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話 決裂

　　已經(jīng)快要超過二十四小時沒有吃藥了。

　　現(xiàn)在想想看，那些藥應該都是用來抑制精神力和體力恢復的慢性毒藥，使身體保持在十分虛弱的狀態(tài)下，同時應該還附帶了鎮(zhèn)定精神的效果，每當白林感到記憶混亂的時候就會強行鎮(zhèn)靜下來，讓白林誤以為那確實是治療“失憶”的藥物。但是在鎮(zhèn)定的同時也極大限制了精神系統(tǒng)的運作，所以投影魔術幾乎無法使用，也導致白林無法和內心世界的Archer和Rider（坂田銀時）產(chǎn)生交流。

　　可惜銀時的抗毒力略強于常人，藥物的有效期總是比計算的要短很多，所以白林才要經(jīng)常服用。

　　現(xiàn)在身體恢復了很多，真不愧是銀時的恢復力，但起碼要等到日出才能完全恢復，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依舊不容樂觀。

　　“呼，今天回家有夠晚的呢?！?p>　　白林這么自言自語，然后走進了公寓樓內。

　　不出所料，輕度克蘇魯式的詭異幻象又開始了，公寓內的樓道都變成了青蛙口腔似的構造，如果現(xiàn)在不是凌晨，估計還可以看到變成了異形魔怪的鄰居住戶。

　　但白林知道這些都是幻象，還沒找到合理的解釋，多半是藥物的癮性在作怪，因為這些幻象都是在停止服藥之后才出現(xiàn)的。如果真是那樣，那就意味著白林正在擺脫惡雨軒的控制，沒必要再感到害怕了。

　?。m然知道都是假的，但是和游樂場鬼屋一樣，讓人心里不舒服）

　　真正需要擔心的還是這些藥物可能激化人格上的狂暴和不安，白林曾經(jīng)就在幻象中差點砍了蕾米（幸虧咲夜替她出手，不然白林死定了），若無法控制心中的平靜，白林還是有可能做出更出格的事情。白林已經(jīng)制定了簡單的計劃，關鍵就在于冷靜，他很擔心會無法控制自己。

　　“嗯？那個是？”

　　在走到門口的時候，白林看到了一個嬌小的身影蹲在門前，就像是在等待著什么的樣子。

　　墨綠色的長頭發(fā)，貓耳似的可愛發(fā)角，這種標志性的發(fā)型，一看就是沙耶。

　　沙耶她保持乖巧的動作蹲坐在門口，保存果凍的便攜式冰柜還放在她的身邊，她好像還沒有進去，似乎正在等待誰的歸來。

　　這里只有這么一位純潔無垢的少女，與周圍的腐爛幻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坐在這種地方等著遲遲不歸的白林，就好像在等著主人回家的小貓咪，白林的心里頓時感到一陣難受。

　　白林知道自己在這段時間無意犯下了很多錯誤，就算被稱為人渣然后吊起來打也沒什么不妥?？墒蔷尤贿€有人在等他回家，并不是雨軒或其他配合演戲的人，而是從來都不知道內情的沙耶，她正在默默地等著白林回家。

　　另外，在白林回來之前她只愿意坐在門口等候，沒有進門，仿佛是在表達“沒有白林的地方根本不是她的家”。這讓白林感動，這也讓白林愧疚，她居然如此依賴白林，明明白林是個手上沾滿了同伴之血的惡人，居然還愿意跟隨他?；蛟S沙耶對最近發(fā)生的事情都一無所知，但白林還是不想讓她繼續(xù)和一個罪人在一起。

　?。ǖ扔媱澾^后，就把她送到韓泠那邊去吧，我也要去向韓泠道歉，殺了他的那么多手下，可不是隨便說說就能完事的。）

　　白林再向前走了幾步，沙耶才注意到白林回來了。

　　白林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說道：

　　“我回來了，沙耶。”

　　“白林??！”

　　沙耶就像一只歡迎主人回家的小貓，撲上去抱住了白林，光滑的頭發(fā)在白林的脖子上蹭來蹭去的，弄得他很癢，忍不住笑了出來。

　　但是白林沒有讓她繼續(xù)抱著，輕輕推開了她，用盡可能溫柔的語氣說：

　　“沙耶，你能先下樓去嗎？等下我們還要出一趟遠門。”

　　“為什么？白林你不進去休息一下嗎？今天你受了好多傷……”

