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
武嫣然不斷地打電話給趙劍波。用甜美的聲音溫柔地和他說話:“大勇哥,徐總結(jié)婚了。”“和誰?”他一驚,害怕聽到嫣然結(jié)婚的消息。他緊張的聲音讓她笑出聲地說:“你猜?”“我猜?我不猜。這事有猜的嗎?”他沙啞著嗓音說?!皠e怕,不是和我。和他以前的媳婦。他們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兒子呢!”“真的嗎?徐總結(jié)婚了?”他不禁高興起來?!澳阍趺椿厥拢口w劍波!一會惱,一會兒喜的。”她怎么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嘻嘻......我沒有什么意思呀。”趙劍波的心結(jié)解開了?!澳悄氵€準(zhǔn)備把我贈送給誰呢?”武嫣然撅起嘴巴?!拔?.....你......”趙劍波不知道該怎么答了。
時間溜得真快,半年過去。趙劍波和武嫣然復(fù)婚的事又?jǐn)R淺了。嫣然不打電話,趙劍波也不主動打給她。可是在他的心頭,她的影子每時每刻都會閃現(xiàn)出來。每天,他都安排地滿滿的,一刻也不愿閑下來,累到躺下就睡著。手機(jī)總握在手里,希望她打電話給他。如果隔兩天,她不給他打電話,他就開始心神不寧。強(qiáng)子見他這個樣子,笑話他這是何苦呢,整天好像丟了魂兒似的。嫣然的熱情也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減弱。他從來不主動找她聊天。即使是晚上和他通電話,他那邊也是嘈雜的環(huán)境。他真的這么忙嗎?她漸漸地沉默下來。好幾天,他們倆都沒有通話了。武嫣然忍不住打過幾次,盡然關(guān)機(j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不好意思詢問別人。不由心生怨氣,怎么這么忙呀!
這天公司開會。房志新總經(jīng)理親自主持,所有的中層干部都參加,手機(jī)也調(diào)成靜音。會議開到一半時,嫣然的手機(jī)開始震動。房總說:“我馬上要退休了??偛渴沁@樣安排的:徐國豪副總接替我的工作;武嫣然主任接替徐副總,任命書會很快下來的?!辨倘惑@得一臉的不相信。趙劍波一直想讓她回家。像這樣一再升遷,什么時候才能和他復(fù)婚回家,又是左右為難。手機(jī)一直震動,她不安起來。房總的工作終于布置完了,一聲“散會?!蔽滏倘蛔テ鹗謾C(jī),第一個躥出會議室。大家好奇地看著她反常的舉動。打開手機(jī),全部是強(qiáng)子打來的。她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拔?,嫣然姐嗎?我是強(qiáng)子,打你的電話,怎么一直都不接?。俊睆?qiáng)子的語氣很著急。
“強(qiáng)子,剛才正開會呢,什么著急的事呀?”她的心早已忐忑不安了?!敖悖屑虑?,不知道該不該對你說?!睆?qiáng)子反倒遲疑起來?!笆裁词掳。繌?qiáng)子,你說吧?!辨倘患钡弥倍迥_。“咱們倆姐弟相稱也有十多年了吧……其他人都不敢說……推舉我來對你說……”強(qiáng)子還在猶豫,電話聽筒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暗降自趺戳??”嫣然失控地喊叫起來。終于強(qiáng)子鼓足了勇氣說:“趙總出車禍了,搶救三、四個小時。已經(jīng)昏迷兩天兩夜,現(xiàn)在還沒有醒來。不給你說吧,你們倆才是彼此最牽掛的人。告訴你吧,你們又離婚了,好像毫不相干?!边@種尷尬的局面,讓病房里的人覺得難堪。劉桂蘭守著兒子已經(jīng)兩天一夜沒有合眼?!澳阏f什么?”她喃喃問了一句,無力拿著的手機(jī)掉在地上,慢慢地蹲坐在地上,頭埋在膝蓋里。電話里傳來強(qiáng)子的叫聲:“姐,嫣然姐......”
