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初醒的梁心睜開眼就正對著那座詭異的雕像,她以為自己在夢中被折磨了很久,然而只是天色將亮而已。
透過未能嚴絲合縫的門窗,一縷晨光輕輕松松地打在那座雕像上,使這座粗陋的“送子觀音”雕像在昏暗的破廟內尤為顯眼(在沒有明白它的名稱時,我們就暫且將其稱之為“送子觀音”吧,雖然它沒有觀音大士的慈善面容,但是從它的面目看來也勉強能算得上和藹。而且事實上更重要的原因是梁心還沒有確定這個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神靈,總用那座雕像來稱呼,似乎有些不大禮貌,她本來就夠倒霉了,還是秉持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tài)度,不要再給自己找麻煩了吧。)
按照梁心的經驗而言——她曾經在初中的一個普通早晨的普通晨讀上,在晨光的助攻下暗戀上一個曾被她認為極為普通的男孩,甚至那個男孩只是在磕磕巴巴地背誦著一篇三十分鐘后就要默寫的文言,可謂是一點兒都不帥。然而在那一刻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一個男孩的魅力,柔軟干凈的皮膚,烏黑濃密的短發(fā),再加上簡潔大方的白T恤和稍短的藏青校服長褲,在朦朧晨光的環(huán)繞下他整個人都仿佛在微微發(fā)光,散發(fā)著男孩獨有的干凈明朗的氣息。所以在她的心中,朦朧的晨光甚至可以和她最愛的星光相媲美。遙遠的星辰使她感到渺小,并且挑起她對探索世界的欲望,而朦朧的晨光則使她迷惑,總要教她生出些幼稚而浪漫的遐想。星光于她是未可知的仙境彼端,而晨光于她則是一場夢的余味兒。
咳咳,扯遠了,就像上面所說的那樣,在朦朧晨光的加持下,再不濟也應當可以柔和一下這座“送子觀音”的斑斑裂紋。然而在這座“送子觀音”面前,晨光沒能起到半分效果,而且還將它襯托的更為可怖,造型詭異夸張的頭冠,無神而明亮的黑色眼珠瞪圓,慘白的面頰兩團紅暈,紫紅的嘴唇半笑不笑,過長的手臂和十指柔若無骨,也沒有神靈該有的挺拔姿態(tài),佝僂著腰,瘦骨嶙峋,渾身上下最有神像的就是它的一雙大腳,大而寬,似小船。說她是“送子觀音”,其實在籃中嬰孩的純真笑容的對比下,更像童話故事中吃人的老妖婆。
梁心左右做了這樣的噩夢,還和詭異的“送子觀音像”進行了一番眼神交流,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實在是睡不著了,索信從她的“臨時床鋪”上爬起,準備到破廟外活動活動筋骨,順便查看一下是否有可供逃跑的選擇路線。
梁心躡手躡腳的穿過前堂,一切還是那樣的安靜,但是在她打開門的瞬間,“吱嘎”一聲使她所有的努力功虧一簣。她趕緊回頭,卻發(fā)現沒有人被這令人牙酸的聲音吵醒,仍在昏昏沉睡。她甚至有些后悔昨晚的決定,若是早些走了,可能她現在已在千里之外了。
不過現在也不算遲,也應該能有半天以上的逃跑時間。
梁心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敏捷地從門縫中鉆了出去。但是在她將門關上轉身后,卻失望的發(fā)現門外早有一人,就站在那塊碑前,還是她認識的人,也是她此刻最不想見到人。
那人就是邱吉,別說現在就站在她眼前,就算她現在就在千里之外,梁心也能百分百確定自己會被抓住。
邱吉強大的偵查能力,梁心是領教過的。僅憑荒草間微小的痕跡,就能確定敵人的大致距離方向,憑借微風就能斷定天氣。這已經不能算是正常人類所能做到的事情了,已然超神。
不過,邱吉似乎正在專心致志地觀察著他面前的石碑,露出毫無防備的背部。
要不趁此機會砸他個頭破血流?
梁心越想越覺得靠譜,越想越覺得機不可失,悄無聲息地從石階旁挑撿了一塊尖銳的石頭想要偷襲。結果一起身,正碰上邱吉探究的目光。
幸好,梁心靈機一動,佯裝惡作劇一般夸張地大叫一聲:“看招!”
邱吉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地接住了梁心擲來的石塊,笑著說道:“這次倒是扔過來了,有進步,不錯,不錯!”
在梁心暗自慶幸沒有被識破的時候,邱吉微微轉了轉手腕,輕輕一拋就將石子準確地擊打到了梁心的腦門。
“你看,根本不需要多大的勁兒就能命中,都是巧勁,我真懷疑你,,,”,邱吉在打中梁心后得意一笑。
梁心一邊揉著額頭,一邊皺眉問道:“你懷疑我什么?”
邱吉轉過頭去避開梁心的眼神,粲然一笑,“當然是懷疑你傻嘍!”
梁心不服氣,撿起落到一旁的石子,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到邱吉面前,說道:“我看你這下還怎么躲!”
梁心擲出的石子險險擦過邱吉的耳邊,再次落到地上。
梁心還要再撿起復仇,邱吉卻退了一步,指著石碑向梁心問道:“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什么呀?祈福的石碑?”,梁心確實也想知道這座廟的名頭,暫停了攻擊的步伐。
邱吉領著梁心走到舊碑正面后說道:“不是,這是子嬰碑,傳說枉死,意外夭折,墮胎滑胎而產生的死嬰積聚的地方,會使那里的女子無法生育。于是為了鎮(zhèn)壓這些嬰鬼,就會立此碑,將那些死嬰的骨肉血埋在碑下。定期噴灑狗血,以小孩玩具、衣物等供奉。你仔細看這碑上有紅色的細紋,和這些小孩玩意兒,我以為這不過是舊時習俗,當今竟然還有這樣惡俗遺風,難道不知道這樣做反而會激起憤怒的怨鬼!”
梁心點點頭,說道:“嗯,你說的有道理,只是可憐這些小生命未能到這世上好好走一遭就死了,而且還要這樣被困上永生永世……”
“嗯,其實我準備在這石碑上解了困局,只是不知道這里面封印的邪靈如今到了怎樣的境界,還是等事情都結束之后再從長計議?!?,邱吉一邊輕柔地撫摸著石碑,一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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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川向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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