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萊利安回道。
肖恩單手持劍，劍尖垂下，朝萊利安走去。她劍術(shù)算不上爐火純青，也到了能感知對手強弱的水平。薩默塞斯深不可測，萊利安實力平平。她不認為萊利安能勝過自己。
萊利安看上去根本沒準備拔劍，邊走邊從懷中拿出了一根細長的木杖。
此刻，一直和樹樁一樣站著的喬爾紀忽然有了動作。他用一個手刀打昏了捂著衣服搖搖晃晃站起來的衛(wèi)兵，走到了肖恩的斜前方。
“請退后。”喬爾紀的聲音低沉了許多，身上的氣勢陡然為之一變：“萊利安會術(shù)，用劍恐怕抵擋不住?！?p> 肖恩心下也是相同想法。她從詹金斯牧師那兒學來的術(shù)不及九牛一毛，入門都算不上，根本不可能靠花架子對付有手杖的萊利安。
初級及以上的術(shù)士會有自己的手杖，用各種木頭制成，以對主人有重要意義的物品為芯。高級者則不用杖，就像薩默塞斯一樣，光憑思想操縱，消耗的精力更多。
萊利安表情沉下，他知道喬爾紀不會術(shù)，逞能想替肖恩擋住術(shù)是無謀之舉。
肖恩：“你會術(shù)嗎？”
喬爾紀：“和我家的牧師學過一些，不用擔心?！?p> 金發(fā)的男孩兩手空空走上前：“騎士團規(guī)定成員之間不得私下爭斗，你要違抗騎士團的規(guī)定嗎？”
萊利安：“喬爾紀，你本不用替她出頭，我只要讓她摘下冠冕。何況帕利斯里爾夫人在場，不算私下——”
腳邊的石子彈了起來，撞到了萊利安的下巴。石子的個頭很小，力道也輕，只讓他的牙關咬緊，閉上了嘴。
“太久沒用，沒能控制好力道，太輕了?！眴虪柤o似是抱歉地聳了聳肩，手指攥緊又松開，用掌根按了按額頭，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萊利安詫異地看向喬爾紀，抬手摸了摸被砸中的地方，另一只拿著木杖的手對著草地輕輕一揮。草葉猛地立了起來，拔地而起，直直飛向喬爾紀。每一根草都是一片銳利的刀刃，速度快到用肉眼難以捕捉。
喬爾紀從容地拔出輕劍，斬斷的動作快到出現(xiàn)重影，葉片在接觸到劍刃的那刻被削成兩半。萊利安也未停下，木杖掃過面前的一片草地，連帶著一層土塊飛向喬爾紀。
喬爾紀雙手握劍，對準飛來的土地，從左到右用力一掃，土塊直直撞往樹林，發(fā)出巨大的“轟隆”，倒下兩棵粗壯的樹木。一棵被土塊撞斷，另一棵被葉片從中切開，可見力度之大。
在場所有人都露出驚訝表情，包括喬爾紀自己。
他笑了笑：“還是沒掌握到輕重?！?p> “喬爾紀，你在玩什么把戲！”萊利安打破了迄今為止的全部冷靜，朝喬爾紀吼道。是他小看了喬爾紀，不僅隱瞞會術(shù)的事實，還能對抗他，看來要拿出真本事了。
“是術(shù)，不是把戲?！眴虪柤o糾正道：“快點吧，最多五分鐘?！?p> 萊利安聽后惱怒，握住木杖，在空中從外到內(nèi)畫起圓圈。一股風隨著動作出現(xiàn)在杖尖，是空氣被攪動后形成的。這股小型的龍卷風越來越大，大到同成人高度，站立在地上。萊利安輕輕一揮，龍卷風就沖向了喬爾紀。
“哇——”喬爾紀在成風前就大叫一聲，伸手拉住肖恩往湖邊跑去。
肖恩穿著裙子，踉蹌了幾下后被喬爾紀一把抱起，她驚叫的聲音都沒喊出來，連忙按住喬爾紀的肩膀往后看，提醒他龍卷風還有多少距離。
到了湖中心位置，喬爾紀放下肖恩：“繼續(xù)跑?！彼麆t停了下來，蹲下身抓起一把草揉成一團扔向河對岸。
“我不走。”肖恩隨即也停下腳步。
喬爾紀：“……這個身體不會術(shù)，我擔心會殃及你。”
前半句太輕，肖恩沒聽清，后半句映照在喬爾紀拔劍的金屬聲中，略顯沉重。
喬爾紀把重劍擲入湖中心。劍并未在水中濺起聲音，而是被水吸收了進去，安安靜靜地下沉到湖底。肖恩以為草團扔錯方向了，沒想到龍卷風直接追著草團跑去了河岸，草團卷入風中，風發(fā)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像是在咀嚼。
嚼完了，風又轉(zhuǎn)向卷來，喬爾紀蹲下身做草團，肖恩也幫忙把草揉成小球遞給他，沒過幾秒一小塊草地就禿了，龍卷風在湖面上吃掉了好些，碎草紛紛落在湖面上。此時，水中攪起了圈圈漣漪，越來越大的圓形漣漪以湖中心為點旋轉(zhuǎn)起來，將整片湖水卷離湖中，慢慢拉到了天空上。
肖恩揚看著巨型的水渦，心臟怦怦直跳，幾乎呆住了。喬爾紀忽然捂住了胸口，單膝跪倒在草地上。
“怎么了？”肖恩叫道，伸出去的手停在喬爾紀的手腕前，沒有拉住他。
他的額頭上滲出絲絲冷汗，臉色蒼白到似是病容，眼睛盯著地上的一點，被緊緊咬住的嘴唇通紅。喬爾紀雙手輕劍按在劍柄端部，撐著身體艱難地站了起來。隨即騰空的水之漩渦以電光石火般的速度沖向了萊利安的方向，一路吞噬。
正朝肖恩沖來的龍卷風還沒來得及上岸就被水吞了下去，剛才還在拼命躲避的龍卷風在龐然之下顯得如此渺小。
喬爾紀的呼吸重到每一次吐氣和呼吸都像是在把肺部清空再填滿?！安恍小彼僖淮喂虻乖诘?，一只眼睛因為疼痛閉了起來，微微轉(zhuǎn)頭看向肖恩，嘴角扯出一個顯得慘淡的笑容：“還會——”剛吐出兩個字，他的身體脫力，應聲倒下，肖恩伸手撐住了他。
飛馳而去的水龍卷風也在頃刻之間散開，于周邊下起了一場瓢潑大雨。水花重重地落在樹上、地上、衣服上，打得人生疼，肖恩搖晃著喬爾紀，眼睛隔著模糊的雨水喊他的名字。
控制著水的劍在最后掉了下來。精確地從萊利安的鼻尖劃過，插進他兩腿間的土地中。萊利安頓了一秒，跌坐到地上，人幾乎在顫抖。
湖泊干涸，雨后的天空中出現(xiàn)了一道跨越湖泊的彩虹。
肖恩渾身濕透了，喬爾紀面無血色地靠在她的膝蓋上。她之前是不是該把頭冠摘下來，怎么會變成這樣？
短暫到只有三分鐘，還未從發(fā)生的事情中緩過神來，一切就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