會議室里的人透過玻璃驚訝地看著外面的情景。徐國豪箭步走出,蹲下來問:“嫣然,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她沒有回答?!版倘?,我在問你話呢?你聽到了嗎?”武嫣然仍舊沒有反應(yīng)。大伙都圍上來叫她:“怎么了?嫣然。”“發(fā)生什么事了?”“武主任!”“嫣然,嫣然!”武嫣然臉色煞白地抬起頭,好像沒有看見大家,目光空洞虛渺。徐國豪嚇得一顫,著急地說:“嫣然,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她慢慢回過神來說:“我能休息一下嗎?”站起來,步履蹣跚地走到沙發(fā)前躺下。
武嫣然渾身癱軟,無力去說,去做什么。徐國豪沏一杯糖水,讓聞訊趕來的李秀芬給她喂下。李秀芬按摩著她冰涼的手和腳。躺了一會兒,武嫣然緩緩地坐起來:“秀芬姐,謝謝你?!背粤Φ卣酒饋?,去向房總請假。“我想請一星期的假,房總?!彼纳眢w輕微的抖動著?!凹依锇l(fā)生什么事了嗎?”房總愛憐地問。武嫣然點(diǎn)點(diǎn)頭說:“趙劍波出車禍了,在醫(yī)院搶救?!狈恐拘轮浪齻z的故事,驚詫地張大嘴巴:“可以,我能幫上什么忙嗎?”“謝謝,房總!以后會有很多事情麻煩您的?!彼x道。
然后又向徐總報告情況。徐國豪嚇得手足無力,怎么安慰命運(yùn)多舛的嫣然。“徐總,馬上我就想回去,向您告假。麻煩您再告訴我媽一聲。”“嫣然,你可得挺住啊!工作上的事,你不用操心,一切有我呢。讓秀芬同你一起去吧,路上好照顧你。你這個樣子,實(shí)在讓人放心不下?!毙靽佬牡咨钐幦匀挥袑λ裏o限的愛戀,控制不住地想多看她兩眼。她低垂的頭猛然抬起,眼眸里滿是淚水,怯懦地喃喃道:“我是不是個不吉祥的人呀?”徐國豪驚愕了,她怎么會有這樣的念頭。嫣然的身體在微微發(fā)抖,她真的害怕了!
二個小時后,她們倆已經(jīng)坐在飛機(jī)上。黃昏時分趕到醫(yī)院。武嫣然奔進(jìn)病房,被紗布包裹著安安靜靜地躺在那的趙劍波嚇呆了!有一種錯覺,是自己的父親嗎?冷冰冰地躺著任憑自己怎么搖晃,都不會醒過來。這一幕怎么可以重演,她徹底崩潰!這個世界上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趙劍波能醒過來,好好地陪他過日子。撲到病床上,“嗚嗚......”地失聲痛哭,緊緊地抱住他搖晃著,哭訴著:“你怎么可以這樣?怎么可以這樣?冷冰冰地躺著,不說話,也不理我。我回家,回家還不行嗎?”所有在場的人都流下眼淚。
趙劍波覺得自己走在一個荒原上。身體很輕,像在飛。要飛到哪兒去呀?空曠的荒野上沒有第二個人,好孤獨(dú)好害怕。天邊閃過爸爸、媽媽、趙陽、趙耀的身影,大聲呼喊他們,可是瞬間而逝了。嫣然的笑臉在天邊閃出,“大勇哥......”她在喊他。一路狂奔去追,一切都是幻覺。好像又聽到她在哭。他急得也大哭,“嫣然,你在哪兒?怎么不回家呀?我好想有個家,一個有你的家!”一滴淚珠從趙劍波的眼角流下來。
大家趕忙擦掉眼淚,驚喜地亂喊亂叫:“大勇醒了,他有意識了!”“大夫,他醒了!”趙卉飛奔地把大夫找來。大夫看看說:“已經(jīng)有意識了,度過了危險期。別都圍在這兒。人太多!回家該休息的休息,有一兩個就行了?!蔽滏倘缓蛣⒐鹛m堅持留下來。嫣然拉著趙劍波的手,一直在輕喚著和他說話。劉桂蘭坐在一邊沉默不言。
第二天,嫣然對秀芬說:“秀芬姐,你回去吧。““我留下照顧你吧,我怎么放心得下呢?”李秀芬擔(dān)心她。“你回去和我媽好好解釋一下。別讓她擔(dān)心害怕。她自己照顧三個孩子,我也不放心,麻煩你幫忙照顧一下。”秀芬點(diǎn)點(diǎn)頭,無限牽掛地離開。
