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醉后迷魂
契訶夫說,人在智慧上應該是明豁的,道德上應該是清白的,身體上應該是清潔的。
我們的靈魂不是生來渾濁的,只是在黑暗中感覺到的邪惡力量過多而變得扭曲,漸漸地失去那份與生俱來的清澈,最后生出無形無影無聲的惡念。
冬季的夜總是很早就會到來,夜也變得寒冷,而且漫長。那些迎接浪漫圣誕節(jié)所掛上的燈飾并不能帶走冬天特有的寒冷。人民廣場邊上的商場五樓是美食層,只有那里的氣氛似乎一年四季都不會有任何變化,每天客人絡繹不絕,男男女女,各種職業(yè)的人們都聚集在那一層為了美食而開心的笑著。
這一層樓里有一家落城出名的火鍋店,據(jù)說是一家老店了,味道是整個落城火鍋店中最好的,很多人都是慕名而來,這也導致這家火鍋店門口永遠排著隊。
“陳經(jīng)理,我們敬你一杯,感謝你今天請客。”
“我也敬你一杯?!?p> ……
就這樣一來二去的幾巡酒過后,大家的興致也高漲了起來,結(jié)完賬之后已經(jīng)是火鍋店打烊的時間,十點半了。其中一個男同事突然提議大家AA制去唱會兒歌,一個個已經(jīng)喝得差不多,當然不會拒絕第二場。就這樣,他們散去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多。清醒點的男同事都一一幫女同事們叫了出租車。
“小姐,康德小區(qū)到了。里邊都是胡同路,我只能送你到這里?!?p> “好吧。謝謝你!”
被喚作陳經(jīng)理的女士有些暈乎乎的拿出錢包付完車費,踉踉蹌蹌的從車上下來??粗呗范紦u搖晃晃的,司機師傅似乎有點不放心,離開前對她囑咐道,“小姐,太晚了,你還是給家人打個電話讓他們來接你吧!”
女子醉得有些厲害,都說酒壯慫人膽,姓陳的女子并沒有把司機的話聽進去,自己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東倒西歪的朝著胡同里走去。胡同的路燈依舊微弱著,整個巷子空無一人,她腳下的高跟鞋發(fā)出來的聲音在胡同中回蕩著,伴隨著她意猶未盡斷斷續(xù)續(xù)的歌聲。
“這路燈怎么這么黑?。 彼龔陌锬贸鍪謾C打開手電筒,路面才變得清晰起來。
這些石板路就算是不喝酒,穿著高跟鞋在夜間走起來也是不怎么好走,更別說路面在她眼中晃動著,那就更難走了。
“今天這路怎么這么難走?”她一邊碎碎念著,身體已經(jīng)靠近墻體,扶著墻面前行著。
十多分鐘后,她走到了張雪迎案件現(xiàn)場的死胡同路口,她看著死胡同入口處拉著警戒線,迷迷糊糊中好奇心滋生,她停駐腳步,朝著胡同多看上幾眼卻還有些不滿足的樣子。
“是誰在這兒拉的線?。繑r著干嘛呢?”
陳經(jīng)理扯著那個警戒線,沒有扯下來便作罷,轉(zhuǎn)身準備走進另一條路。突然胡同里傳來令人不寒而栗的女子呼救聲,那聲音很凄慘的回蕩在胡同里,那昏黃的燈光也時不時閃動著,整個死胡同顯得格外的詭異,陳經(jīng)理被嚇得哐當一下坐到地上。她渾身的毛發(fā)都被嚇得直起來般,酒勁兒也越發(fā)的厲害,頭更暈了,眼前的胡同入口漸漸地在視線中模糊起來。好不容易使上力氣重新站起來,正準備繼續(xù)往家里走,胡同里又傳來求救聲,那女子叫得十分凄慘,似乎真的很需要幫助。
陳經(jīng)理拍打著自己的臉,“呀,陳小美!你清醒點!”
她強打起精神,直接撥通了110報警電話。
“你好,110。有什么事需要幫忙嗎?”
