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鐵樹,在冰冷潮濕的泥土上生長。但,沒有人知道它是怎么在如此惡劣的環(huán)境下生存的。
云中堡的空谷,光線稀薄,長年累月只剩下了冷冽的寒風(fēng),來回激蕩著。
水云一就這么直直的站在這顆鐵樹的下面。
她抬頭看向樹冠,似乎是在奇怪這顆鐵樹為什么不開花。
但鐵樹又怎么會開花。
凡間又有多少樹不能開花,更何況這顆鐵樹。
但水云一就是這么執(zhí)拗。
“云,看來我們的計劃已經(jīng)成功了一半了。”謝小青忽然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后。
“秋凡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云中堡之主了?!彼埔粵]有回頭,只是輕聲說道。
“所以只要有你在,秋凡這傻小子便會一直被我們利用對么?這樣我們春秋谷便可以利用云中堡而統(tǒng)治整個七十二仙路了?!敝x小青慢慢的走近,而聽他的聲音似乎已經(jīng)興奮不已。
“秋凡一直都很聽我的話的,以后他也會聽你的話。”水云一平靜地說道。
忽然,謝小青從身后猛地一把把水云一摟入了懷中,并且放肆的打量著她。
“誰不知道那個小子對你迷得很,但是你早就是我的女人了,你永遠(yuǎn)都是我們春秋谷的人。哈哈哈?!敝x小青看著她邪笑道。
被謝小青摟住,水云一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的不自然,而相反的,她好像非常享受并且習(xí)慣這樣的溫存。
她也開始笑了,即使隔著朦朧的面紗也能夠看出她在笑。笑得如沐春風(fēng)般甜美。
“你為什么不把臉上的面紗揭開。皎月如果藏在暮靄中不可現(xiàn),那豈不是好可惜,而美人如果躲在一面薄紗里,那豈不是更可惜?”謝小青說道。
“莫非你沒有見過我長什么樣?”水云一溫柔的說道。
“我只見過你一面?!敝x小青說道。
“見過一面難道還不夠嗎?”水云一說道。
“見過一面,的確已經(jīng)是傾國傾城、永生難忘。但我想要以后永遠(yuǎn)都看著你,難道不可以嗎?”謝小青瀟灑的一笑,說道。
“想永遠(yuǎn)看我,就得娶我,我是不會給一個不屬于我的男人看我第二次的。”水云一說道。
“那如果我偏偏要看呢?”謝小青邪笑一聲,霸道的說道。
同時他的右手已經(jīng)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她的面紗抓了過去。
但就在他出手的一瞬間,水云一便似憑空消失在了他的懷中。
就像一陣春風(fēng)忽又?jǐn)[蕩,又落到了那株鐵樹旁。只見水云一靜靜地站在了那里。
謝小青一怔,氣氛一下子戛然而止,而后他又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抬頭望去。
他幽幽的看了水云一一眼,剛要開口說話,卻被后者隨即打斷了。
“如果公子當(dāng)真愿意娶我的話,想必老谷主那一關(guān)得是非過不可了?!彼埔坏恼f道。
謝小青咂了咂嘴,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是自然,方才多有失禮,請水姑娘見諒了?!?p> 說罷,他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水云一的背影,然后便迅速轉(zhuǎn)身離開。
一陣清風(fēng)拂過,幾雙枯葉翩翩而落。
謝小青走得匆匆,但水云一卻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仍舊靜靜地看著那株鐵樹。
為什么那個男人走得匆匆?又為什么這個女人卻沒有一絲動容?
男人和女人,豈非是這個世界上最難解的生物?
“我以前只知道女人變臉就像翻書一樣快,卻不知道男人變臉也可以像翻書一樣快的?!钡穆曇魝鱽?,而只見春申自鐵樹下走出,頭發(fā)上還帶著幾片林花的殘葉。
“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會來云中堡的。”水云一面對春申的突然出現(xiàn)并沒有感到很奇怪。她反而整個人都仿佛松弛了下來。
“所以你沒有殺我,因為你是想讓我來云中堡見你?”春申說道。
“你的傷怎么樣了?”水云一回避了這個話題,轉(zhuǎn)而詢問起了春申的傷勢。
“還是說,你是想讓我在這個時候來云中堡,這個已經(jīng)成為定局的時候,再來見你?!贝荷昃o緊地盯著她問道。
“我為什么要你來見我?!彼埔活D了一下,然后輕聲說道。
若有若無的,她的聲音里透出了一絲難隱的悸動。
“我也不知道,但我始終覺得,我們很久以前是不是見過,你總是能夠帶給我一種熟悉感。”春申微皺了一下眉頭說道。
沉默。
水云一這次卻沒有回答春申。
但春申卻仿佛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
風(fēng)忽然之間又卷起了地上的枯葉,鐵樹散落一地的落葉,像是記憶無法撫平的皺褶。
霎時,毫無預(yù)兆的,水云一臉頰之上的面紗被著一陣清風(fēng)吹走,吹遠(yuǎn)。
“阿鈺…”春申看著她的臉頰喃喃道。
水云一線,鐵樹開花。水云一的面紗之下,卻不是傾國傾城的容顏。
或者說,只有她見春申的時候,才能讓自己展露出這么一張陌生的面容來。
對于這個世界陌生,但對于春申和她自己而言卻是如此熟悉的一張容顏。
如此平凡,樸素的女孩面容。
卻是春申十年前早就已經(jīng)見識過的面容。
“十年前,我們都只是孩子,是兩個被世間拋棄的孩子,但機(jī)緣巧合,卻能讓我們在古剎相遇。”水云一如此溫柔的看著春申那張已經(jīng)非常成熟的男人臉龐。
“阿鈺…”春申一時間竟無法言語。
或許是記憶的海潮漲落,一下子便沖垮了他封閉已久的心的石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