半個多月的治療期間,趙劍波安安靜靜地躺著,眼睛緊閉,臉消瘦了好多。已經(jīng)四十多歲的年紀(jì),本應(yīng)該事業(yè)、家庭都已安穩(wěn),可他還再為能有一個家奔命。武嫣然一刻不離地守護(hù)著他。趙卉勸道:“嫣然,回家好好歇歇吧。”“姐,我不累。我一刻都不想離開他?!壁w卉見勸不動嫣然,又去勸媽媽回家。劉桂蘭被女兒硬拽回家休息。“嫣然,該吃要吃,該睡要睡,你別先垮了。”趙有福坐在一旁說。“嗯,我知道?,F(xiàn)在好多了?!辨倘痪o緊地握著趙劍波的手。以后要握緊,不能再分開。
夜深了,探視的人陸續(xù)離開。趙有福斜倚在椅子上想睡了。武嫣然起身去打一盆熱水,想給趙劍波擦擦身子。白天喧鬧的長廊里,終于安靜下來。她推門出來,方惟敬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版倘??!闭酒饋?,叫了一聲?!胺酱蟾纭!彼觳阶哌^去?!白伞!狈轿┚凑f?!胺酱蟾纾阍趺礇]進(jìn)去?在這兒坐多久了?”“人很多,就沒進(jìn)去。在那邊一直站著,人都散了,剛坐在這兒。”方惟敬替她難過?!斑@幾天夜里,在那邊站著的人是你嗎?”走廊的盡頭站著一個人,因為是背影,不敢確定?!笆堑?。我什么都做不了。只有默默地為劍波祈禱,為你祈禱?!狈轿┚措p手相扣,把頭放在手上。一對相愛相知的人,卻要經(jīng)歷這么多的磨難。“方大哥。”武嫣然輕輕地叫他?!班牛抑滥阆胝f什么。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不要太過悲傷了。我最擔(dān)心的是你。”方惟敬抬起頭看看嫣然?!拔抑?我不會太悲傷,我會堅強(qiáng)的。”她竟然擠出一絲笑容?!澳阌惺裁创蛩銌??”方惟敬問。纖弱的嫣然,已好多年未曾謀面。夜深人靜時,常常想起她小姑娘時的模樣。她為劍波還債,如今又日日夜夜守護(hù)著他。他們倆之間是怎么樣的真情,去溫暖著彼此?人這一輩子,還有什么像這樣更讓人欣慰的。無論是發(fā)達(dá)還是落魄,總會有一個人始終陪伴,不離不棄。“這半個月來,我也在想這個事,我想把劍波接走。不知道他爸媽是否同意?”武嫣然說出這個想法。不知是否可行,期盼地看著方惟敬,希望得到他的支持?!靶袉??劍波的病情不容樂觀,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狈轿┚茨仄矶\上蒼,以后讓她平安、幸福、快樂吧?!皬默F(xiàn)在開始,我一刻都不想離開他。錯過了那么多年,我不想再錯過未來的歲月?!蓖氯绯迸拇蛑男?。今生唯一愛過的人,以后的日子只愿陪伴他。“嫣然,我沒有看錯你。其實(shí)我們這些人中,劍波是幸運(yùn)的,他最幸福。”好羨慕趙劍波。
“方大哥,這么多年,你過得好嗎?”她關(guān)心地問道?!拔??”他愣了一下,“不好也不壞,平平淡淡的......”欲言又止,喉結(jié)蠕動著。澀澀的婚姻生活,表面上的平靜沒有心靈上的相知。一天難得說上幾句話,不想談起?!捌降缢?,不是最好的境界嗎?我也想過得平平淡淡?!辨倘缓ε铝孙L(fēng)雨交加的日子?!吧钐酀?。如果能加一點(diǎn)點(diǎn)的'蜜',有點(diǎn)微甜和溫暖,該多好呀!”他咧嘴笑一下?!胺酱蟾?,你有這一小勺的'蜜'嗎?”她品味著他的話?!澳阌袉幔俊狈轿┚捶磫柕馈!拔矣?,細(xì)細(xì)地品味一下。真如你所說。人也是靠著這么一點(diǎn)甜和溫暖活的。趙劍波他始終都愛著我。我何其幸也,冥冥中相遇并擁有他?!彼胫婪轿┚吹慕鼪r:“方大哥,你有嗎?