“我在康德小區(qū)的一條胡同里,有個死胡同的入口被一條線擋著,里面?zhèn)鱽砼雍艟鹊穆曇?。我今天有點醉,而且只有我一個人,需要你們幫助?!?p> “你先找個安全的地方,我們馬上就出動?!?p> 110知道那里是張雪迎案發(fā)現(xiàn)場,一刻沒有耽誤的就出動了,側(cè)寫小組安之賢的電腦屏幕上也閃爍著警報提醒。
“組長,轄區(qū)派出所剛剛接到報警,張雪迎案件現(xiàn)場又發(fā)生案件了?!卑仓t急沖沖的跑進辦公室。
還在加班分析案情的小組成員們立即緊張起來。
“大家迅速準備下,我們馬上去現(xiàn)場!”韓素說道。
陳小美報了警后,聽見胡同里似乎沒了動靜,心里不禁有些擔心起來,即使借著酒意她也依舊害怕著,只是更害怕里邊的女子有生命危險,她硬著頭皮稍微的靠近了些,朝著里面喊著,“喂,你還好嗎?發(fā)生什么事了?”
“救命……”那聲音微弱的幾乎快要聽不到了。
陳小美暈暈乎乎的一點點靠近著,借著手機的亮光朝著胡同里照去,隱隱約約看到一團黑影在角落里躺著一動不動,她害怕得渾身微顫著,腦袋也暈著,走路愈發(fā)不穩(wěn),心里卻還是忍不住擔心里邊的女子。
“你怎么樣了?”
沒有聽到里邊的任何回應,她想著對方是不是暈厥過去了,再害怕也不能見死不救,扶著墻才能走穩(wěn)的她一點點的靠近了角落里躺著的人。那人穿著黑色的外套,帽子戴在頭上,蜷縮成一團,毫無動靜。她在她身邊蹲下來,試著搖動著她,對方依然沒有反應,她伸出手去準備取下那人頭上帶著的外衣帽子,卻不料對方突然伸手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腕。
“你放心,我會救你的!你先起來。”陳小美放下手里的手機,伸出另外一只手準備扶她起來。
對方順勢坐起來,沖著她冷笑幾聲,陳小美意識到對方不是女人而是男性,暈乎乎的腦袋一下就清醒過來,準備起身逃走,卻不料被對方輕輕一拽便摔倒在他懷里。
“我進來之前已經(jīng)報警了,我勸你最好趕緊跑路!”小美故作鎮(zhèn)靜的說道。
“思雨,幾天不見,你都學會喝酒了?!彼o緊地將小美固定在懷里,一點點的靠近她的臉。
小美軟綿綿的身體已經(jīng)沒有剩下多少力氣,她將所有的力量都調(diào)動起來,集中在頭部,狠狠地朝著男子的臉部撞去,男子被撞得生疼,松開她雙手捂著臉。小美趁機迅速起身,拼命的朝著外面跑去。
“思雨,你是逃不掉的!”男子的語氣變得生硬,迅速追了去。
小美還沒有跑到胡同的一半,對方就抓住了她,他抓著她的脖子把她的頭朝著墻上重重的撞去。小美的額頭流下鮮血,腦袋越發(fā)眩暈,那臉上的血色在昏黃的燈光下迷離了她的雙眼,她失去意識前聽見男子說道,“你要是乖乖的,我就不用對你發(fā)火,打了你我又該心疼了?!?p> 約半小時后,陳小美在另一條胡同的深處醒來,她的醉意已經(jīng)完全的散去,渾身的衣服除了外套已經(jīng)被撕扯得不成形,額頭上傳來陣陣的痛覺,身體伴隨著撕裂般的痛覺,身上感覺不到一絲溫度,整個人像是結(jié)冰般,她的眼淚流出眼眶的瞬間快要灼傷她臉部的皮膚。她咬著下唇,緊皺著眉頭,試著站起來,卻意外的摔倒在地,倒下后她看見了夜空中懸掛著那輪月亮,那讓人寒徹心骨的銀白色月光看上去是如此的純凈。
“你也在嘲笑我渾身充滿了惡臭嗎?”她大笑著,眼淚順著眼角滴落到石板上。
民警和側(cè)寫小組趕到現(xiàn)場撲了空,他們查看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墻面上有少許血跡。
“組長,受害人被他帶走了?!敝菧\說。
韓素一臉愁云,回答著,“嫌疑人的作案手法改變得很快,他正在快速的進化,一定是有什么不可抗因素促使他變化?!?p> “美國全國婦女研究報告曾給出一個數(shù)據(jù),留下傷口和淤痕的占據(jù)23%,落城最新犯罪數(shù)據(jù)報告中刑事案件中性侵案占12%,在這個不算大的比例中含有暴力成分的比例為29%,像本次嫌疑人這樣連環(huán)作案,且不斷進化的情況不到29%中的1%,我們面對的是一個不再是一個犯人,而是一個精神病態(tài)的瘋子,他還會有下一個目標。”靈均雙手交叉在胸前,看著墻上的血跡說道。
“我們必須先找到今晚的受害人?!鳖佅难a充著。
“組長,我和民警們從那邊方向,你和組員們往這邊,半小時后在此匯合,怎樣?”公孫雨問道。
韓素點點頭,連線上了辦公室的之賢,“你馬上查一遍報案時間前半小時到現(xiàn)在的監(jiān)控錄像。”
“所有的攝像頭?”
