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楓少爺?shù)氖谝庵?,許媽媽安排那若汐,重新住回了原來的冷香居。
無雙姑娘,則是入了那空置已久卻依舊富麗堂皇的暗香居,成了清荷樓有史以來,第一位在入園短短十日之內(nèi),尚未登臺亮相之前,便入住梅園的姑娘。
那含春姑娘,則因著那柏世仁輕嵐公子的恩寵,將于三天之后,待那清婉離開梅園之時,再入住清婉姑娘居住的溢香居。
無雙未曾料到的是,那溢香居緊挨著的,居然便是暗香居。
而且與其他幾個園子所不同的是,這溢香居和暗香居,明明從外面看著,是由兩道通向東南和東北兩個方向的九曲橋,各自分開的園子。
可是,待那無雙入住園中,四處打探,循著一條看來荒蕪已久的石砌小徑,七拐八彎,尋幽探秘時,竟卻赫然發(fā)現(xiàn)了一道鐵鎖鎖著的圓形木門。
只是這木門,久久無人開啟,那上面不僅爬滿了綠藤,遮住了木門,而且那鐵鎖,也早就銹跡斑斑,形同虛設(shè)。
無雙身邊的絲竹,大著膽子上去,用力一扳,那纏繞著門環(huán)的細細鐵鏈,竟是應(yīng)聲而斷為兩截,倒是嚇了那無雙和絲竹一跳。
兩人不敢逗留,只隔著那半條門縫,偷眼看去,對面居然也是一個園子的后院。無雙細細辨認,卻是不識一時究竟是哪個園子,直到入住的當(dāng)日晚上,這個答案才得以揭曉。
因前幾日被困紛紜小筑時的不安,再加上昨日夜間的驚嚇,無雙這日早早便決困頓,酉時三刻,便早早上了二樓,歇了下來。
可是,也許是因為換了個新環(huán)境,也許是因為心底對前程往事的憂慮,過了兩個時辰,快到亥時三刻,夜闌俱寂之時,無雙反而輾轉(zhuǎn)醒了。
她看著那守夜的絲月,為自己在梳妝臺前留下的一盞鎏銀仙鶴燭臺上,那搖曳不明的燭火,心里隱隱地有些害怕。
畢竟,這是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住在這么大,這么高,又這么空曠的房間里。透過那重重繁華富麗的玫紅色絲緞帳幔,在那看得見外面卻看不見里面的同色鮫紗窗幔外,是無盡的黑夜。
無雙裹緊了身上的木芙蓉絲綿錦被,半坐起身子,側(cè)耳傾聽,園中靜悄悄的,只有夜風(fēng)偶爾吹過樓角那棵高大的玉蘭樹枝丫,發(fā)出的葉片輕輕搖動的聲音。
隔壁書房和花廳里,也是一片寂靜。那輪流守夜的絲竹絲月,估計早已安然入睡。
樓下,那原來伺候和打掃園子的廖婆婆,還有幾個粗使丫鬟,也早就去了后面的廂房里歇息了。
夜的靜寂,無來由讓無雙的心,寒涼起來。她干脆批衣下床,取了那尚未看完的一卷半的書,剔亮燈燭,細細看了起來。
很快,她面紅耳赤,若有所思地看完了那半卷。剩下的一卷,她琢磨著,應(yīng)該大致內(nèi)容也差不多,便將那書,隨手扔在了案桌之上。
她突然覺得口干舌燥,想要起身,去旁邊那紫檀木雕花八仙圓桌上的暖壺里,倒杯水來,卻在抬頭起身的一剎那,從身前的鏡子里,瞧見了自己的面若桃花。
而更讓她嚇得喊不出聲音來,傻傻如石像般愣怔住的,竟然是她身后,站著的那人!
無雙不可思議地轉(zhuǎn)身,雙眼充滿了困惑與怒氣,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手指一指,沖著他就是一頓怒訓(xùn):“你……為什么老是喜歡半夜三更,不聲不響地闖入我的房間!你知不知道,這樣人嚇人,是要嚇?biāo)廊说模 ?p> 白衣錦袍的男子,看著她怒瞪的雙眸中,如火焰般跳動的神采,倒也不惱,竟然低低一笑,兩步上前,長臂一伸,將她摟入懷里,輕輕拍著她的腦袋,低低道:“噓!不要吵!別怕,是我!”
無雙耳中,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鼻尖,都是他身上淡雅的沉香薄荷味,鼻子一酸,想起他今日早上的無情冷嘲熱諷,雙拳直接捶向他胸口:“柏公子自有那軟玉溫香在懷,何苦來招惹我這樣粗鄙不堪的村姑?。 ?p> 柏世仁聞得此言,嘴角愈發(fā)上揚,任她那小手,如按摩般輕輕捶打在自己身上,只低低在她耳邊含笑道:“無雙,你就這樣對待把你從虎口里,救了出來的恩人嗎?”
無雙一愣,瞬間停了手上動作,猛地抬頭,眼里是疑惑終于得到解答后的驚喜與感激,癡癡看向他的劍眉星目,只覺得那顛倒眾生的桃花眼里,滿滿都是自己的嬌顏:“是你?!真的是你?”
柏世仁一把將她拉至桌前坐下,順手拿起桌上的白瓷描紅梅茶盞,倒了杯水遞給她:“傻瓜!不是我,還能有誰如此神勇,如此來無蹤去無影地就深入虎穴,救了你這個絕世無雙的小美人呢?”
無雙一愣:“那你早上,為何不承認?”很多男子,不都是喜歡到處宣揚自己的本事的嗎?
無雙就不信了,這么騷包這么好顯擺的柏世仁,會這么低調(diào)地做好事不留名?怎么著,不從自己這里討要人情,也合該讓那個同樣不差錢的楓清揚,欠他一個人情才是?。?p> 無雙尋思著,冰涼指尖在觸到他那溫潤十指的一瞬間,不由地顫了顫,急急縮回。
那柏世仁瞧著她那樣子,也不回復(fù),只低低一笑,干脆將那茶盞湊向她微微發(fā)干的紅唇,腦袋也跟著湊了上來:“怎么,難不成還要爺親自喂你不成?”
無雙一把從他手里奪過杯盞,咕嘟咕嘟喝了兩口,這才白了他一眼:“公子覺得逗逗我這樣手無寸鐵的弱女子,是不是很有意思???”
柏世仁瞧著她那豪無殺傷力、眼波流轉(zhuǎn)如拋媚眼的白眼,喉頭一緊,瞧著她那因水漬而愈發(fā)顯得豐潤的紅唇,啞聲道:“無雙,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要在男人面前拋這樣的媚眼?!你是想被扒皮吃光嗎?”
無雙第一次聽到有人居然把自己的白眼,理解為媚眼的,而且還是出自這自詡風(fēng)流的柏大公子口中!
她瞪大了眼睛,很是無辜地搖了搖頭,萬分委屈道:“沒有!肯定沒有!是你眼光有問題,把白眼看成了媚眼……”
柏世仁瞧著她明明魅惑無雙卻一副自覺清純無公害的樣子,恨不得直接把她剖膛開肚,塞入腹中為快。
他強忍住要把她生吞活剝的沖動,眼角掃向她身后,突然發(fā)現(xiàn)了她梳妝臺上的那本已然翻到最后一頁的那張圖片,溫潤白皙的面色,也是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