你過得甜蜜幸福嗎?”“我會努力去加一點(diǎn)兒。放心吧,嫣然,別為我擔(dān)心。從你身上,我學(xué)習(xí)到了很多的東西,也應(yīng)該學(xué)著去珍惜眼前人?!彼Φ爻α诵Γ那殚_朗起來。夏玉潔這么多年的辛苦和付出,他以后會去疼愛和珍惜她?!胺酱蟾纾覀兌己煤玫?,不辜負(fù)每一天的大好時光,好嗎?”她覺得方惟敬是人生的知己?!昂玫?,以后聽到的都是平安幸福的消息。”“嗯?!?p> 趙有福更加蒼老了,高大的身軀佝僂著,戰(zhàn)戰(zhàn)巍巍地要扶著墻走路。劉桂蘭坐在哪兒都癡癡傻傻地整天不說一句話。趙有福見老伴兒一副癡傻的樣子,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不停開導(dǎo)她,再怎么說,她好像都沒有聽見。問多了,她才回一句:“大勇呢?做好飯了。叫他回家吃飯?!壁w有福搓著手,難過地說:“那不是在那躺著了嗎?病了。你別這樣好嗎?”劉桂蘭揚(yáng)起頭,一臉的奇怪盯著老伴的臉問:“病了?怎么不告訴我?“又像想起了什么,無奈地?fù)u搖頭說:“孩子太累了,歇歇吧。趙陽、趙耀呢?好長時間都沒見到他倆了,我想他們了!怎么還不回家……”聲音越來越小,嘴巴里絮絮叨叨地不知道說了什么。趙有福無奈地說:“不是上學(xué)去了嗎?”隨后,劉桂蘭低下頭,摳著手指甲,“學(xué)習(xí)好嗎?”趙有福著急地抓住老伴的手,和聲悅色地安慰她說:“好呀,趙耀還考第一名呢。你放心吧,咱家都會平平安安的?!眲⒐鹛m放心地點(diǎn)點(diǎn)頭。趙卉忙完工作,收拾好家務(wù),再把飯菜送到醫(yī)院,來來去去都是一路小跑。武嫣然深思熟慮后,征求父母的意見:“爸爸,我已經(jīng)詢問過醫(yī)生,了解到他完全康復(fù),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貋硪恢闭疹櫵滑F(xiàn)實(shí)。不要工作也不行,一家人的花銷、醫(yī)藥費(fèi)、銀行的貸款。只有帶他回廣州才是最好的辦法?!?p> 趙有??粗〈采系膬鹤?,如今又和嫣然離了婚,孫子正上學(xué),自己又年邁。這一切多沉重呀!一直沉思不語?!鞍职?。”嫣然又叫了一聲?!安恍?,你怎么能照顧得過來?!薄摆w陽和趙耀長大了,他們也能幫忙。還有我媽呢,都能幫忙。您和媽都七十多歲了,怎么經(jīng)得起長時間的折騰。媽媽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您還要照顧她?!睈蹏Z叨的劉桂蘭安靜地坐在病床邊看著兒子。武嫣然語氣堅定地說:“爸爸,我的決心已定?!薄昂⒆樱銈兪裁搓P(guān)系?你以什么身份把大勇接走?。縿e人不笑話我嗎?”趙有福說出心中的顧慮。唉,竟然把日子過成這樣,垂下一輩子都沒認(rèn)過輸?shù)念^?!鞍职郑椰F(xiàn)在已不顧慮這些。不管別人怎么看,怎么評價?!辨倘恍奶鄣乜粗鵁o能為力的“老父親”?!澳隳枚ㄖ饕饬??!”“是的!”“好,叫上人,大家來商量一下吧?!?p> 第二天夜里,大舅、姐姐、姐夫、陳康、強(qiáng)子。武嫣然特意叫來方惟敬和馬登峰。大家圍著趙劍波坐下,目光都關(guān)注著他,氣氛很沉重。嫣然靜悄悄地坐在趙劍波面前,溫柔的眸子看著他,撫摸著他的手。
