藥可要涼了?!鳖伕氛殉令^看著折子,根本不抬頭看他一眼,和剛才的態(tài)度天差地別。
楚霄起身火氣再大也得強行忍著,“你等著楚淮找你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