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真相
沈相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燕語遲微微一怔,臉頰一紅,卻一本正經(jīng)地道,“胡說什么!”
話一說完,便抬腳離開了。沈相言卻突然俯身,一只手緊緊地抓著手臂中毒的地方,那疼痛讓他額頭瞬間就浸滿了汗珠。
“將軍!”楚嬌上來扶她,卻見沈相言起身,故作一副無事的樣子,道,“我無事?!?p>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楚嬌眸色一深。
正在熬藥的秋丙一見燕語遲來,登時一喜,道,“夫人來了!”
一旁正在挑揀藥材的阿秋聞言,也跟著看了過來,她與沈相言一前一后地走了進來,但阿秋的眼睛,卻始終盯著沈相言。
沈相言沒走幾步,便倒在了地上,燕語遲面露驚色,忙上前去扶他,卻見阿秋走了過來,徑直從她手機抓過了沈相言的肩膀,扶著他進了屋。
秋丙也被叫了進去,燕語遲就這么站在門外,正準備進去探望時,便見阿秋端著一盆血水走了出來,瞬間臉色巨變,上前一步問道,“沈相言怎么了?”
“夫人放心,將軍只是傷勢未好?!痹缭谥埃蛳嘌跃妥尠⑶飳⒆约褐卸疽皇虏m了下來,他知道自己時日不久,不想連累他人。
燕語遲卻半信半疑地望著他,提裙疾步走了進去,卻被阿秋叫住,“將軍需要靜養(yǎng),還請夫人不要打擾他了?!?p> 燕語遲收回了腳步,走過去拽著阿秋的手,來到了一處無人的地方。
“沈相言到底怎么了!”燕語遲的語氣,帶有幾分質(zhì)疑的口吻。但阿秋卻一副絲毫不怕她的樣子。
“將軍無事?!卑⑶锎?。
“你果真要瞞著我,和我作對?”燕語遲道,她眸中劃過一絲不解,搞不懂為什么阿秋會突然與她變得這么敵對。
“小人不敢。”阿秋說完,便準備離開,“若是無事,我便下去分裝藥材了?!?p> 燕語遲拿出隨身攜帶的匕首,橫在了他的脖子前,沉聲道,“告訴我,我放你走。”
“您是將軍的夫人,”阿秋苦笑,“我怎敢瞞您?”
燕語遲面上有些不悅,總覺得他今日說話有些陰陽怪氣的。索性把話挑明了說,“你若對我有何異議,直說無妨?!?p> “小人怎敢議論夫人半句?!卑⑶锘卮?,卻見燕語遲收回了匕首,只聽她說。
“若是我做了什么讓你生氣的,你直說便是,我絕對不會仗著權(quán)勢,指責你半句?!毖嗾Z遲攔住了他的路,一副打死都要早知道真相的表情。
見她如此執(zhí)意,阿秋忽然嘆了一口氣,道,“其實小人也不愿這么對你。只是有些東西,我覺得夫人您做得太過了。”
“你總是按照自己的去強加別人,將沈?qū)④娺@些年對你的虧待,全都放大,積累成無數(shù)的怒火,全都傾瀉在將軍的身上,但若我今日不說,你恐怕永遠也不知道……”阿秋頓了頓,眼中有一瞬間的淚花閃爍而過,“你拿著圣旨去練兵場找將軍那一天,那是我跟著將軍這十幾年,見過他最高興的一天。”
“你恨他新婚夜險些誤傷了你,但你不知道那晚葉憐兒咬死了是你殺了她,將軍擔心你是受家族指使才嫁給他,一時氣暈了頭才對你大打出手?!?p> 燕語遲一一聽著他從三年前的事,一件件地對自己解釋著,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在外打仗久久都不歸家,不是因為心里恨她,而是受了傷害怕嚇著自己;他去東洲也是受了段寅拿自己做誘餌,若是他不肯幫段寅一把,那么當時死的人,就不會是先皇,而是自己了。
原來他做了這么多。
一滴淚順著她白皙的臉頰流了下來,阿秋見她滿面哀容,不自覺地降低了音量,道,“其實將軍打心眼里,是喜歡你的。否則他當初怎么會拒絕旁人給他說媒,想必也是在等你?!?p> 哐——燕語遲手中的匕首落在了地上,她轉(zhuǎn)身便朝著沈相言的屋子跑了進去,阿秋卻并未攔她,眼睜睜地看著她走了進去。
跨進房間后,燕語遲盡量控制著自己的表情,朝著床上那人走了過去。
他雙眸緊閉,雖在戰(zhàn)場奔波數(shù)年,但皮膚依然很白,五官分明地臉上此刻并無表情,他平日里掛著的那副嚴肅也隨之消失不見。
燕語遲這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么平靜地躺在自己的身邊。
一如她初次見他時,星目劍眉,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閑人無法靠近的那股子氣質(zhì)。世人都說他是個薄情寡人,所以成年之后一直都未娶妻,盡管府內(nèi)有幾個妾室,卻都名不附實,只是擺設(shè)。
但阿秋告訴她,沈相言把所有的感情,都傾注在了自己頭上。
也告訴她,沈相言暗地里一直在查葉憐兒的死,他還是相信自己,不是那個萬惡的殺人兇手。
想到這里,燕語遲閉眼,一滴淚順著下睫毛落了下來。
“對不起?!彼f。
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彌補心里面對他的愧疚。伸出手輕輕地撫摸他的額頭,身體的溫度順著皮膚傳遞到指尖,燕語遲蹲在了他的床前,將頭和他緊緊地靠在一起。
天漸漸暗了,沈相言醒來時,恰巧便看見了燕語遲的腦袋。
他莞爾一笑,有些勉強地伸出手來,將她耳朵邊垮掉的碎發(fā)別在了耳朵后,借著房里的蠟燭,這才看見她臉上已經(jīng)干了的淚痕,竟不知她是為何事哭得這般傷心。
在他的記憶里,她都是一個很堅強的女子。
許是心靈感應(yīng)一般,燕語遲竟鬼使神差地睜開了眼,睡眼惺忪地望著他,柔聲問他一句,“我在做夢嗎?”
“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燕語遲問。
沈相言微微有些驚訝,轉(zhuǎn)而伸出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笑道,“和你吵架,乃人生快事。我若走了,誰與你打打殺殺?”
竟不曾想,他原本開玩笑的一句話,倒讓她瞬間淚如雨下。
他內(nèi)心有些慌了,以為她是因為家里的變故,于是連忙安慰她道,“燕家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一定會保你安然無恙,繼續(xù)開開心心地做著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那些繁瑣的人情世故,不必再與之產(chǎn)生瓜葛?!?p> 燕語遲聞言,苦笑一句,“你是在夸我,還是罵我呀?!?p> “我只是希望,你能永遠活得這般干凈?!鄙蛳嘌阅抗饬髀冻鰩追滞锵?,繼續(xù)道,“遠離那些黑暗面,永遠保持純真,永遠愛這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