大舅、姐姐和姐夫首先表示不同意,不理解嫣然的做法。父母沒有說話。方惟敬說:“我同意嫣然的做法。劍波不但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顧,而且是他們二人復(fù)合的好機(jī)會?!瘪R登峰說:“我也同意嫣然的方案。孩子都在那兒,讓他們一家人相聚團(tuán)圓吧。分離得太久了?!标惪狄舱f:“這么多年來,我和趙總在一起,我懂他的心。他牽掛的就是嫣然。不要再阻止他們倆在一起了?!睆?qiáng)子站在墻角倚著墻說:“難道嫣然姐就沒有牽掛趙總嗎?那她為什么千里迢迢回來,照顧趙總快一個月了?大家沒有這個意思,當(dāng)初為什么要把這個事告訴俺姐?!贝缶藛枺骸坝懈?,你什么意見?”趙有福點(diǎn)點(diǎn)頭說:“好,就按嫣然的意思辦吧。如果不是這個事,大勇他們一家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團(tuán)圓呢?”經(jīng)過大家的商量:酒店交給陳康全權(quán)負(fù)責(zé);快餐店交給強(qiáng)子打點(diǎn)。趙有福只負(fù)責(zé)財務(wù)。姐姐、姐夫照顧父母的生活起居。
趙有福對方惟敬和馬登峰說:“惟敬、登峰,你們倆還要勸大勇和嫣然復(fù)婚。大勇那軸脾氣,只有你倆能說動他。”馬登峰說:“叔叔嬸子,你們倆放心,我和惟敬知道該怎么勸大勇。”方惟敬卻說:“叔叔、嬸子,解鈴還須系鈴人。劍波和嫣然他們二人的事,咱們這些局外人怎么勸得動。他們彼此心里有對方,走到一起是早晚的事。大家放心吧?!?p> 火車站月臺上,強(qiáng)子緊握住嫣然的手說:“姐,我最可憐你呢。這么多年,你吃了比常人多多少倍的苦。姐,我盼望你早日回家?!蔽滏倘恍拇娓屑さ卣f:“強(qiáng)子,好兄弟!真感謝你和陳康一直陪伴著他?!标惪嫡f:“嫣然,酒店交給我。你放心好好照顧趙總,也照顧好自己。我們大家等待你們一家回來的那天。”嫣然說:“好的,陳康,一切都拜托你了?!鞭D(zhuǎn)向姐姐和姐夫:“姐姐、姐夫,爸媽拜托你們照顧了。”“嫣然,家里你放心,千萬把自己照顧好了。”趙卉緊緊地抱住嫣然?!鞍职?,您歲數(shù)大了別著急上火,一切有我。媽媽,您千萬要照顧好她?!毕虬职值绖e?!昂⒆?,又要辛苦你了。”趙有福說著向嫣然深深地鞠了一躬。“爸,您別這樣,我怎么能擔(dān)得起!”嫣然急忙挽住他。“孩子,祝福咱們家平平安安的吧。”他直起腰說?!班?。爸爸!”她的淚霧涌上來。
火車要開了,武嫣然蹬上車,再次揮手向大家道別。車廂里,表哥、嫣然和方惟敬三個人坐在趙劍波旁邊,靜靜地看著他。
徐國豪早早地聯(lián)系好醫(yī)院。廣州火車站月臺上,醫(yī)護(hù)人員、徐國豪、李凱、鄭緒方、趙陽、趙耀翹首期盼著。大家安排趙劍波住入醫(yī)院。武嫣然問媽媽:“媽,這段時間,您可好?“嫣然,你放心,我的身體好著呢。家里也好著呢。我還要伺候劍波呢?!编嵕w方堅強(qiáng)地笑著說。趙陽打來溫水給爸爸擦著臉和手。“趙陽,你們倆怎么沒有上學(xué)呀?!蔽滏倘粏杻鹤?。“媽媽,今天我爸爸來,我們倆請假了。”趙陽說。趙耀坐在床邊看著爸爸,試探地問:“媽,我休學(xué)半年吧,專門伺候爸爸。等爸爸康復(fù)了,再上學(xué)?!薄安恍?,有我和姥姥呢。你們倆不能耽誤上學(xué),現(xiàn)在已經(jīng)高一了。好好上學(xué)就是對你爸爸的最好報答。”嫣然堅決的態(tài)度,趙耀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靶炜?,謝謝您和李凱?!辨倘桓屑げ槐M徐國豪的友誼?!爸x什么呀,我是你大哥?!毙靽劳度ノ⑿?。“大哥!還是要感謝您!”嫣然真心感謝大家的情誼。
