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離大人?”姚寺卿想起來了,“小離大人上個月便離朝,說是去監(jiān)察一批貨,要去中容國。陛下欽點他去的,這不,他走了之后我們鴻臚寺的事物繁瑣了許多?!?p> “上個月就走了?左寺卿的事務(wù)竟如此繁忙?”晉司幽不解。
“按理來說并不該如此。即使是拜訪各國也要經(jīng)過老臣的手方可進行?!币λ虑浜呛切χ?,“不過小離大人青年才俊,文武雙全,年紀輕輕便立下功勞,也是陛下身邊最信得過的親信了。故而諸多不方便的事陛下都會讓他去做,我們做臣子的自當為陛下分憂,做好自己分內(nèi)之事便好?!?p> “離大人走之前沒有交代什么嗎?”
雖然姚大人也不明白為何太子對離與筠這么上心,但也只好如實交代,“并未交代什么。相信以小離大人的能力,也無需交代什么,他自當以一人之力便可妥善解決。況且這種事已經(jīng)不是一兩次了,大家都未放在心上。即使是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承認小離大人的才干。若是太子殿下真的有其他的疑問,何不直接問問陛下呢?”
晉司幽苦笑一聲,“或許陛下覺得我還沒長大吧?!?p> “無妨?!睍x司幽又說,“姚寺卿剛才說離大人是去監(jiān)察一批貨,不知小王可否了解一二?”
“呃...”姚寺卿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yīng)了,派人拿來了一文貼,展開來說:“這是今晨小離大人按批次送回的貨物清單,剛謄抄完。唉,天氣寒冷飛死了好幾只鴿子,但好在清單未有遺失。只是這批貨物都是陛下欽點要的,我們也只得等小離大人回來后,才好上手處理。”
晉司幽快速掃了幾眼這清單,流花十二金,碧落青金眼,凝血玉珠盤,蝰蛇紋燙晶...看名稱皆知曉都是些價值連城的奇珍異寶,只是這些等大同小異之寶貝在皇宮中也并不少見,不知父皇為何需要離與筠親自跑一趟呢?
“貨都全到了嗎?”晉司幽又問。
“還未到。怎么也需要三四日吧?!?p> 眼下不做多想,晉司幽合上文貼說道:“陛下定一月初小王與離大人一同出使中容國。我大東朝與中容國的戰(zhàn)事才過去不久,許多事宜需要進行商討,方可使這次出使順利進行。這快月末了也不見離大人的身影,小王與他還有些事情要交代。剛才途徑鴻臚寺,就順便進來問問?!?p> “親得太子殿下掛念,小離大人何德何能?。 币λ虑渎犞@話都覺得惶恐,小離竟然能讓太子殿下親自來請,便趕緊說,“是老臣管束下屬無方,待小離大人回來,老臣一定會如實轉(zhuǎn)告,自當與小離大人親自前往東宮領(lǐng)罰!”
出了鴻臚寺,晉司幽又踏著剛來時的腳印往回走,小太監(jiān)的燈籠依然亮堂堂的。走過一個街角,一輛敦厚的馬車??吭谝贿叄嚨鸟R蹬著蹄子,鼻孔呼出白色的水霧。
他在小太監(jiān)的攙扶下上了馬車,上面鋪著厚厚的褥子,還有正在燒的熱茶。
“回宮吧。”
啪嗒啪嗒,馬蹄聲清脆,在雪夜中向皇城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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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容國,上蓮城。
四人又從郊外回到城內(nèi),趁著天黑在一家客棧落了腳。
“大人說,今夜兩人一間?!币L亭付完銀子后,展示著手中的兩個房牌。
“甚好甚好!”鳳云旗伸手抽走了其中一個房牌,拉著珍琉璃就往上沖。
沒想到尹長亭一手揪住珍琉璃的后衣領(lǐng)往后一拽,將兩人都一起給拽了回來,冷漠道,“休要亂跑。我話還沒說完!”
“行行,大哥您說?!?p> “大人的意思是,你倆得分開?!?p> “我倆分開?...”鳳云旗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和珍琉璃對視了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慌亂,“這么說,我們得??”
