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爺爺,你看看青殊那皮猴!”
咋呼聲音揚起驚擾了幾尾搶食的鯉魚,面上慈祥的老人轉(zhuǎn)過頭放下手中茶杯低聲安慰,被麥芽糖哄了下來才發(fā)現(xiàn)還有旁人。
“祝老,這盤棋死局?!?p> 有些東西你第一面就會喜歡,就像是泛著熱氣的豆沙包,咕咚冒泡的汽水,還有面前這個穿著黑色軟衫的男人,對襟盤扣整齊束到鎖骨處有幾分活色生香的味道。
這是十五歲的祝青虞初次見到沈南,爺爺難得認可的朋友,雖然兩人是差了好幾輪。
幾步開外的男人低頭認真收拾棋盤的樣子好看的過分,指腹與黑白棋子活生生造出幅水墨畫的感覺?;剡^神只能看見個削瘦的背影,肉眼可見的透過衣裳堆砌起來的骨節(jié)仿佛支撐起了整個人,但是青虞除了覺得面前這大哥哥好看以外也沒放在心上,只當(dāng)是個外人。
而沈南第一次見到祝老的孫女兒是他二十二歲的時候,沒有別的想法只是單純覺得小孩兒長的確實是好看,自己一直在祝老跟前調(diào)養(yǎng)身體,前幾年總是祝老去BJ,這幾年隨著年齡增長跑不動了,就換成了他過來。
二十二歲的沈南還沒接手家里的生意,也不那么圓滑,調(diào)理期間除了沒人的時候會逛逛后院,就是連吃飯也不一起吃的。
但是時不時能看到小孩兒窩在后院里,一個姑娘家家的,還挺皮,沒事兒撈撈池子里的錦鯉,逗逗祝老養(yǎng)的烏龜,要么就是在青石板上瞎蹦噠,好像一點也不孤單,好像一直都是快樂的。
整個暑假都是這樣過的,直到休養(yǎng)結(jié)束回到BJ。
往后三年的時間全部花在了勾心斗角上,要和家里頭的叔叔伯伯爭家產(chǎn),要接手生意在名利場上觥籌交錯,忙到連再去蘇州去祝老跟前的時間都沒有,全憑祝老往自己這兒寄藥撐著,不過耗費了這么久,手上的生意也基本穩(wěn)定了。
今年怎么著也該再去一趟祝老那兒,還有那個小孩兒,沈南并不覺得自己對十多歲的孩子產(chǎn)生什么念頭,只是好奇心作祟而已,自己從小到大都是近乎苛刻的條條框框下長大,更沒有什么同齡的朋友,所以那個小孩兒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會好奇這樣的孩子長大了是什么樣,應(yīng)該很正常吧。
就這兩天吧。給祝老打過電話確認了時間定下日期。
一.
提筆,沾墨,下筆。
“又寫不好,這張則的字也太難了?!?p> 周姨敲門門進來的時候看到正是青虞將紙張捏成一團準(zhǔn)備扔掉。
“小虞,老爺子說來客人了,讓你下去見一見?!?p> “嗯?!?p> 得到肯定答復(fù)的周姨輕手輕腳帶上門下了樓,這是她在祝家做事的第八年,祝宏老先生是蘇州出了名的老中醫(yī),最擅長調(diào)理中和,不少有錢有權(quán)的都在老爺子這兒養(yǎng)身體。
祝青虞和祝青殊是老爺子的孫子孫女,孫子打小在身邊養(yǎng)著,孫女兒呢,是十六歲那年父母車禍去世以后接到蘇州的,從這兒以前都是每年暑假來住個十天半個月的。
小姑娘以前不是這么個性子,活潑的不行,每年過來不是摸鳥逗龜,就是折騰老爺子種的花草藥材?,F(xiàn)在啊。
“唉?!?p> 周姨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嘆口氣,收起自己的胡思亂想下樓做晚飯的準(zhǔn)備工作去了。
祝青虞聽到噔噔噔的下樓聲深吸一口氣回神,站起身把寫廢了的紙張全部收拾干凈,洗筆,整理。一套下來已經(jīng)有了二十分鐘。
有客人啊,爺爺這兒就沒有哪天缺過人。
愣著神對著衣柜發(fā)了好幾份呆這才開始挑衣服,想想能讓自己去見一見的,估計算是朋友了吧。
祝青虞打起精神換了身杏色茶服,過腰長發(fā)隨手用發(fā)帶綁了起來就算是把自己給收拾利落了,不緊不慢晃到前廳去。
老爺子看著自家寶貝孫女兒走進來滿臉笑意,抬手給身邊男人介紹。
“小虞,來,和沈先生打個招呼,你初三那個暑假來的時候見過一次?!?p> 見過嗎。聽到爺爺開口抬頭盯著面前的男人,很白很瘦,和自己一樣穿了身茶服,不過明顯更精致華貴幾分,盤扣暗紋都很講究,黑色也襯的人多了些精氣神。
但是記憶里好像已經(jīng)沒有對這位的印象了。
幾步開外的男人抬頭笑著打了招呼。
“青虞,我是沈南。”
這是十八歲的祝青虞自以為初次見到沈南。
“不一樣了,這個小姑娘?!?p> 跟著老爺子一起去飯廳的路上輕喃出聲,音量也只是自己堪堪聽見而已的程度。
三年后的沈南再次見到祝青虞,卻完全偏離了他的想象,不是說樣貌,十八歲的年齡怎么樣都是好看的,而小姑娘更是美的過分,纖瘦,柔弱。杏色茶服堆在身上勾勒出身量,他聽過太多身邊的員工,助理,合作伙伴抱怨過頭發(fā)難養(yǎng)。小姑娘好像沒有這份煩惱,發(fā)絲很軟,很亮,不愧是水鄉(xiāng)養(yǎng)出來的人。
發(fā)尾晃動間有點勾人,讓人不自覺想去摸一把。
到底哪里不一樣了呢,好像是,不愛笑了,沒有活氣了。
吃過飯就是按點午休,祝青虞滿腦子都是事但是架不住困意,一覺睡過去醒來都是下午四點了,睡得太久腦子都昏昏沉沉的,費了好大勁這才支撐著下床。
準(zhǔn)備下樓去給自己倒杯果汁清醒清醒,順便去問問爺爺家里這位客人的事。
找了一圈問了周姨才知道又在后院下棋,剛準(zhǔn)備直接過去,就被周姨給趕了回去。
“老爺子說他和沈先生要下出個高低,讓小姐你醒了就去做作業(yè),看看書,別去打擾他倆?!?p> 聽到這兒祝青虞飛回了樓上,要知道按以往算,爺爺非得親自盯著自己寫學(xué)業(yè),寫完還不算,得再練兩張大字才能休息。
沒人盯著當(dāng)然輕松多了,翻開課本對著習(xí)題冊認認真真做完今日計劃中的一部分。
既然爺爺不管,那隨便寫兩張應(yīng)付一下也是可以的吧,研墨,鋪紙,固定。正準(zhǔn)備落筆就聽見了周姨的聲音。
“老爺子下完棋了,說是晚上不餓,熬點綠豆百合粥,小虞你還吃點什么。”
“不吃別的了,謝謝周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