“嗯。”
“不在公安管轄范圍的呢?”
“我相信你都能查到。”
“馬上進行!”之賢在電話那頭有些得意的開工了,那雙手就像是被施了魔法般在鍵盤上咯咯的沒幾下,所有的監(jiān)控畫面就被他調(diào)了出來,“接下來就是搜查時間!”
另一邊,組員們和民警聯(lián)合對周圍展開地毯式搜索,沒到半小時就在一條狹窄,潮濕,陰暗,幽長的胡同里發(fā)現(xiàn)了正躺在地面絕望哭泣的陳小美。
顏夏快步跑向她,伸出手扶她的瞬間出神的她回過神來看見顏夏的時抗拒著,胡亂揮舞著拳頭,哭喊著,“你走開,走開!”
“我來!”智淺一把拉開顏夏,將小美抱在懷里,“噓,沒事了。你安全了。不要害怕,我們是警察。沒人敢再傷害你?!?p> 小美緊緊的抱住智淺,在她的懷里嚇得瑟瑟發(fā)抖,渾身的狼狽,加上刺鼻的酒味,看得智淺也忍不住流下眼淚。
“對不起,我們來晚了。對不起……”智淺的聲音越來越弱,直接哽咽在了喉嚨出不來。
韓素也吸了吸發(fā)酸的鼻子,轉(zhuǎn)過身往外走了幾步,叫來了救護車和刑事科學偵查員。靈均和顏夏就那樣傻傻的站在那里看著兩個緊緊擁抱的女人。
“我一定要親手給這個精神變態(tài)戴上手銬?!鳖佅脑谛睦锇蛋祽嵑拗?。
“到底是怎樣殘忍的人才會做得出這樣的事來,我一定要親手將他送進牢籠里。”靈均也在心里暗示著自己。
在等救護車的時間里他們都沒有再說話,只是那樣靜靜地的陪著小美,智淺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給小美披在身上,一直撫慰著小聲抽泣的小美。靈均和顏夏幾乎同時脫下自己的外套給智淺,只不過兩三秒的差異,靈均的衣服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降落在智淺背上,顏夏看一眼身旁的靈均,沖著他略微的笑著點點頭,又將衣服穿回自己身上。
智淺回過頭看著靈均,眼神里滿是感動的淚花,用口型對他說著“謝謝”。
陳小美被送進醫(yī)院后已經(jīng)是凌晨的一點多,看著她穩(wěn)定了下來,家屬也都趕到醫(yī)院后,成員才從醫(yī)院撤離。
大廳里,他們坐在椅子上,個個都是愁眉不展,目睹那樣一副凄慘的畫面之后注定會是有一個不眠之夜。這時從二樓扶梯上走下來一位身著咖啡色大衣,風度翩翩,長相英俊的帥哥。智淺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對方,看著他朝著休息區(qū)方向走來,輪廓越來越清晰。
“這么大晚上,哪兒來的美男?”智淺心里疑惑著。
在眾人的注視下,男子在他們前方停了下來,彬彬有禮的問候著,“你們好,我是這里的執(zhí)行院長夏天。工作到這么晚辛苦你們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們能盡快抓到犯人,我實在不忍心再接收第三位受害者了?!?p> 他就是夏天,落城最大企業(yè)夏氏集團的掌門人。果真和報道上說的一樣偶像派外貌的實力企業(yè)人。心地竟然還這么善良!智淺心里默默地興奮著。
“我們會竭盡所能的。夏院長怎么會工作到現(xiàn)在?”韓素起身禮貌性的回問著。
“之前張雪迎患者差點出意外事故,那一刻我才明白醫(yī)院的安保措施并不完善,為了提高患者就醫(yī)質(zhì)量,也增加安全系數(shù),和保安組開會討論,一不小心就到這個點了?!?p> “夏院長也辛苦了?!?p> 簡單的問候之后,夏天出了大廳,坐上了黑色的轎車離去。組員們也拖著疲憊的身軀各自回到家里休息。
早上七點新聞頻道播出的頭條新聞正是昨晚發(fā)生的案件,組員們都有的習慣就是一早起來就會打開電視機調(diào)到新聞頻道。迷迷糊糊洗漱中的靈均聽到電視里的聲音,不由得回想起昨晚那凄慘可憐的畫面,不禁渾身打了個寒顫,“哎!”