“以免你們再惹出麻煩來?!?p> 不就是擔心她倆圖謀不軌么?又要限制自由?還要男女混住??鳳云旗指了指自己和離與筠,又指了指珍琉璃和尹長亭,滿眼不可置信,喉嚨里都要發(fā)不出聲來了。
“你要是選擇與我同一間,我毫無意見?!彪x與筠說。
“我我我什么時候——嗷!”話還沒說完,鳳云旗又像只可憐的小雞崽一樣被拎走了。珍琉璃自然不用說,一樣無處可逃。
兩間房是斜對面的,離與筠一腳將鳳云旗揣進去后,尹長亭也拉著珍琉璃進了房間。
房間內(nèi),離開了鳳云旗的珍琉璃很是慌張,尹長亭方才出去了一趟,抱回來兩件長衫。出去之前,還不忘體貼地點了她的穴。
尹長亭回來后,依舊對僵在原地的珍琉璃視而不見,竟開始更衣了。
珍琉璃緊張的口吃道:“尹大人你干什么?!”
“更衣。”尹長亭褪掉最里頭的內(nèi)衣,露出肌肉勻稱的上半身,以及身上一道道疤痕。尹長亭的左肩胛骨處有一傷口正在微微滲血,像是新傷。他從口袋中摸出一藥瓶,偏著頭給自己上藥,順便顯露出流暢的下顎骨線。
嘭——像是什么在腦袋中炸開,珍琉璃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趕緊閉上眼睛。
“你在害羞?”
“什么?”珍琉璃睜開眼睛,尹長亭不知什么時候就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甚至能看見尹長亭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上隆起的細小雞皮疙瘩和汗毛,還有說話時微微顫動的喉結(jié),就連那些疤痕和傷口也有了狂野的意味。
索性又將眼睛閉了起來。
“你怕我身上的傷痕么?”尹長亭又問。
“我...”珍琉璃不知說什么好,聲音確越發(fā)像蚊子那樣小了,“你快穿上衣服吧...”
緊接著一記鼓勵式的重拳錘在珍琉璃的胸口,竟把點了穴的珍琉璃錘得直挺挺往后倒,尹長亭淡定將她拉了回來,“公子!”尹長亭說道。
珍琉璃被砸的一口老血差點噴涌而出,她從未被這樣粗魯?shù)貙Υ?..忍不住咳了兩聲,望向尹長亭。誰知道尹長亭一臉嚴肅又正義地說:“這傷痕或許有些許猙獰。但你既是習(xí)武之人,男子漢大丈夫,區(qū)區(qū)傷痕又有何懼?這是英雄的象征,我從來都為此感到自豪。”
珍琉璃:“我...”
尹長亭披上衣服繼續(xù)說:“你或許不解,但作為男人,你不該感到害怕。此為可恥?!?p> 珍琉璃撇過僅僅能動的頭:“我沒有...”
“沒有?”尹長亭盯著她的眼睛,“你且看著我!為何不敢看我?你們這一路都要與我們一起,隨時可能喪命。這是你們自己選的不是嗎?看著我!”
珍琉璃只感覺自己的心跳越發(fā)的快了,也不知是緊張還是害羞,但在這樣的尷尬下她如何能睜眼呢?
“你的臉為何越來越紅?”尹長亭疑惑著,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沒有發(fā)燒。看來你的恐懼已經(jīng)深入心底。”
“夠了!”珍琉璃打斷,正視著尹長亭的眼睛。
怎么回事?這少年的眼睛...真干凈啊。純潔,堅毅,勇敢,決絕,甚至此刻還有擔心。就連她這個不知活了多少年的神仙,在這一刻都快要淪陷。
“公子?”尹長亭問。
緩過神來,珍琉璃又低下了頭,“你把我解開吧,我不會跑。”
尹長亭嘆了口氣,看珍琉璃的臉色也有好轉(zhuǎn),不如方才紅,就是還不能直視他。心想著,看來這位公子需要時間,況且他的想法,也不是自己能管的。
“你稍等,我去給大人送衣服,送完回來便幫你解開穴道。”
尹長亭迅速穿好衣服,這是一般的習(xí)武之人的常服,純色布匹但能看出價格不菲。不同于他們深藏暗器又威風凜凜的斗篷黑衣,更加可以融入市井。
尹長亭走后,珍琉璃使用法力沖破穴道,懊惱自己的愚蠢。不使用法力許久還真把自己當成了凡人。待尹長亭回來之后,再裝回原樣不就相安無事了嗎?
珍琉璃悄悄開了條門縫,擔心的看著斜對面,也不知道鳳云旗怎么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