　　“沒事，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這點小傷早就習慣了哈哈?！?p>　　“可以的話還是不要再受傷了，就算是習慣……也請珍惜自己的身體，白林。有些失去的東西，就算拿回來了，也不一定是當初的樣子，說不定還會失去更重要的東西作為代價，請好好珍惜現(xiàn)在擁有的，白林?！?p>　　“……嗯，我會的?！?p>　　沙耶似乎已經(jīng)察覺到白林的打算了，白林也只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裝作還沒露陷的樣子，摸摸她的腦袋，然后在此道別。

　　等沙耶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時候，白林深吸一口氣，拿出鑰匙準備開門——

　　咔嚓

　　房門自己打開了。

　　白發(fā)的惡雨軒穿著與她性格不符的可愛睡衣，站在門后面，看到白林回來就立刻用美滿的笑容迎接他，就像一個迎接晚歸丈夫的賢惠妻子。白林也只能在心里笑笑，這個比喻對他們來說還太早了，而且白林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可能這是最后一次看見惡雨軒的真誠笑容了。

　　“我剛才就感覺門外有什么聲音，還以為是小偷呢，沒想到是白林你回來了?？匆娔銢]事，我好高興哦?！?p>　　“其實也沒出什么事嘛，有君莫笑和黃少天在背后給我撐腰，管他來幾個刺客我都不用怕。”

　　“這是沒錯，但是以后不要再隨便外出了哦，我不是說過了外面很危險嗎？要是幾天都不能回來，沒有及時吃藥也會很困擾的，白林你的身體可經(jīng)不起折騰啊?！?p>　　“嗯，是啊……”

　　“別站在門口了，趕快進來啊，我可是一直守著沒睡等你回來哦，白林你要好好補償我一下。”

　　雨軒一蹦一跳地回到室內，活潑可愛的樣子十分惹人喜愛，但白林已經(jīng)不會再被騙了。

　　白林嘴角慢慢垂下去，笑容完全消失，對她說：

　　“補償……這次，雨軒你是打算怎么玩？敲斷哪幾根骨頭？用手術刀割下哪塊肉？先說清楚，我的兩只手和右膝蓋都斷了，勉強接回去但還是超痛的，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回來的，如果你還要再和我玩那種沒意義又殘忍的人體破壞游戲，那會很無聊，也許你的刀子再稍微刺深點我就掛了?！?p>　　“……”

　　“我已經(jīng)全都知道了，雨軒。從新宿那邊到這里的所有記憶——這七天的記憶，我全都想起來了。讓我患上那個斯德什么的綜合征，給我洗腦，把我放進你的劇本里，讓我照著你的喜好活下去。你不準我單獨出門，你給我吃那些毒藥，也是為了防止我脫離你的掌控。除了和金閃閃有關聯(lián)的狂三，在我眼里的其他熟人，全部都是已經(jīng)死掉的影從者姿態(tài)，讓我以為她們真的全都死了，就算你把她們全殺了，我也不會有怨言吧?！?p>　　“……”

　　“是啊，明明我被利用了這么久，你很值得讓我砍下去，但我還是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對你下狠手來表示我的決裂，還是算了吧，在時間修復我的傷口之前，我想我還沒辦法徹底狠心，所以……如果你愿意好好配合，還可以得到我們都認可的好結果——”

　　嗖！

　　白林的視野中捕捉到一條紅色的突刺攻擊，他立刻停嘴，做出一個空翻動作躲了過去，那個紅色的突刺——紅色的鱗赫尖刺貫穿了牢固的防盜門，將它從門軸上整個撕下來，堅固的門板被扭成一塊破布的樣子。

　　嗖！

　　在白林落地之前，第二支赫子使出一記從下到上的刺擊，可能是為了避免殺死白林，這一招瞄準了不致命的左膝蓋。

　　白林借助空翻動作，一腳踏中墻壁，兩膝彎曲再爆發(fā)腿力，使自己的身體像彈簧一樣飛出去，飛躍到雨軒的身后。而雨軒的赫子刺穿了天花板，如果這一擊打中了，白林的左腿一定會斷掉的。

　　落地的一瞬，白林抽出木刀，連續(xù)兩次揮刀，推開了剩下的赫子攻擊，分別打碎了左右兩邊的地板。

　　“……”

　　“……”

　　雙方沉默了大約三秒，同時做出了大動作。

　　雨軒的赫子全部回歸原位，從貫穿的物體上抽回來，在天花板、墻壁和地板上留下了四道非常明顯且深入的割裂痕跡，同時刺向白林那邊。

　　而白林已經(jīng)預料到她會這么做，提前做好了閃避的動作，當赫子侵襲過來的時候，他調整動作鉆入赫子的縫隙之間，再次飛躍到雨軒身后。

　　轟！

　　四只赫子刺穿墻壁，在它們被回收之前，白林主動向前，用身體貼住了雨軒的后背，用左手勒住她，吟唱投影魔術為木刀鍍上一層鐵刃，把鋒利的刀刃貼在她的脖子上，完成了隨時都能一刀斃命的割喉架勢。白林的身體貼著雨軒，也就表示赫子的根部被緊緊壓著，這個位置是她的赫子死角。