第二天,專家會診制定好治療方案。張主任說:“病人的病情雖然挺嚴(yán)重,但是康復(fù)也是有可能的,別怕?!辨倘幌矏偟乜粗w劍波說:“麻煩張主任了!”“放心吧!我會盡力的。我和老徐是多年的摯友?!甭犘靽勒f起過他倆的故事,他也曾為之感動。
第三天,方惟敬對嫣然說:“嫣然,我不能久留了,公司有個研討會,要等我回去主持,好好保重自己?!薄胺酱蟾?,麻煩你了。代我向嫂子和孩子問好?!狈轿┚丛跓o限的牽掛中和她揮手道別。
第四天,醫(yī)院里一切都安排妥當(dāng)。鄭緒方在醫(yī)院里陪護(hù)趙劍波。武嫣然回公司上班。徐國豪已經(jīng)開始主持整個公司的工作??偨?jīng)理辦公室里,嫣然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徐總,我能勝任這個職務(wù)嗎?有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p> 徐國豪擔(dān)心地問:“醫(yī)院那邊怎么樣了?一切都好吧?怎么不能呢?對你的能力,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不是還有我嗎?”突然,嫣然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堅強(qiáng)。有這么多人需要自己,無論多大的風(fēng)雨,她都會扛起來的。微微一笑說:“挺好的,張主任說不久就會康復(fù)的。徐總,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怎么對你說?!彼齾輩葑臁!笆裁词??說吧。”徐國豪清楚對她不應(yīng)再有什么,可是只要看見她,仍有一種心疼和暖暖的感覺。“這個職務(wù),您考慮換人吧?!蔽滏倘还钠鹩職庹f出來?!笆裁匆馑迹课也惶靼??”徐總一愣?!暗群⒆由贤旮咧?,我想辭職跟趙劍波回家。再干兩年,您不還是要換人嗎?”武嫣然在這一刻終于下定決心?!版倘?,你考慮好了嗎?都已經(jīng)干到副總,怎么可以說辭就辭呢?”徐國豪想勸說她?!靶炜?,我已經(jīng)考慮一個多月,下定決心。以后的日子只想陪伴在他身邊。發(fā)生這件事,我也想通了。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他能康復(fù)起來,我什么都可以舍下去陪伴他。”武嫣然滿是對趙劍波的愧疚?!澳銊偛挪皇钦f要等孩子讀完高中嗎?這不還有兩三年嗎?你先干著,什么時候真的要走,再說吧,行嗎?張主任是我的好朋友,有事找他。”猛然間,徐國豪聽到她想離去的消息,心里有許多的不舍?!昂玫?。徐總,那我去工作了?!辨倘缓螄L不明白,徐總處處為自己想著周全。
晚上,武嫣然陪著趙劍波住在醫(yī)院里。她就這樣安靜地看著他,也是一種幸福。三、四個月過去,趙劍波在漸漸地康復(fù)著:慢慢能說話;能坐起來吃東西;又能下地站一會兒了。這天,張主任查過房說:“回家休養(yǎng)吧。醫(yī)院里住著費(fèi)用太高,定期來檢查就行?!?p> 星期六,三個孩子也來接爸爸回家。趙陽、趙耀收拾著東西。趙劍波驕傲地說:“我兒子這么高呀!大小伙子了?!辈挥傻?fù)崦w耀的肩膀?!鞍职?,以后有事。我和趙耀可以為您分擔(dān)?!壁w陽心疼爸爸?!肮酶福€有我呢!姑姑就像我的媽媽一樣,您也像我的爸爸。”武靜好拎著東西爭搶著說?!昂?,好,還有靜好呢?!贝蠹遗d高采烈地收拾好東西回家。