智淺在頭條新聞播完之前已經(jīng)出門,一路上她的腦海里也揮之不去的是陳小美那流著鮮血的額頭,破爛的衣衫,絕望的雙眼,顫抖的身體。
“別讓我抓到你,否則我讓你爛在監(jiān)獄里!”智淺碎碎念著。
會議室里之賢已經(jīng)準備好了調(diào)查資料,成員們都埋頭翻著卷宗。
“之賢,開始吧!”韓素說道。
“第二個受害人陳小美,26歲,企業(yè)高管,工作能力突出,為人親和善良,周邊幾乎沒有惡評。單身,沒有情感問題,債務關系也很干凈。昨晚和張雪迎案件時的監(jiān)控都翻找過,行車記錄儀的視頻也都查看過,兩個案件案發(fā)前后都沒有可疑人物的進出?!?p> “科學搜查結(jié)果怎樣?”公孫雨問道。
“從早上收到的資料看和張雪迎案件一樣除了DNA,其余一無所獲。不同的是,陳小美案件的暴力程度比張雪迎案件強,醫(yī)院給出的診斷是輕微腦震蕩,外傷嚴重,痊愈需要三周,傷口縫合8針?!?p> “除了DNA嫌疑人并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的小飾品應該是意外落下的。由此可見他是心思極其縝密,且反刑偵能力很強的類型。這樣的人不會傻到留下DNA這么重要的證據(jù),這說明他很享受作案過程,且完全把受害人當成了口中的思雨?!敝菧\說。
“也有可能是他知道就算留下DNA也沒辦法抓住他,他很清楚犯罪數(shù)據(jù)里沒有他的數(shù)據(jù),他是一個沒有前科,且?guī)缀醪痪歪t(yī)的人,在留下DNA這一點上他是充滿自信的,并且以此來證明自己?!膘`均補充著。
“他能回到第一次的犯罪現(xiàn)場就說明他在這一點上有著極大的自信。也有可能是對公安工作的一種挑釁,再或者說是那里對他有某種情結(jié)化解不開?!鳖佅恼f。
“監(jiān)控并沒有拍到他進出的畫面,他應該就是居住在那個社區(qū)的人,要么就是對那個社區(qū)的監(jiān)控設置了如指掌。”公孫雨說。
“他兩次作案的對象有著極大相似度,這絕對不是偶然,如果是事先選定好的目標,那就意味著他肯定有了解受害人的渠道。之賢你對比一下兩次受害人之間的共同點,找出那個叫思雨的女孩?,F(xiàn)在新聞大肆的播著案件,警方也加強警力,再這樣的環(huán)境下嫌疑人很可能會改變作案手法,從不同目標轉(zhuǎn)變?yōu)楣潭繕?,這樣他才能將風險降到最低,同時也能滿足自己犯罪的沖動。公孫雨和我去和媒體談談,顏夏和智淺去一趟醫(yī)院,靈均你記憶力最好,再去一趟現(xiàn)場后再去一趟刑事科學技術室看看有沒有新的進展。”
開車去韓氏綜合醫(yī)院的路上,智淺一直低頭認真的翻著卷宗,反反復復的看著現(xiàn)場采集到的證據(jù)。
“智淺,你和靈均關系很好?”顏夏并沒有注意到智淺并沒有聽到自己的問話,等了一陣沒有聽到回答,他扭頭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抱著卷宗睡著了。
“還真是拼命三娘!”顏夏滿臉疼惜的看著副駕駛上坐著的智淺,悄悄的把車內(nèi)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高了。
他看著穿著一身休閑裝,扎著馬尾,素面朝天皮膚卻依舊白嫩的智淺嘴角不自覺的上揚著,“從大學的時候就看出來你和一般的女孩不一樣,現(xiàn)在是越發(fā)的有魅力了。”
夏氏綜合醫(yī)院陳小美的病房。
陳小美還在輸液中,遭受過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后她一直處于昏睡中,不知道是不愿意醒來,還是害怕醒來。張雪迎穿著病號服,推著輸液架趁著她父母都不在的時候走進她的病房,在她的病床邊坐著,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她,似乎是在等她醒來,又似乎是在告訴她千萬不要醒來。
她就那樣坐著,看著,眼眶一點點紅著,淚珠滑落下來,流過臉頰,滴到手上,她的嘴角卻是從始至終的上揚著,那種表情讓人看得渾身不自在,卻說不出是哪里不對。
BY夏末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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