　　但白林立刻沒有下手割開她的喉嚨，除了心中殘存的那份依戀，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要問她：

　　“雨軒，告訴我，你把‘雨軒’怎么樣了？”

　　“我不就在這里嗎？”

　　“別開玩笑！剛才我找狂三她們問過了，我都已經(jīng)知道了，在我去見蒂塔的那一天，你和金閃閃吵架了，第二天才回來，直到我和沙耶出門之前，和我在一起的那個雨軒才不是你！那是另一個你，也就是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另一個你’！等我被黃少天救了以后，接我電話的人就已經(jīng)換掉了，雖然那時候我還沒發(fā)覺，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在那個時候接聽電話的人就是你！你把‘另一個你’怎么樣了？！如果她已經(jīng)死了那我就把你送下去陪葬！”

　　“哎呀呀，白林，你好狠心喏，為了其他女人，居然要對我拔刀相向。啊，好傷心吶。”

　　“少給我打岔！快——”

　　咔嚓！

　　雨軒竟然一口咬碎了木刀上的鍍鐵層，用吃威化餅干的方式把鐵刃咽下去了。

　　白林剛想撒手后撤，卻發(fā)現(xiàn)他的手腕被雨軒牢牢鉗住，根本抽不出來。

　　砰！

　　就在白林的驚詫之余，雨軒的背上突然爆發(fā)出強烈的沖擊力，就像拳擊手的兩發(fā)直拳打在了白林的胸口上。

　　雨軒的上身睡衣被甲赫撕碎了，她的甲赫在生長出來的時候產(chǎn)生了極快的變形，模仿了某種蝦的拳擊能力將甲赫彈射出去，和零距離拳擊沒什么不一樣，空氣中甚至摩擦產(chǎn)生了火花。

　　“嗚……咳……啊……”

　　白林被打飛出幾米遠，砸破了墻壁，就像一個短線木偶般地摔落在地上，無力地垂下了腦袋。肺里的空氣都被擠出來了，大量血液灌入到喉嚨里，白林只能大張著嘴，發(fā)出細如蚊蠅的痛苦聲音。

　　雨軒慢慢走過來，偷偷按下了藏在柜子背后的某個警報按鈕，然后蹲在白林身邊對他說：

　　“你的刀片，和你的魔力味道一模一樣，因為那是用你的身體（魔力回路）做出來的，就像是把你的血肉吞進肚子里的味道，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咬破你的嘴唇和舌頭，一邊接吻一邊喝下甜膩的血漿?！?p>　　雨軒撕下了白林的投影面罩，用手指撫摸著白林嘴唇上的裂口，慢慢地把手指移動到白林的左眼上，用近乎拷問的語氣說，

　　“怎么樣呢，白林，現(xiàn)在道歉的話，我還可以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哦?！?p>　　“少……做夢了……”

　　“是嗎？呼，真是的，給你的教育都白費了，本來只要過了明天，一切都會很好辦，早知道在新宿那邊的時候就該堅持我原本的打算，把你的手腳給扯下來。那個時候的‘甜甜圈’還很聽我的話呢，當時讓他把你做成人棍的話，現(xiàn)在就不用整這么多事了?！?p>　　“誰？”

　　“就是那個頭上戴了三個甜甜圈的七人眾新人，外國名字的，管他叫什么呢，自從他和蕾米勾搭上關系就很少再聽我們的命令了，明明只是個剛來還不到十天的后輩而已，明明七人眾只是個下等的雇傭兵組織而已！”

　　“下等的……雇傭兵……？”

　　“啊，你還不知道對嗎？七人眾的成立目的就是為了組織屬于Ruler自己的雇傭兵而已，說什么要防止戰(zhàn)爭提前結束，那都是鬼話，真正目的才不是那樣。在新宿那邊，基德應該已經(jīng)把一半真相告訴你了吧？如果你想知道真正的內幕，現(xiàn)在就放下武器，重新回到我這邊來，我會把真相仔仔細細地告訴你，我會給你最好的治療，你想要的東西我也可以全部給你，包括……超越七人眾和Ruler的力量?！?p>　　“……”

　　“可以的話也把狂三她們叫過來吧，在明天之前必須保證把她們全部清理掉，這也是為你好，不要再被她們盲目信仰的正義給蠱惑了?，F(xiàn)在就把她們叫來這里，好嗎，白林？”

