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世紀前,海上的旅行者長途跋涉來到王城,一路見到因霍亂民不聊生的國家,向殘暴的國王古力拓稟報,希望引起國王重視。古力拓不聽勸告,旅行者預(yù)言古力拓將會‘成為眾人的一員’。古力拓聽后大怒,于是讓廚師做了這個蛋糕,讓旅人吃下。蛋糕里放了毒藥,旅行者吃下后如他所愿‘閉上了嘴’,古力拓為他們戴上了紙做的王冠,將他們懸掛在城樓上,告知眾人‘對國王提出異議的人將會成為這樣的國王’。沒過多久,霍亂傳入王城,古力拓不幸染上并去世。他的尸體和所有感染者一樣被扔到荒郊野嶺,被火燒掉。這就是國王蛋糕的起源?!?p> 薩默塞斯感受著故事的余韻,肖恩已經(jīng)切開一塊蛋糕吃起來。
“好吃嗎?”薩默塞斯說道:“我做的不可能不好吃?!?p> “普通?!毙ざ髁x正言辭道:“這個故事我從牧師那兒聽到過,還有一個更簡短的版本,國王蛋糕所以叫國王蛋糕,是因為國王喜歡吃這個蛋糕。”
“普通?!”薩默塞斯看上去有些失望:“這是王最喜歡吃的!”
肖恩心情倒有些愉快起來,她總算扳回一盤。就算蛋糕里有毒也能解開。自從人完全掌握了最先由龍擁有的術(shù),這個世界上能將人殺死的只有強大的詛咒了。因此牧師可以說能逆天改命,只可惜……肖恩吞下一口蛋糕,徳瑪雪利爾家正是被詛咒所困。
通過薩默塞斯所說的話,可以確認他至少活了一百二十年——從徳瑪雪利爾還是王的時代就生活著?,F(xiàn)在是阿托珀勒一二零年,因為大火和霍亂,有關(guān)阿托珀勒時代前的事情沒有官方記載,留存下來的都是民間的編纂或道聽途說的小記,就連詹金斯牧師也不清楚。薩默塞斯或許知道。至于他能活這么久的原因肖恩也只想到一種可能,要不要問呢?要怎樣問呢?
如果有另外一個人在場,她就能借這個人的口問有關(guān)薩默塞斯相關(guān)的事情了。
桌上有三十多個蛋糕,肖恩只吃了兩個就飽了。薩默塞斯早晨也把酒當茶,肖恩給自己泡了一杯紅茶,她不會燒水,讓薩默塞斯幫忙。
“術(shù)一定可以燒開水的,你覺得呢?”肖恩隱晦地拋出請求,薩默塞斯聽出了肖恩的言外之音,大方地用術(shù)加熱。
只要茶葉和水好,無論怎么泡都能喝下去。肖恩喝完茶后,兩人準備前往教廷。不知為什么不能和昨天一樣通過變化門到達目的地,只能走過去。
“如果能飛過去就好了?!毙ざ飨袷窃谧哉Z。
“習院里只有特定的地方才能用術(shù),”薩默塞斯說,打消了肖恩的念頭。
薩默塞斯帶著肖恩走到宮殿的后面,有一汪圓潭,水面若鏡,風起無紋,大概也有術(shù)吧。奇怪的是離潭水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有一條河,綿延向遠方。薩默塞斯將原上的船放到河中,站了上去,肖恩也乘了上去,船晃動了一下,薩默塞斯指了指船尾的木漿。
肖恩沒明白他的意思,看了看槳:“槳有什么問題?”
薩默塞斯:“你不會劃船?”
