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卞國朝堂上，秦斕操著不以為意的口氣詢問周錚：“這么些天過去了，不知陛下為吾國太子擇取哪家的女子？”周錚居然面帶三分羞赧：“打算選大長公主的孫女，不知貴使有何意見？”

　　“聽聞凌霏小姐性情耿直，頗有長公主風(fēng)采，不如將凌霏小姐嫁往齊國，定能保我東宮安定和樂?！?p>　　周錚有些詫異：“這可是貴國皇帝的意思？”

　　秦斕暗想：太子說了“避重就輕”。便說：“吾皇怎知貴國如何采選，先前只是我個人看法，吾國太子軍務(wù)、政務(wù)繁重，想著能為他選一位剛正克肅的正妃，使其不必為內(nèi)院瑣事煩憂，盡一盡臣子的本分而已?！?p>　　周錚這才放心：“如此，敝國當(dāng)勉力而為。”

　　凌家宅院那大房屋子里感覺氣悶非常，凌靖下朝回家將官服脫下，往床榻上一摔，鼻孔中噴出的熱氣灼在為他更衣的羅亦舒的脖頸上。羅亦舒嚇了一跳：“老爺，何事憂心，上了這么大的火，翠竹，快去煮苦茶來?！绷杈缚粗鵁o憂無慮的妻子，眉毛都擰成塊了：“無知的婦人，你可知誰要嫁往北齊？”羅亦舒無辜地開了口：“霄兒那丫頭啊，婆母都說了，她是最穩(wěn)妥的?！?p>　　凌靖不耐煩地推掉了她撫在自己胸口上的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今個在朝堂，北齊的那個叫秦斕的，建議皇上送咱的霏丫頭去。人如其名，他果是一肚子花腸子。就咱閨女那個脾氣，連累了自己是小，倘若因她而讓北齊對卞國有所不滿，那咱們家就是罪人，要抄家滅族的?！?p>　　“那哪能呢，”羅亦舒輕輕地捏著凌靖的肩頭：“大長公主都說了，咱家霏丫頭最像她了，和她年輕時一個樣?！绷杈赣X著自己的腦袋嗡一下地脹了兩個大。壓低了聲音狠狠地說：“大長公主年輕的時候什么樣你知道嗎？別在這拿個頑石當(dāng)美玉?！币贿呎f，一邊伸出食指點著羅亦舒的鼻梁。

　　二房里，凌竣環(huán)著蘇鳴琴的肩，坐在樹下的秋千上，“北齊使者要霏丫頭去呢，”他湊過去仔細(xì)的看妻子的表情：“怎樣？心可放下了吧！”

　　聞風(fēng)而來的大長公主看著兩口子你儂我儂的樣子，忽然鼓脹了眼睛，重重地將玄色的寬大衣袖甩向身后，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二房的院子。

　　不知從什么時候，大長公主就看不得這兩口子濃情蜜意的樣子，可能是她想給凌竣安排一個妾室，遭到二兒子“兒女雙全，夫婦和順”的有力借口的拒絕吧；也可能是蘇鳴琴恭謹(jǐn)守禮，讓她這個婆婆無從教導(dǎo)吧；也可能是小兩口得月老青睞，相識相知得如此順?biāo)烀篮冒?；也可能是自己遵父命，下嫁凌默，凌默雖待她敬重有加，她也自知無論如何也取代不了亡妻在凌默心中地位的時候吧?？傊?，生活的遭遇并沒有讓這位老太太變得豁達(dá)。

　　“哼，皇帝不是將這件事交給我大長公主了么？”周鑰恨恨地喃喃自語。

　　是夜，她又召來了兩個兒子兒媳，大家甫一坐定。大長公主滿臉慈愛，悠悠開口：“今天朝堂上的事兒，大家都聽說了吧，散朝之后，眾大臣也都各抒己見，不過都覺得咱家這三個丫頭最為合適，這也在夸獎你們教女有方。”大家默默地不知所以，羅亦舒嬌笑一聲：“哪有呀，這些大臣都是覺著她們?nèi)齻€是大長公主的孫女，這金貴勁兒呀，自不待言?！?p>　　“下午，皇帝口諭給我，北齊使者建議霏丫頭出嫁，大臣們呢，不能達(dá)成一致意見，也有好一堆人覺著咱家霄丫頭更為合適?；实蹖捜荩辉敢夂舜蠹一锏男?，把這個得罪人的差事丟給他大妹妹了?！?p>　　只一瞬，這堂上的空氣仿佛凝結(jié)了一般，大家都正襟危坐，眼睛看著自己的膝蓋。

　　只有周鑰身邊的空氣快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