　　“超越七人眾還有Ruler的力量是嗎……還有在新宿那邊糾結了那么久的真相，只要我說一句‘愿意’，你就可以全部給我。我相信你是個守承諾的人，惡到極致也有屬于自己的原則，如果真的可以做到，我還真想試試看那么強的力量是什么樣子。而且憑現(xiàn)在的我也打不過你，閃現(xiàn)也用掉了，沒可能硬闖出去吧……如果，我真的答應我會回去你那邊，把狂三她們叫來被你們除掉，真的可以饒我一命？”

　　“嗯，我說話算數(shù)哦~”

　　“但是，我拒絕。”

　　“什、什么？！”

　　“我白林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對自以為優(yōu)勢的人說No！就算是雨軒你用那些廉價的東西誘惑我，我也確實稍微心動了一下，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不把雨軒救回去，我誓不罷休！”

　　白林向前一掌，雨軒本能地后退一步。

　　白林抓住木刀，當作拐杖支起了自己的身體，因為用力過度，手臂上的肌肉都稍微鼓起來了，使盡了全身的力氣，終于撐起了支離破碎的上半身。

　　可是在惡雨軒的眼里，再站起來實在是很可笑的行為，但白林就是這樣的人，在戰(zhàn)斗時永不言敗的樣子實在是太有魄力了。當然，摧毀他的自信和驕傲，看他偷哭流涕的表情，未嘗不是一種極致的樂趣。

　　“我就遺憾地告訴你吧，白林，另一個我現(xiàn)在不在這里，因為她已經(jīng)死了哦，就在你和沙耶出門后的半小時，那個時候我把她撕成粉碎了哦，現(xiàn)在她的尸體已經(jīng)丟進了虛數(shù)之海，任誰都撈不回來?！?p>　　“……”

　　“怎么樣？死人是救不回來的，如果白林你已經(jīng)決定了要背叛我，那么你跑回來這里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連最后一面也見不到，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回來。”

　　“是這樣，啊……”

　　“難道白林你還打算和我硬拼嗎？如果是正常情況下，我確實很有可能打不過你，但現(xiàn)在你的身體可是服用了我每天都給你吃下去的毒藥，那種毒連野獸都可以輕易毒死，多虧了銀時的抗毒性你才能硬撐在生死線上邊，但也僅此而已，只要再挨上一擊，可能連整個骨架都會碎掉哦。那樣也不錯呢，如果你變成了那個樣子，干脆就把你做成‘缸中之腦’來養(yǎng)吧，呵呵，光是想想就很有意思了?！?p>　　“那真是抱歉了，我沒法滿足你的抖S樂趣?！?p>　　“嗯……怎么……白林你一點都不生氣？剛才不是還說了要我陪葬？”

　　“我當然生氣，我早該猜到的，這么久了雨軒還沒回到狂三那邊去，肯定是出事了。但是，我不是對你殺了雨軒而生氣，我現(xiàn)在果然還是做不到，不管是實力問題，還是其他的什么的，想要親手送你下葬，還是太難了。我下不了手，我對這樣猶豫不決的自己感到生氣，早就下定了決心，卻三番四次地動搖了，如果你再多扯幾句話，等我的腦袋冷靜下來，要是你再拿點什么東西來誘惑我，說不定我還真的會回到你那邊去?！?p>　　“可你明知不可能打敗我。”

　　“是啊，我剛才是說了‘現(xiàn)在的我打不過你’，但那個時候說的‘現(xiàn)在’不就是已經(jīng)成為過去式的‘剛才’嗎？”

　　“白林，如果你只是在開玩笑，我還不會認真地打殘你哦。”

　　“那真是對不起，接下來你要認真對付我了，雨軒?！?p>　　白林從衣服內抽出了一張卡牌——未使用的全新英雄卡，戰(zhàn)場原送給白林的道具。

　　白林勾嘴一笑，立即啟動了英雄卡并將其力量用在自己身上。

　　在雨軒意識到大事不妙的時候，金色的光芒已經(jīng)鉆進白林的身體里，過量的魔力開始全方面修復白林的身體，同時編織出全新的靈衣覆蓋在他的身上——

　　時尚度頗高的漆黑忍者外衣，白色的內襯衫，如翅膀一般飄長的圍巾，暗金色的護額頭帶，還有標志性的遮半臉面罩。覆蓋度偏高的古裝，僅露出一只右眼，看得出白林幾乎完全恢復了體力、魔力與精神力，還差一點就能恢復到完美的滿血狀態(tài)了。

　　失明的左眼重獲了光明，并且蛻變成為全新的血色之瞳——【寫輪眼】。

　　這就是白林的第三英雄能力——【拷貝忍者】旗木卡卡西。