肖恩與薩默塞斯對視了幾秒,心里嘀咕著她的確不會,但肚子餓是人之常情可以承認,不會劃船總不能讓薩默塞斯教她,這有關(guān)自尊心。肖恩不置可否,抓住漿的一頭。
船是單槳,靠在支架上,細而長,足有兩個肖恩那么高,劃起來很吃力。她得先放漿,用力往后推,飛快地把漿往回收,再后推,船才會前進。由于身高不夠,漿傾斜度過大,起初只打了兩下水花,船紋絲不動。
坐在船頭的薩默塞斯說:“你不會嗎?要不我來?!?p> 肖恩皺起眉頭,不疾不徐地繼續(xù)她的實驗,她不會再因這個人的挑釁動怒了。她單腳踩上船尾的高處,擺動船槳,整艘船隨著肖恩的動作晃動起來。薩默塞斯扶著船緣緊張地看著肖恩,沒有催促她。事半功倍的教導(dǎo)不是想有就有的,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慢慢琢磨。
薩摩塞斯躺在船上,五分鐘后,他實在受不前進了不到一米的船,便一躍而起。肖恩正蹲著看船槳,船身劇烈晃動,她剛看到薩默塞斯站起來,就“撲通”一聲仰后掉進了水里。湖水一股腦涌了上來,她懵了一瞬,在水中睜開眼睛劃動四肢,四下后浮出了水面。
“抱歉,是我的失誤?!彼_默塞斯蹲在肖恩掉下去前的位置,略帶抱歉地說。
肖恩無視薩默塞斯伸出的手,抓住船邊撐起身體,自己爬上了去。她把王冠取下,小心地放在絕不會掉進水中的地方,接著脫下濕透的外袍掛在船檐。她穿著深色短袍和緊身褲,全然一副男孩打扮。
甩了甩頭發(fā),肖恩屈膝坐在船上,習院的溫度適宜,她有些冷,不過也沒辦法,衣服會慢慢干的,等就是了。
薩默塞斯看了看氣鼓鼓的肖恩,主動拿起船槳劃起船來,動作流暢:“你冷嗎?”
“不冷?!毙ざ髡Z氣平淡。她不想對上薩默塞斯的視線,這個男人絕對是故意的,本來覺得他對自己毫無興趣,從今天早上突然開始關(guān)注她,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真的生氣了,薩默塞斯用著以前討好自家妹妹的語氣說道:“我?guī)湍銜窀梢路?。?p> “習院不能用術(shù)?!?p> “不是術(shù)?!?p> 肖恩手交疊放在膝蓋上,頭枕在手背上,眼角余光看到薩默塞斯用手指在空中畫了幾個圈,什么都沒發(fā)生。她心想薩默塞斯肯定又在逗自己,沒打算搭理他。船在河上前行,她望著河岸上的平原,身體竟然真的慢慢熱了起來。
“……怎么做到的?”肖恩決定違背自己的訓練,她實在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還像一位公爵一樣不問清楚。
“只是和原子說話,讓它們飛到你的身邊?!彼_默塞斯說,松了一口氣??磥硭姆椒]錯,這個意外還真的讓肖恩坦誠了。她邁開了第一步,不拘泥自己的身份,不活在他人的想法中,人只有面對真實的自己,才能有所成長。
肖恩:“怎么說?”
薩默塞斯:“我心里想的它們都會知道?!?p> 肖恩:“為什么?”
薩默塞斯:“法術(shù)?!?p> 肖恩:“你是大師的弟子?”
“我?當然不是,”薩默塞斯略帶感慨:“我只是習院的閑人。”
“我要怎么稱呼你?”肖恩抬頭看向他。
“……薩默塞斯,叫我塞斯。”
薩默塞斯才發(fā)現(xiàn)潛意識中,他默認肖恩是認識自己的,還是因為她和阿德萊德太像了。初次見面時阿德萊德十二歲,肖恩也是差不多的年紀,濃重的黑發(fā)不怎么乖順地垂落著,健康而白皙的皮膚上鑲嵌著一雙隱藏強烈情感的黑色眼睛,簡直是雙生姐妹,要說兩個人毫無聯(lián)系他可不會相信。
肖恩起身,單手拿起長袍,上面的水已經(jīng)干了。她將長袍一抖,套到身上,走到薩默塞斯旁邊,伸出了右手:“我是肖恩?!?p> 薩默塞斯放下船槳,在握住肖恩的手的前一刻,聽女孩認真地說:“對不起?!?p> 他愣了一下,肖恩下壓身體抬腿側(cè)踢。薩默塞斯沒來得及發(fā)出聲音就往后栽倒,他雙手撐住船邊,要空躍站穩(wěn),肖恩一抽身上的劍,用劍柄輕輕一掃。
落水聲巨大,濺起了沖天水花。薩默塞斯嗆了兩口水,浮起來后抹了把臉,不住地咳嗽。
肖恩抱臂站在船尾,下巴微昂俯視著薩默塞斯,臉上帶著戲謔的淡笑:“以后請多指教,閑人塞斯。”
開什么玩笑!薩默塞斯啞言,忽然有些后悔,他好像沒能喚起一顆天真的心,而是錯把惡魔當成了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