中午做好飯,一家人圍坐在桌前吃飯。武嫣然夾一塊魚給媽媽:“媽,您最辛苦!您多吃點(diǎn)?!薄昂茫阋渤?。”鄭緒方更心疼女兒的艱辛,看看嫣然一陣心酸,“俺閨女的苦和累……支撐著這個家,難為孩子了!”一度哽咽著。“媽……這不是都好了嗎?”嫣然摟住媽媽的胳膊,把頭靠在她的肩頭?!鞍ィ?!都好了!大家高高興興的?!编嵕w方抹抹眼角?!皨專x謝您!這么久的照顧?!壁w劍波夾一只大蝦送到媽媽的碟子里。“劍波,看著你好了,我可高興了!”鄭緒方心中感謝著老天,能讓趙劍波康復(fù)起來。大家由衷地感激老人家無私的付出。鄭緒方不好意思地說:“一家人,還說什么謝謝?!辨倘话褎兒玫奈r喂到每個人的嘴巴里,看著他們吃,心里無比的甜。其樂融融的家。
下午,武嫣然推著趙劍波到花園曬太陽。大樹旁,嫣然蹲下來,仰視他說:“大勇哥!五年了,你站在這棵樹下,怎么不進(jìn)家呀?”曾經(jīng)何等倜儻的男人,如今飽受傷病和落敗的折磨,憔悴如斯,眼睛里早已沒有了往昔的風(fēng)采。她鼻子酸酸的,淚霧不禁涌上來。重逢,為什么要用這么多的辛酸來換?趙劍波輕輕地給她抹去滴下來的淚珠。他對她一笑說:“進(jìn)去嗎?我可不敢,你不理我,我怎么辦?”一幕幕的往事浮在眼前。那時是多么的迷茫,怎么能想到會和嫣然在這棵樹下重逢!此刻,他的心情愈加矛盾起來。沉重的債務(wù)和自己的身體狀況,沉甸甸的事實(shí)又要壓在她的肩上。
“我這么不通情理呀?”她體會到當(dāng)時他的心情,愧怍于他的深情。如果不是他的堅持,家也不會團(tuán)圓?!耙膊皇茄剑褪怯悬c(diǎn)固執(zhí)?!彼檬州p輕地刮一下她的鼻子,多么渴望心愛的人回到身邊?!霸徫遥脝??”她沒有躲開,讓他親密地刮一下。好熟悉的動作,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疼愛和牽掛。不由地握住他的手停留在自己的臉上,感受這一刻來之不易的幸福。“我們都早已原諒對方了。以前刮你的鼻子,你不是都躲嗎?躲不過,還要還過來。今天怎么不躲,也不還了?”笑聲中有多少心酸!那只被她握住的手微微出汗,多希望就這樣被她握著不再分離。一個美麗、優(yōu)秀的女孩子因為嫁給自己而倍受生活的苦楚。他想:嫣然,我鐘愛的人。我該拿什么來拯救自己,又該如何去面對你!“哈哈……怎么不還回來?”武嫣然抬手也刮了他一下。嫣然站起來彎著腰收住笑,虔誠地說:“咱們復(fù)婚吧。”
趙劍波神情凝重,沉思許久說:“嫣然,我要一輩子拖累你嗎?”縮回被她緊握的手,猶豫不定了?!罢f什么呢!不拖累我,你打算拖累誰?是不是有其他的女朋友了?”有意地逗他說,又蹲下來,仰視著他?!拔业膵專F(xiàn)在這個樣子,除了你還要我。還有誰理我。”他自嘲道?!拔以敢?!”她抓住他躲閃的手蓋在自己的手上,另一只也捂上去。不能再讓他有什么顧慮,他也有受傷的時候,也需要溫暖。她就是他的避風(fēng)港灣。
“嫣然,我聽別人叫你武總。幾個意思?武總?!壁w劍波想起這個事?!拔摇毊?dāng)上副總了。”嫣然猶豫著生怕傷到他的自尊心。“副總了!你真厲害!我替你高興!”趙劍波滿臉的驚喜,“嫣然,我這個連大學(xué)都沒上過的人,何德何能去配你這個副總呢?”“大勇哥,我就知道你要說這個。那你當(dāng)初為什么要娶我這個鄉(xiāng)下丫頭呢?”她反問道。趙劍波捧起她的手親一下,咧嘴笑著說:“因為我愛你?。 蔽滏倘徽f:“我也因為愛你,不行嗎?”趙劍波抬頭看看“家”微皺眉頭,沉吟半晌說:“回家吧?!?p> 以后康復(fù)的日子,鄭緒方陪著趙劍波鍛煉;推他曬太陽,扶他走路。洗衣、做飯,悉心照料他。趙劍波對母親有無限地感激:“媽,我該怎么謝謝您的照顧?”“劍波,你是我的孩子。媽媽照顧自己的孩子,不用說謝謝?!编嵕w方心疼劍波這幾年受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